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原大夫的大名,即便是我,也是久闻的。”
古涟很客气,对于这一位传闻中的大夫,她态度非常好。
原尚桉露出笑容,被人这样夸誉,即便是他,也是开心的。
“原大夫这来,可是稳妥?”
虽说古涟是很希望自己能够因为无罪被放过,但是并不代表这是建立在伤害其他人的基础上。
参与这种事情,对一个大夫来说,还是危险了一些。
“无妨,皇女不必担心。”
原尚桉这才真心露出了笑脸,虽说就算古涟没有这层担心,自己也是要做这些,但皇女有这份心,心中暖了两分。
“走吧,别耽搁了。”
邬乐水出言催促,还是先弄清楚这事儿再说。
虽说这驿馆中还有其他的官员,但都不敢出手管邬乐水,基本上是任由她初入的,带一两个人进出,当然也是没人敢说什么。
之所以,在今日一大早就要过来,当然是有原因的。
因为,再过一会儿,大臣们都开始忙碌的时候,皇子顺的尸体,就会被带走。
尸体是肯定要尽量保存到大蒙的人来的时候,所以,尸体的保存很重要,不能够马虎,当然是不能继续放在驿馆中。
这是一个很正当的理由。
貌似,也是非常正当的事情。
如果说,昨夜,邬乐水没有想起来这当中的窍门,也不会有任何疑心。
尸体前当然是守着人,但哪里能够阻止他们见到尸体。
更加没有办法阻止原尚桉翻动尸体。
过了许久,见到原尚桉终于转身准备出去,古涟嘴唇微微动了动,很明显,她想到了某个可能性。
一个,她有些无法接受的可能。
原尚桉的话,很轻,却像是晴天春雷,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古涟的灵魂深处。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弱,被她用理智按了回去。
尽管,这点的理智比起来吃惊,也是微不足道。
“这个人有病,很严重的病,不被杀,也活不了几日。”
原尚桉平静地道,仿佛在说着今年春京郊外来了两个落单和尚一样平常。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古涟握紧了拳头,偏过头。
心中惊涛骇浪,万分震撼,难以抑制这份不可思议的情绪。
“果真如此。”
就算之前隐约猜到了,得到证实,邬乐水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这消息,于她,也是十足的震惊。
众所周知,这是一个纨绔,回到了自己母亲的祖国。
都知道,大蒙皇子被杀死,所有人都在找凶手。
种种迹象指向大蒙的皇女,现在大蒙国上下也是震怒的,自己的皇子死在了其他国家,怎能不怒?
“好险恶的局。”
摇了摇头,邬乐水感慨,这确实是一个非常险恶的局。
就连古涟自己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这个人,竟然很有可能是自杀。
堂堂一国皇子,确实很难让人相信,竟然会自杀。
知道了古顺本来就命不久矣的消息,一切,都连起来了。
为什么在重重包围下,古顺能够悄无声息死去,没有一点痕迹。为何允王妃那么伤心古顺的死亡,却不对杀他的人咬牙切齿,只是因为当时古涟也在?为何允王前些时间频繁出入皇宫见皇上?为何古顺在锦安城这个不着调,更加猖狂?
如果说,这本来就是一个局,就很正常了。
这是一个局,一个古顺用自己的生命布的局。
用一个本来就要死亡的生命,换一国皇女的命,换古涟母亲一脉在大蒙中的权势,换吴国对大蒙的“大义”,这似乎,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这是,这个人,是一生纨绔的古顺。
“我之前说,他不像纨绔,纨绔比他聪明,我错了,他确实是一个合格的纨绔。”
邬乐水忽然开始反省自己本来的想法。
他实实在在很像是一个纨绔,做的事情,也是一个标准的上层纨绔会做的。
纨绔并不仅仅就是只会吃喝玩乐,欺男霸女,真正的纨绔,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在识时务的份上,比谁都快,更加谨慎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能够好好地当一个十多年的纨绔的人,绝对也能好好地当十多年的天才。
古顺用自己的生命,给古涟布了一个局,一张网困住古涟,挣脱不开,这是一个死局!
因为,就算事实就在眼前,说出去,也要有人相信才是。
皇女古涟杀了一直跟自己不对付的皇子古顺,和皇子古顺为了陷害皇女古涟竟然在外祖父眼皮子底下自杀,这两个消息传出去,大家更愿意相信哪一个?
