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宅,凌晨,郊区别墅。
一辆红色法拉利的驶入打破了黑夜的寂寥。
大雪已经停了,院子里也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地上的八条车轮胎压过的痕迹。
宋西辰停了车,人却没有下车,他坐在驾驶位上,放下了车窗。
听到声响,已经睡着的张妈慌慌张张地披着睡衣从房间里迎了上来。
宋西辰看向水池那里,地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个小小陷下去的的雪坑显示着曾经有人待过的痕迹。
宋西辰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他轻蔑地问张妈道:“她走了?”
张妈睡得迷糊,好半天反应过来宋西辰说的是许洛溪,点了点头。
呵,他还以为许洛溪多有骨气。
才这么一会儿,一晚上都不到,她就挺不住自己离开了。
宋西辰想了想,又问:“张妈,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张妈解释道:“小姐没撑下来,晕倒了,然后被傅少爷带走了。”
傅少爷?
“你是说……傅斯?”一提到这个名字,宋西辰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的双手忽然重重捶在方向盘上。
“你怎么不通知我?”
听起来,宋西辰很生气的样子。
张妈只好又解释道:“因为少爷您说了让小姐滚……我以为您是要让她离开的意思……”
难道说……是她理解错了?
听完张妈的话,宋西辰铁青着脸,没说话,他扭转车钥匙,调转方向盘,车头重新朝向了门口。
油门被重重踩下,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车子又重新疾驰了出去。
“少爷到底怎么了?我到底说错了什么?”望着扬长而去的法拉利,张妈一脸愕然,怎么感觉自己今天总是理解错他的意思呢?
傅家二楼,客房。
许洛溪在墙角瑟缩,不停地发抖。像是一只森林里受到了惊吓的无辜小兽。房间的被子和枕头都四散在地上,床单也被扯得凌乱,仿佛刚刚经过了一场打斗。
任凭傅斯怎么解释,她就是不再信任他,她只相信自己眼睛见到的一切。
傅斯无奈,他的酒早就已经醒了,远远地问她,“你就那么爱他吗?”
“是,很爱。”
她点点头,哪怕现在依旧病着,她还是无比清楚地确信这一点。
她向来是司马昭之心啊,她很爱他,周围所有的人都知道。
很爱,爱到可以为了他,在大雪天里跪了那么久,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很爱,爱到在意他的每一丝微妙的表情,记住他的每一次生日。
很爱,爱到可以为了得到他的原谅,选择去死。
“请你,送我回宋家。”她还是缩在墙角,声音嗫嚅,但是无比坚定。
傅斯不敢置信,“回去干吗?”
宋西辰对她那么不好!
想到这里,傅斯不由自主地走得离她近了一点。可是只要他近一点,许洛溪就会往旁边再退两步。于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反倒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远。
许洛溪回答,“回、去、死、给、他、看。”
“什么?!”傅斯怀疑自己听错了!
“回去——死给他看。”她又重复一遍。
傅斯不管了,他冲过来,跪下来,狠狠地箍紧她的肩膀,“许洛溪,你疯了!”
许洛溪闭上了眼睛,“是我欠他的,”她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我妈妈抢了他的爸爸,我妈妈害死了他的妈妈。所以,是我欠他的。我是要来赎罪的,我心甘情愿。”
傅斯放开了她,拳头重重地打在墙壁上,手部传来一阵吃痛,可对他来说,更痛的是自己的心。
“不行,那个地方对你来说是地狱!”
傅斯捏紧了双手,他决定要以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她,这个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两人僵持之间,楼下的门铃响了。
他看了一眼她,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她在那里,让她自己好好恢复。
傅斯的语气软了下来,他温柔地说道,“你先好好休息。”
他关上了门,想了一会,生怕她溜走或者寻短见,真的去寻死,于是索性将门从外面锁住了。
傅斯走到楼下,打开门,见到来人,瞳孔骤然紧缩,“宋西辰?”
宋西辰站在门口,横眼瞪着他,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
她劈头盖脸地问:“我妹妹呢?”
