道殿内,十五位弟子环绕而坐。道源于最前面传道授业。
外面钟声渐渐响起,似乎是配合着道源讲课。道源听到“咚咚”的钟声后流露出微笑,对众弟子道:“徒儿们,有客远来,随为师去一瞧。”
众位弟子面色坦荡,也都放下了心里的负担,这一天终于来了,终于不用再煎熬了。
道源缓缓推开道殿大门,阳光立刻过门而入,道源没法解释这阳光是陌生的,还是熟悉的。
永恒钟旁边,刀狂站在那里。依旧一身简装,一条残破斗篷随风而舞,一柄朴刀柱在脚前。道殿旁边仙气缥缈,如若春风,而刀狂脚下则是血红杀气四溢,冷风习习。
陆语凝看到这刀狂至尊的修为散发的杀机将十几人牢牢锁定,顿时感觉如坠深渊,不敢对刀狂起到任何的反抗的想法,这是深入灵魂的战栗,非亲身经历过,否则万万体会不到。陆语凝赶紧护住金鱼儿,金鱼也浑身瑟瑟发抖,这是食物链顶层所发出的威严,低层则只有呻吟和发抖的反抗。
道源左顾右盼,没看到其他人影,刀狂抬起头,说:“别找了,我自己来的,我一人足以。”
这时,一道明亮的洁白的光芒从远方传来,道源和身后的弟子眼看着那光芒直入道源身体,瞬间他的修为和法力暴增。道源无奈的叹息一声。
刀狂凝视着道源的眼睛,问:“感受到了吗?”
道源点头,说:“嗯,死了一个。”
刀狂问道:“那你是真身还是分身?”
道源眼神逼了回去,反问道:“重要吗?”
刀狂缓缓升空,说:“若你是真身我心里还好受一些。”说罢,缓缓抽出刀,扁平的刀刃似乎锈在里面,很难将之拔出,刀狂手上青筋暴起,刀刃“噌噌”迸发出火星子来。刀狂自语道:“道源,你最不该修炼的就是时间法术了,并且背叛了我们的时代。”
道源面色平静,说:“其实我并没有,我仍旧初心未改,只不过是你们看不清罢了。”
刀狂听后,不免犹豫,不过还是握紧刀柄,怒吼一声将剩下的刀刃彻底拔了出来。这是一柄残剑,并不是刀。而且锈迹斑斑,上面仿佛是流动的血液,在阳光和微风的见证下发出了晦涩的光芒。
道源眼睛瞪圆,问道:“这柄剑不是毁了吗?这柄剑再次现世之后你可要清楚后果,绝对不是你我派别之争的问题,那是宇宙存亡的问题。”
刀狂喘着粗气,说:“你我派别不派别的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三千年甚至四千年,今日必须解决了。”
刀狂逐渐以举刀的形式举起了残剑,这残剑一瞬间刻印在仙界所有生命的眼里,不论是仙,人,妖,魔,鬼,或者是怪,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惨叫,所有的生命甚至包括是草木都能清楚的感受到生命的快速流逝,钻心的疼痛,能够抓破耳膜的声音,令人堕落或者自我毁灭的情绪不断地渗透在仙界的每一个角落。
蓝色天空徐徐破碎,露出美好欺骗后的真实:一层又一层的空洞凌驾于仙界之上,金色的法则序链盘旋在虚空之下,然后不断破碎。
接着万丈天雷出现在大地之上,而刀狂口中大喊:“呀!”天雷顿时劈闪在残剑上,残剑在雷电的刺激下锈迹缓缓褪掉,宛若复活过来。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使仙界瞬间变天,陆语凝不等猜测,突然就明了,那就是毁灭。师傅永恒钟和道殿诞生的力量,什么样的力量能够直接摧毁时间,答案也是毁灭。毁灭之下,任何接触不到的生命层次瞬间就会被剥夺自我存在的必要,甚至是意识。
在时间面前,毁灭是必然,时间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如果说生命和死亡都是端点的话,那时间只能存在于两端点之间。