不言而喻。
知道这是一个局,却依然没有办法。
一个厉害的人,果然不能白死。
“我也小看他了。”
古涟道,如果说,邬乐水只是吃惊,她心中就是五味杂陈,心神持续动荡,压根没有办法安心。
也是,这个人本来就是一自己的对手。
“之前,是我疏忽了,才会遇上此事。”
古涟开始反省,如果不是自己大意了,也不至于能够隐瞒这么久,这个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布局,让自己一步步走入他的局里面。
能够用自己的生命做下一番这种事,又有几个人呢?
就算是知道,活不了多久,又有几个人能够自杀?
古涟承认,这一切,是自己小看他了。
“这尸体不能够被带走。”
邬乐水指着尸体道。
这是目前最大的证据,不能够让人随意毁灭证据,否则,就真地一点不能取信于人。
点了点头,古涟开口,“以大蒙的习俗,皇子,自然是不能被所以带走的。”
既然这些人欺负她,这儿是锦安城。
那么也不要忘了,本来,古顺就是一个大蒙人。
理应,以大蒙为主,古顺和他的亲人,都是大蒙皇室中人。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原尚桉也感慨,“他的身子也不好,理应是缺乏锻炼,药味很淡,最近应该都没怎么治过。”
可不是,临死前,还在到处撩拨其他人呢。
谁能想到,这个想让人狠狠打一顿的纨绔,其实马上就要病死了。
果真能够隐忍,果真很可怕。
这样的人,真地不愧是皇室,不愧是皇家的。
这种人,果然可怕。
邬乐水自己是不愿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的,还好,这个人已经死了。
“这是故意的啊。”
很是清楚,这些人目的是什么,所以古涟有些焦急。
对古涟来说,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活下去了。
人已经死了,不可更改。
古涟想活下去,只有颇局才可以。
因为是自杀,所以允王妃并没有多对杀外孙的人咬牙切齿,这是外孙自己的选择。所以,皇帝并没有说太多,因为皇帝十分清楚,甚至于是主导的一环。
这样的行为,才更加可怕。
古涟叹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才是硬仗。”
知道了别人要做什么事,想做什么事,知己知彼,才是真正的战斗,若不然,只是为的孤勇。
这些人,是真地绞尽脑汁,想要杀死她。
不,不仅仅是她,还有母后她们,还有很多原本自己一边的人。
吴国用一个本就要死的人的生命,布了一个局,必然不会是只想拿下自己一个人。
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派了自己的人将尸体守住,不管如何,这是最直接的证据,绝对不能有失。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虽说确实这次使团中,她的人不多,但在吴国锦安城这样的地方,大蒙当然是有很多人。
她想活命,当然就要动用这些人,否则,哪里能够平安走出锦安城。
已经是帮她查清楚了这事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按理来说,邬乐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而且很明显,这是吴国设的一个局,目的为了国家大事。
身为吴国的将军,她就算不帮吴国,也不该帮古涟破局。
这是心中沉甸甸地,有些不是滋味。
邬家的人,天生,就应该战死在沙场上。
对于这些阴谋诡计,并不支持。然而,她明白,对于帝王来说,能够少死一些人,就达到目标,这样的行为,她又怎么说不对?
原尚桉摇了摇头,“没想到,竟是这样。”
一个大夫,一个军人,原尚桉对此,心中也满是感慨。
这就是他厌恶官场的原因,也就能够接受,在邬家军中,在战场中救人。
平日里若是也要跟这些皇权富贵打交道,怕是早就躲得远远的。
古涟是一个聪明人,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单单从古顺用生命布局,只是为了她就能看出来,这时候才能够看出来,确实不简单。
而且,足够相信他们,所说的话,非但没有避着他们,言语之间也没有含糊,两人竟是知道了不少大蒙在锦安城的布置。
果不其然,这是一个非常得宠的,大蒙皇帝非常相信她,不仅仅知道,还能够调动这些人。
“你们先回去。”
摆了摆手,古涟示意他们先回去,“这次若侥幸未死,将来必有厚报。”
这次,多谢他们了。
既然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何等力量,当然不能够,或者说不适合再把两人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