傅斯冷笑,“你现在倒关心她起来了?妹妹?你好意思说自己是她的哥哥么?”
宋西辰没管他,径直走进门,大叫起来。
“洛溪!”
“许洛溪!”
“许洛溪!许洛溪!你给我出来!”
只见宋西辰粗暴地踢开每一间房门,怒气冲冲,仿佛每一根汗毛都已经气得竖起来。
傅斯跟在他的后面,默默走着,一言不发,没有说话。
第一间,没有人,第二间,没有人,第三间,还是没有人。
自然地,宋西辰的目光转向楼上。
“在楼上是不是?”宋西辰斜着眼睛,冷冷地问傅斯。
“不在。”傅斯盯着宋西辰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宋西辰伸出手,指着傅斯的胸口,“你在说谎。”
只有说谎的人才会假装镇定,眼睛一眨不眨,和对方刻意加强眼神的交流。因为心虚,所以才会镇定得不自然。
宋西辰两三步并作一步,几秒之内就跑到了楼上,然而他一连踹开了四间房,都没有人。
究竟许洛溪被藏到了哪里?他扶住额头。
傅斯站在楼梯口的一个紧闭的房门前,心虚地说:“你放弃吧,许洛溪不在这里。”
原来那里还有一道门,只不过因为跟墙壁的颜色一样,所以宋西辰刚刚上来的时候直接略过去了!
宋西辰用食指捣在傅斯结实的胸肌上,“你给我让开。”
傅斯瞪大眼睛,挺起胸膛,“我不。”
宋西辰懒得多说,直接一把推开了傅斯。
然而门还是锁的。
他踹了两脚,门依旧纹丝不动,没有什么用。
还好学过武术。宋西辰双手比划了一下,选定了姿势和动作之后,退后两步,用手做冲锋,往前一冲,门开了。
只是他的双手也被门刮得鲜血淋漓了,血滴在地上,淡淡地蔓延开来。
房间内。
许洛溪还是缩在墙角的样子,瑟瑟发抖,头埋在两个膝盖之间,一动不动。
傅斯家的墙厚,隔音效果太好,所以她在里面竟然没有听见争吵。
宋西辰走近,打量许洛溪,望着凌乱的房间,心中思索,她怎么变成这样?傅斯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尤其是刚才,傅斯的身上还有那么浓重的酒气,楼下还有那几个烈性洋酒的酒瓶……
很难保证他不往那些糟糕的方面去想……
宋西辰回过头去,一个拳头打在跟进来的傅斯脸上,“傅斯,你这个王八蛋!”
傅斯没有还手,任由他打骂。
因为他不想解释。他宁愿有这个误会,让宋西辰心存芥蒂。傅斯执着地认为,爱是是自私的,是不容许他人染指的。
宋西辰冲过去,拽着许洛溪的手就要走。很奇怪,许洛溪不愿意傅斯的靠近,却没有一点拒绝宋西辰的意思。
傅斯用身体死死地挡在门口。
宋西辰的眉毛半挑,他丝毫不顾地挑衅道:“傅斯,你觉得你能打过我吗?”
傅斯望着宋西辰血淋淋的双手,不自觉地后退了。
呵,蝉联两届全国武术大赛的冠军宋西辰,与同样蝉联两届的全国武术亚军傅斯,这样的对决早已不是第一次。
只可惜傅斯从来就是他宋西辰的手下败将。小时候,他们同时被父母送到同一家格斗馆习武,师承同一位师父。
宋西辰因为比傅斯大几个月,成了傅斯的师兄,两人同吃同住过一段时间。宋西辰不仅天赋高,后天的韧性也强,论天分,论拼搏,格斗馆里几乎无人能敌,傅斯不管怎么样都追不上。
其实,到了他们这样的水平,早已经不是水平的较量,而是心态的权衡。看的,是谁比谁更狠,谁比谁更豁得出去。而这点上,宋西辰明显完胜。
宋西辰脸上都是厌恶,他语气凶狠地对傅斯说:“你滚开,我只是来带回我宋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