仙界在这断剑的面前也只能俯首称臣,果真如道源所说,这柄剑的现世真的引发了全宇宙的力量,似乎所有生命的力量的消散只为了这残剑的苏醒。
道源脸色煞白,颤抖的从过去的回忆中走出来,大袖一甩,将所有弟子都卷进道殿内。每个弟子都面无血色,生命开始飞快流逝。道源抚摸着陆语凝的头,像抚摸着自己的子女,他看着这些弟子们,心里稍安。看向门外的刀狂,刀狂正努力地向下劈剑,天外的雷电和残剑的威严开始让刀狂的肉身破碎,不过这一剑的威力却是愈来愈强大。
道源挥手打出永恒钟,永恒钟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也装着毁灭的力量,不过道源不知道两种不一样的毁灭力量放在一起究竟会如何变化,只是期望着能够拖延那么一会儿。
永恒钟出现,天雷立刻被引了过去,永恒钟表面的金色开始不断被雷电打掉,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灰色的铜钟,铜钟上奥义般复杂的图腾在上面发出诡异的红光,这似乎用某种血祭的方法炼成的铜钟曾在大毁灭时代的战场上大放光彩,令敌人胆寒。
永恒钟和道殿都是象征着不朽的存在,而今其中之一却面临着破碎的威胁,且只为拖延时间,这就如同他们的主人,道源从被真身分身出来就是为了替死而存在是一样道理,着实令人惋惜。
道源在道殿内,摆出一个小小的祭坛,伸出手猛然捅进自己的胸膛,一把将自己的心脏掏了出来,鲜血瞬间就迸射出来,道殿里立刻血腥味四散。道源全身抽搐,赶紧封了血脉,这才能勉强吊着条命。
刀狂看到道源打出永恒钟,不过他此时无法分心二用,只能看到永恒钟挡在下压的残剑下面,不断爆出灰红白相间的光芒,与残剑相触时竟堪堪抵住了他的力量,不过随时都有可能被劈碎成混沌的气体,刀狂只好吼叫着再度加力,将天空的雷电集中在这相触的点上。
道源将不断跳动的心脏放在那个拳头大小的祭坛上,口中以比身体抽搐要快十倍的速度吟唱着难以理解的东西,吟唱速度愈来愈快,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竟然不亚于道殿外的天雷的声音,回荡在这仙界的第三十六重天,仿佛是吟唱着献给神灵,不过祭品是自己的心脏。
道源突然嘴边冒出一个血块,道源只好吐出来继续吟唱,越是到后来,道源吟唱的声音越大,而咳出的血块越多。这时,永恒钟破裂了,与残剑相触的点快速向内向外裂出一条缝隙,刀狂见到后不顾浑身肌肤的崩裂,不顾自己生命的垂危,硬是一刀一剑将永恒之钟在刹那间劈开。
这已经是人们的情绪所不能表现表达出来的时刻,天地的溃败,颜色的萧条,世间所有的美好如烟消云散,所有的邪恶与丑陋如瘟疫般传染。仙界已经无可救药了。
道源终于停止抽搐,他缓缓盘腿坐好,对地上十五个昏迷不醒的弟子说:“为师就要走了,若是有缘我们还能再相见,这一线的机缘已经送到,希望你们能够活着。若是到了这一刻,你们还会记起这一世的所有事情的,活着就好……”他已经闭上了眼睛,身体溃散成一团法力向远方另一个道源飘去。
地上的心脏里的鲜血不缓不急的流到了祭坛上,祭坛化出一道虚影,那是一尊神祗的背影,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置身事外的背影。道源将自己的生命祭献给了这位神祗,却也未曾换得神祗的回眸,而祭坛却悄然破碎,化成弥粉,飘散在了道殿内。
