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似絮,轻均如绢的浮云,簇拥着盈盈的皓月冉冉上升,繁星似叶,而月如花。
佳人倚栏而坐,目光忧思,显得无精打采的望着眼前的月色。
轻纱在风中轻轻摇曳,时光流转其中,拨动着珠帘,说着相思,又恨着相思夺去了家人的心。
两个丫鬟静静地守在一旁,时而欲要开口相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急得在原地跺脚,恨着那个傻傻的公子看不出自家小姐的心思,像一块呆木头。
“碧玉高楼临水住,红杏开时,花底曾相遇。—曲阳春春已暮,晓莺声断朝云去。远水来从楼下路,过尽流波,未得鱼中素。月细风尖垂柳渡,梦魂长在分襟处。”
佳人轻声诉念着,动情处,泪流而下,打湿了脸上的薄纱,滴在了脚下的木板之上,化成一朵花,那是心爱人的模样。
古人的爱多是单纯,一遇而心动,一动则一生,正如纳兰容若的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寓意一生一世共度的两个人,而古代的交通和联系方式的缓慢,一封书信,相隔两地往往要很久才到,那其中的相思之苦不言而喻,若是分隔两地而又无法在一起,则应了接下来那一句:“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而此时正在忧思的佳人则是那一日一见肖锦便倾心的热巴。
方才她念得那首词则是肖锦写给她的蝶恋花—初相见,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自己那般无情,冷淡,明明自己已经放下了女子的矜持,主动邀请他一见,为何他还能如此的无情拒绝了她!
若是心有所属,为何不直接拒绝自己反而给自己留下这一首词,词中明明有爱啊。若是不爱,为何她的画中的女子又与自己如此相似,自己刚从遥远之地而来,他何时见过自己?
诸多的疑问涌上心头,相思与其碰撞交织,乱如麻。
不知觉间,泪以湿了衣裳,而自己却浑然不知,若不是那一阵风吹过凉了体肤,自己竟没有察觉。
而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也是此事的始作俑者渣男肖锦,此时正坐在庭院的凉亭里,望着身前石桌上的青花瓷,那是一个足有西瓜大小的花瓶,上面是自己亲手画的。
那是一名充满西域风情的女子,她一袭长裙在风中舞动,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而她剩下的美貌却都藏在神秘的面纱里面,若是此时有人看过来,定会被瓶身上的画吸引,画中人仿佛是从天上来,不她也只能从天而来,凡尘中岂会有如此这般仙气的女子。
肖锦目光一直都在她的身上,他恍然想起,那一日在听雨轩见到的那位女子,和她竟是如此的相似,仿佛她也从自己的那个时代来到了这里。
想到这里不禁笑自己好傻,竟然能想出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
风依旧在长安的各个角落里穿梭,带着每个人不能诉说的秘密去到未知的远方,将它储存起来,写在历史的长河之上。
翌日。
早早起来开门的风轩阁小厮被门前堵的水泄不通的人们突然惊叫一声吓到在地,那些人眼中满是血丝,显然是以为没有好好休息,或者压根就没有休息,各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围住摔倒的小厮。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小哥,我们都是各自家里派来的,从昨日下午就陆陆续续来到你们风轩阁想要第一时间目睹那惊为天人的物品。”
“那你们跟个鬼一样干什么。”
倒地的小厮听清缘由后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有些责怪的说道。
众人一听皆是赔笑,说有些冲动吓到了小哥,有些人边说边为小厮拍打身上的尘土。其实,他们也不想如此,自己主子的命令自己一个做下人的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说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自己这条小命还没活够,可没有那个胆子,既然没有那个胆子只好乖乖守候在这里好给自家主子占一个好位置,最先来到这里的人倒是没什么,毕竟人少,再加上知道后来还会有人来自己不能睡只能和几个相熟的人聊天驱逐困意。
不成想夜色刚开始,成批成批的人从长安的四面八方赶来,皆是各个家族里派来占位置的人,这时人们也就不在聊天去闷,都纷纷站在自己的位置,生怕被后来的人站了,那自己可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突然跑了回去,站在自己石阶钱的第一个位置,众人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不久就突然想到了什么,纷纷跑到那人身后,嘴里还不停的嘟囔,咒骂那个人阴险。
小厮可不管这些事,觉得人都走开了自己也失去了兴趣,便转身走了进去。
众人在外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虽然没什么共同的话题,但几乎每个人嘴里都会不经意的提起第一个占位置的人,而站在第一个位置的人虽然愤愤不平,但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只好自己在那里生闷气,气的脸通红,时不时的冷哼一声以示自己的不开心。
占据位置靠后的人知道自己已经没什么戏了,便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高声嘲讽第一个人是个软蛋,这么多人说他他也没什么表示,只会冷哼,真是白长了下边那个把,话音刚落,众人皆是哄笑起来,气氛瞬间升华了。
就在第一个人怒气上升到顶点准备撸起袖子找那些人理论理论的时候,刚才进去的小厮则恰到好处的出来了,还与另外一个同样打扮的人抬着一张名贵的红木桌子,摆在众人的面前。
随后张麟穿着一身很隆重的新衣服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还特意盖着一块红布,让人纷纷侧目,有些个子矮的人在让前边低下头好让自己看见而被对方无视后,只能踮起脚尖翘着头看过来。
只见张麟轻轻的将盘子放在桌子的正中间,小心翼翼的生怕发生碰撞而弄坏了红布下的东西。
这时观看的人们才通过轮廓大致的判断出这好像是一个碗。嗯,这一定是个碗,毕竟自己每天吃饭都会用到,这个肯定不会猜错。
但是一个碗又有什么珍贵的?难不成这个碗是皇帝御赐的不成?当这个想法发出时,立即被那些侯府和官员家中的佣人拒绝,自己从未听自家老爷听过最近皇上有赏赐给谁物品,而且一般赏赐多是金钱和珍宝,甚至是加官进爵,一个碗那不是打了皇上的脸?
