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从酒店回家之后,请了好几天的假,没有去上班,但在家里没有事情可以做,便想要去医院照顾爸爸。
但是医院的病房里并没有爸爸的身影。整个病房空空如也。里面属于爸爸的东西都不见了。
只有护士戴着口罩在收拾病床上的床铺。
菲菲礼貌地打扰了护士,“你好,请问这一床的病人呢?”
护士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在了。”
菲菲以为是“不在医院了”,便没有继续问。她站在走廊里,打妈妈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菲菲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后来,她几经周转,才到了自己位于偏远郊区的那个家。
家里还是那样,因为给父亲治病,置换掉了大部分的家具,如今是家徒四壁,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只有妈妈一个人,坐在大堂里,脸色严峻,一言不发,几天不见,妈妈像是一瞬之间苍老了十岁,头上布满银丝,脸上的表情也不对,仿佛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和消解的悲伤之后。
菲菲觉得奇怪,犹豫着问道,“妈妈……爸爸呢?”
妈妈却只是冷漠地抬眼,看着菲菲,声音清冷,“你还好意思回来?”
菲菲继续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妈妈的声音依旧冰冷,“你爸爸死了。”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从妈妈的嘴巴里说出来,于菲菲,却宛如晴天霹雳。
两秒之间,菲菲的双脚发软,跪在了地上,“怎么会??!前天我去看他的时候,不是刚做完化疗,还能说话能吃饭吗?”
菲菲还记得,前天许洛溪走后,她怎么也睡不着,就去了医院,正巧父亲半夜被痛醒,睡不着,她陪他说了很久的话,爸爸后来还吃了一些饭,精神好着呢。
怎么突然就……她已经无法再想想。
“怎么会?”妈妈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到菲菲的面前,手伸进口袋里面,往地上丢过来一堆照片,语气充满责备,“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那堆照片撒在地上,一张张地摊开。
菲菲的表情骤变。
那些照片……都是她和宋西辰的照片,画面上的两个人相互偎依,举止亲密,周围的环境看着非常“不正经”,而菲菲所穿的衣服,在传统的妈妈看来,一定非常暴露和不合时宜。
菲菲哭着,打算解释:“妈妈,这些我可以解释……”
妈妈的观念保守,她指着菲菲的鼻子,把菲菲往外推,“你走吧,我没有养过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这人我见都没见过,你们在这些不正经的地方就敢随便乱来!”
菲菲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她抱着妈妈的大腿,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大声求饶,“我错了,妈妈,你别赶我……”
……
宋宅,许洛溪正在床上赖着不愿意起来,而宋西辰正在叫她起床,却怎么都叫不醒她,没想到最后宋西辰也被许洛溪弄到了床上,两人正准备进一步的时候,许洛溪的手机响了。
来自菲菲。
菲菲很少给许洛溪打电话,许洛溪只好强迫自己镇静了下来。
宋西辰的头凑过来,“谁啊,这么不识趣?”
许洛溪慌忙捂住宋西辰的嘴,不让宋西辰再说话。
许洛溪调整了自己嬉笑的表情,“喂,菲菲,什么事呀?”
菲菲的声音冰冷而绝望,“洛溪,我不想活了……”
虽然没听清楚,但觉察到了有什么不对劲,许洛溪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问,“菲菲,你怎么了?”
电话那头,菲菲正站在跨江大桥上,往来车辆川流不息,只有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桥上,更映衬得她萧索而孤立。
许洛溪爬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宋西辰。
他大叫了一声,许洛溪赶紧捂住他的嘴巴。
菲菲听到了男人的声音,问,“洛溪,你在哪里?”
许洛溪咳嗽了一声,“我在家里啊。”
“那……你旁边的是谁?”
话刚问出口,菲菲就知道自己傻了。
许洛溪在家里,身边不是宋西辰还能是谁?