刀狂见到道殿里飘出一道法力,知道道源已经死去。突然感觉到道殿内一种令他也感到心悸的力量出现。一个乌黑的光球在以道殿为中心不断地扩大,刀狂调整手里的断刃劈向那向他席卷过来的球体。
乌光所过万物皆平息下来,没有了痛苦或者享受,只有平静与安宁。这是超越阶级之外的力量,无与伦比。
刀狂一剑劈在虚处,这乌光的力量不属于仙界,竟是没有实体,刀狂惊骇叫道:“轮回之力,轮回之主?”然后乌光便穿过了刀狂的身体。
一瞬间刀狂万年不变的脸上突然出现许多表情,怀疑,后悔,大彻大悟……然而轮回已起,万生皆轮回,第三十六重天的所有人这一世这一刻都永久定格,全都依据时间被送回过去,经历毁灭。
轮回起,风云变幻,时间既定,交叉节点,未来莫测。
天色将黑,一户宅院里,一个男孩抄起柴刀向外跑去。
男孩沿着家家户户相通的小路飞奔,路过一户人家时用柴刀敲了敲大门,朝里面喊到:“阿贺,阿贺快走啊,不然来不及了。”
“哦,来了。”院里里面传来了另一个男孩的声音。
不一会儿,阿贺提着一木棍跑了出来,阿贺还没有那不长的木棍高,不过却显得很有气势,十一二岁的孩子已经开始长身体了。
两个男孩沿着小路又叫来了两个男孩,是一对双胞胎,哥哥叫阿英,弟弟叫阿豪。两人一人一柄大镰刀。这四个半大小子手里都拿着利器,这一幕若是让大人们看见绝对是会吃惊的。
阿英问最高的那个男孩:“阿狸,咱们去哪?”
阿狸晃动两下柴刀,想了想说:“去大槐树那边,我之前见到那里有异魔,他们全身都是黑的,我阿妈说那是异魔,咱们今天去杀一个,把头摘下来摆到那阿犬的饭桌上,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来挑衅咱们了。”
阿贺一听,当即就同意了,说:“对,省的他们成天以为自己了不起。”
阿英和阿豪相视一眼,也点头同意了,若是能够开开眼看见了异魔那真是够了吹嘘的资本了,若是再能够杀死一个,他们都不敢想那些姑娘们看他们的眼神了。
四人结伴而行,很快穿越了河流和山坡,看到了那棵参天的大槐树。这株大树与其他的不同,是族人们常常用异魔的鲜血来灌溉的,所以这株大树对异魔十分敏感,只要稍微“闻”到了异魔的气味就会发出警报,或者直接将根生长出来,缠绕着异魔勒死后化成养料。
四人来到树下,这里连同树干和泥土全都血红,心头不免有些害怕。
阿狸抚摸着树干说:“听族里的人们讲,这异魔也是人形的,也会说话,不过说的不是人语,而是魔语。魔人也会流血,不过流的血颜色还不一样,有的红有的黑,我忘了怎么分的,等待会儿看看也许就知道了。”
大槐树感受到阿狸在抚摸它,也伸出地下的根条摸摸阿狸的头顶。
阿狸感觉十分神奇,伸手捉住头上的根条,捏住不放。大槐树开始瑟瑟发抖,又伸出根条密密麻麻地伸进阿狸的头发,将阿狸吊了起来。阿狸赶紧松开手里的根条。
阿狸大叫着:“好疼啊,快放开我。”大槐树这才放下阿狸,然后继续瑟瑟发抖,像是在嘲笑他。
阿英、阿豪和阿贺在一旁抱着膀子看,阿贺说:“族里老人说这槐树快要成精了,咱们说什么都能听懂。”
阿豪和阿英点头。
阿狸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地上的柴刀,一手揉着散开的长发,说:“大槐树,别笑了。”不过大槐树仍没有停止发抖,几个男孩注意到,大槐树刚刚抽出来的枝条全都指向了前方的某一处。
阿狸拽住阿贺,两人躲在大槐树后面,阿英阿豪也趴了过来。
阿贺什么都没看见,问道:“在哪呢?”几人也都抻头抻脑地寻找着。