越是猜不透,所有人的心就是越好奇,就像是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几乎抓狂。
张麟看着众人的表情,内心很满足,他就是要气氛达到最顶点,这样才能起到宣传的最大效果。
要知道青花瓷的诞生注定是为那些达官贵人所拥有的,就算是平常人家想要,但它的价格注定会让那些人望而却步,在他的眼中若是青花瓷落入寻常百姓家,那才是对于它的一种玷污。
“怎么拿了一个碗出来?”
闻讯而来的苏恩三人看着红布下的碗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肖锦的一个字都比这个碗值钱的多,在唐朝白瓷虽然相比较贵重,到也说不上稀少,自己家里就有很多名贵的瓷器。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孙俊用手摸着下巴,一脸的狐疑:“不是说伯安兄自己建一个叫北亭窑的瓷器作坊吗?这个应该就是里面出来的。”
“嗯。”
一直都是反应比较慢的郝问这一次居然跟上了两人的脑回路:“难不成这是超过白瓷的瓷器?”
“自信点,把难不成去掉。”
苏恩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众人听到三人的对话忽然想到了那天风轩阁的小厮说的那一句,北亭窑所烧制的瓷器乃是大唐至今为止从未出现过的瓷器,是新品种,而且比市面上的白瓷等精美百倍。
难不成这个就是成品?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震惊的看着那个碗。
“诸位久等了。”
张麟觉得时机到了,遂赔笑着开口说道:“既然大家都猜的差不多了,在下也就不卖什么关子了。”
话落,张麟直接将手放在红布之上,众人惊呼一声,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什么!!!”
“怎么可能?”
“啊,我死了。”
红布揭开的那一瞬间,青花牡丹碗第一次出现在这片土地上,也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时空,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佳人的初妆,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於碗底。
雨过天青云**,这般颜色做将来。
每个人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时,脑海中那些赞美的词汇便不约而同的浮现,但他们又觉得不足以形容它的美,仿若一开口便是对于它的亵渎和不敬。
它仿若是天上临凡的仙子,在风中舞动着云袖,一颦一笑都是这样的醉人心脾,惑乱众生。
“将风轩阁给我围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碰这个仙子,不是,是这个碗,还有所有人都不准走,懂了吗?”
早已从沉醉中醒来的苏恩将下人从豆腐坊叫了出来,将原本就不大的风轩阁团团围住。
这个操作了吓蒙了在场的所有人,这时做什么,自己该怎么去家主通风报信,这简直就是土匪嘛。
苏恩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因为他就已经坐着马车溜了,同样溜了的还有孙俊和郝问两个人,他们要去通知自己的父亲过来直接买下这个碗,要知道无论什么名贵的东西诞生,他的第一个主人都将被历史记载,流传千古。
而且无论这个东西以后再怎么名贵,这第一个将是永远最珍贵的,毕竟第一个和第一次一样令人着迷。
而那些围观的人则收了被围住的人金钱替代他们去通知自己的家主,并且一个劲的喊着倒霉。
要知道在古代这个娱乐项目极为匮乏的时代,一个令人感兴趣的消,它的传播速度将会令身处这个时代的我们惊掉下巴。
因为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情况下,没有半个时辰,整个长安便开始热火朝天的谈论着,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如这个消息重要,一时间整个长安的大街小巷,甚至连不知名的角落都在讨论着这个消息。
而这个消息的主角居然是一个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