大槐树卷出几根枝条,将几人推了出去。说实话,对于杀魔人这件事,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半大小子还是挺害怕的,都说魔人生性残暴,见到活物就杀,没有理智可言真是彻彻底底的魔物。
四人被槐树猛的一推,全都被吓了一跳,四声尖叫此起彼伏。
阿狸恶狠狠地看着大槐树说:“你要是再搞怪我就砍了你这些树根。”大槐树立刻停止不抖,树根也都重新插进泥土。不过很快,又伸出一根指了指前面某一个方向,意思那里有魔人。
阿狸把柴刀提到身前,跟三人说:“走,过去看看。”
阿贺咽了口唾沫,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色,心里打了退堂鼓,但还是跟了上去。阿狸回头,发现阿英和阿豪并没有跟上来。
阿英踌躇道:“阿狸,今天太晚了,回不去阿妈和阿爸是要着急的,明天吧,这么黑咱们连魔人看都看不着,我和阿豪先回去了。”然后略带歉意的转身拥着阿豪走了,阿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也没说,跟着哥哥走了。
阿贺鄙视这两个人,朝地上呸了一口,说:“分明是这俩货怕的要死,就这点胆量也就能吹牛。”
阿狸见这俩人走了,其实心里已经打响了退堂鼓,不过听阿贺骂这胆小的,索性就做回胆大的。于是坚定道:“走!去看看!”
两人摸着黑,一点点走过茂密的树林,不时还有猫头鹰在叫唤。阿贺回头看看离他们二十米的大槐树,心想这点距离应该很快就能跑到。
阿贺脚踩着干爽的树枝和枯叶,嘎嘣嘎嘣地往前走。阿狸突然嘘了一声,站住不动。两人开始紧张起来。
阿狸蹲下,对阿贺说:“别出声,听。”阿贺也跟着蹲下。阿贺屏气静听,周围静谧得很,除了猫头鹰的叫声和风挂过树梢的呼啸声,好像并没有什么别的。听了好久,阿贺问:“听什么?我没听到啊!”
阿狸站起来,挠挠头说:“刚刚我还听见了,现在怎么没了?”
阿贺仰着头问他:“你听到什么了?”
阿狸突然“嘘”了一声,指着前面的漆黑的灌木丛,阿贺眼睛瞪圆,这次他也听见了。
那是哭声,而且还是小孩子的哭声。阿贺和阿狸在这哭声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被瘆得够呛。阿狸咽了口唾沫,猫着腰往前小跑几步,手中的柴刀立了起来。阿贺,见到阿狸这么胆大,想喊他也没好意思,也只好跟了出去。
两人窸窸窣窣穿过草地,踏过灌木丛,走了大约三十多米时候,终于找到了哭声的来源。阿贺拿木棍捅捅阿狸的屁股,阿狸猛的回头,朝他叫骂道:“你戳我干什么,吓死我了。”
阿贺没有管他,又拿木棍指向一边的大石头。阿狸顺着木棍往上看去,那上面赫然放着一个裹着婴儿的襁褓。那里面的婴儿好像是哭累了,所以哭声不大,不过在这么诡秘的夜里,怎么会有一个婴儿?阿贺和阿狸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阿贺提着木棍,向着那婴儿走去,突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棍子甩了下去。阿狸身心交瘁,被阿贺这一棍又吓了一跳,赶忙拦住他。阿贺差点打着阿狸,此时神经紧绷,被吓打了个嗝。
阿贺不禁生气道:“你干嘛拦我?”
阿狸说:“这可是个孩子,你知道是咱们的,还是魔人的你上来就打。”
阿贺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说:“那怎么办?”
阿狸想了想,说:“魔人的孩子肯定和咱们人的不一样,咱们去看看,抱回去给大槐树看看就知道了。”
阿贺眼睛一亮,说:“走,去看看再说。”
阿狸和阿贺走向婴儿,爬向了那个大石头。两人提着手里的武器,一前一后来到那襁褓面前。襁褓里一个可爱的小孩子躺在里面哇哇哭着,看模样不像是魔人。襁褓的布也是他们常用的布料,根本不是魔人那种坚硬的布料。
阿狸把手里的柴刀递给阿贺,然后抱起婴儿,阿贺接过柴刀警惕着四周。
阿狸退下大石头,又要回柴刀,两人机警着跑回到大槐树那边。阿狸敲敲大树的树干,问道:“大槐树,这是魔人吗?”
大槐树抽搐一条树根,把小孩子从襁褓里抱了出来,阿贺和阿狸才看清这是个小女孩。小女孩饿的哇哇大哭,又被赤裸着抱了出来,顿时开始手蹬脚刨,一直挣扎着。大槐树伸下一条粗大的根须,竟自己将前端掰折,流出血红的汁水让小女孩舔舐。
阿贺见阿狸一直盯着小女孩看,不禁踹他一脚,说:“女孩就长那样,你看她做什么?”阿狸满面羞红,反踹了回去。
阿狸突然皱起鼻子,在那嗅个不停,阿贺见他如此,突然也发现了一股异味传来。阿狸将鼻子靠近手中的襁褓,使劲闻了一下差点被里面的气味顶翻了,于是一脸坏笑的递给阿贺,说:“你闻闻。”
阿贺好奇,说:“嗯,什么?”然后闻了一下瞬间被呛得咳嗽又恶心。怪不得大槐树把小孩子抱出来,里面到处都是屎和尿。
阿狸说:“你去找个地方处理一下,这附近有条河,你快去。”
阿贺翻了个白眼,可惜阿狸看不到,阿贺说:“洗过之后还能用?”
这下两人可开始愁了起来。大槐树不断地弄断自己的枝条,终于将小女孩喂饱,不再吮吸。大槐树把小女孩直接塞进阿狸的衣服里,然后卷起阿狸的两只手护住那个小女孩。然后拍拍阿贺和阿狸的肩膀,让他们回家。
两人不禁问道:“大槐树,那个魔人呢?”
大槐树摇摇树干,意思说:没有。然后又推了推两人,让他俩回家。
阿贺对阿狸说:“走吧,天色真的晚了,我阿爸该揍我了。”
阿狸摸着怀里使劲挠他的小女孩问道:“这个小孩子怎么办?我阿妈可没有奶。”
阿贺反问:“那你觉得我阿爸能有奶?”
这个小孩子以后怎么养,在谁家养都是问题,不过今晚这能先放在阿狸家中了。
阿狸借着家家户户门窗那点亮光回了家,进门将柴刀扔在了一旁。阿狸的阿妈正在做饭,看到阿狸突突突地跑了进来,训斥他说:“你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当心魔人把你当点心吃了。”
阿狸没有理她,快步跑进自己屋里将怀里睡熟的小女孩放下,用棉被给轻轻包裹上,然后就又跑出屋,脱得精光,将衣服扔的满地。刚刚回来的一路上,小女孩又是屎又是尿,现在终于到了家,得赶紧洗一洗。
阿狸找到院里的水缸,抓起舀子就一瓢凉水浇到身上。阿狸一个哆嗦,又舀了一瓢,又是一哆嗦。终于洗完了,阿狸将那些沾了秽物的衣服放到柴堆,等着明天洗一洗。阿狸摸出一条干活时候穿的短裤,穿上后来到阿妈旁边。
阿妈一看这浑身湿漉漉的阿狸,惊奇的问道:“你怎么洗澡了?平时叫你洗你都不洗,这怎么还用凉水冲个澡?”
阿狸冻得牙床子直哆嗦,怎么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