于是菲菲笑了,在许洛溪说出答案之前,她抢先说了一句,“洛溪,我没事,我只是想你了。”
“那我下周不加班就来看你。”许洛溪说。
菲菲答应了,“好。”
菲菲挂了电话,又看了一眼桥下汹涌流淌的江水,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向了远方。
菲菲想,许洛溪一定不知道,她的一句“我来看你”,在这一刻,给了她多大的温暖和信念。
周一,宋西辰将许洛溪送到了律所的办公大楼下。
许洛溪下车之后,宋西辰将车掉了个头,放下车窗,对她说,“我等你下班再来接你。”
许洛溪点点头,红着脸进律所的大堂,却恰好遇到顾子遇在等电梯,两人撞上了。
打过招呼之后,顾子遇调侃许洛溪,“看你脸色红润,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没什么好事。”许洛溪被他这么一说,脸更红了,低头窜进了自己的小格子间。
顾子遇却觉得奇怪,因为许洛溪看起来比之前似乎漂亮了很多,嗯,可能也不是漂亮,就是感觉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好。
“不是生理假吗?”顾子遇困惑,“难道生理期之后的女人都面色红润水色好?”
虽然一整天都很忙,但许洛溪却很高兴,做事的时候都哼着歌,兴之所至,还会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地做起来。
据说,暴风雨来临之前,海面上都会异常平静。
就这样,平静地又过了一些天之后。
许洛溪临下班的时候,终于审查完了手里的合同,她抱着厚厚的一叠文件起身,准备送去给陈嘉美。
陈嘉美的办公室门虚掩,里面却传来了两个人的声音。
是陈嘉美在忙着跟其他人在整理东西。而且看情况可能一时半会还忙不完,许洛溪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回去。
正准备回到座位上等着的时候,却听到了陈嘉美的声音,“宋伯父的遗嘱,摆好了吗?”
许洛溪停下了脚步。
宋伯父,就是宋西辰的父亲。
不,更准确来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其实,早在进宋家的第一天,母亲就告诉了许洛溪上一辈的恩怨情仇。
只是,这么多年,为了维护宋西辰的自尊,也为了维护他们和宋西辰的关系,她恳求父母一直不要戳穿这个秘密。
许洛溪没有想到的是,虽然是车祸去世的,但是父亲竟然原来留有遗嘱。
很快,陈嘉美助理的声音再度传来,“摆好了。”
接着是陈嘉美的声音,“里面的秘密,可不能泄露哦,毕竟许洛溪不知道宋伯父给她留了那么多东西。”
秘书的声音,“陈律师,这份遗嘱放是放在文件室第二个架子第三排对吗?”
陈嘉美的声音,“对,不过我待会就准备下班了,你记得把钥匙放在我左边的抽屉里。”
许洛溪听到这句,几个退步,回到了自己的小格子间里。她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装模作样地开始看起来。
随后,是秘书蹬蹬蹬的高跟鞋声音。
秘书的手里抱着一份文件夹,冲许洛溪点头示意之后,走向了文件室。
许洛溪这才抱着做好的东西,重新敲响了陈嘉美办公室的门,“嘉美姐,我来交文件。”
见到许洛溪,陈嘉美的脸上略有惊讶,但很快消失不见。
许洛溪抱着厚厚一叠合同走了进去。
陈嘉美随手翻了两下,问,“合同已经全部审查完毕了?”
许洛溪点点头,随后将合同交到嘉美的手上,“我参照了大约二十份的同行业合同模版,用黄色荧光笔将觉得有问题的地方标了出来,也在那些页上贴了绿色的便利贴来提醒。”
此时,秘书也已经回来了,她将钥匙放在了陈嘉美左边的第二个抽屉里。许洛溪用余光看了一眼那个抽屉。
陈嘉美没有理睬秘书,只是又翻开随意看了看许洛溪做了标记的合同,果然密密麻麻的,都是笔记。
陈嘉美微笑着点头道,“嗯,还不错,你今天可以下班了。”
许洛溪点点头,“好。”
许洛溪走的时候,目光再次扫过左边的抽屉。
下班之后,许洛溪和菲菲约在城市中心的百货商店见面。
因为菲菲上次心情不好,许洛溪今日又难得准时下班,约了她逛街——女人的开心良方。
她们一直逛到了晚上很晚。
实在是太晚了,一起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去。
出租车疾驰,快要经过许洛溪律所的时候,许洛溪叫了一声,“麻烦师傅在拐角处停一下。”
菲菲问她,“怎么了?”
许洛溪摇摇头,笑道,“没什么,我还要回律所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菲菲看了眼手表,“什么事?明天做不行吗?”
“不行,这件事,只能晚上做,”许洛溪思忖片刻,又对一旁的菲菲说,“菲菲,可以帮我一个忙吗?我要去拿一个文件,早上丢在办公室了。”
菲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许洛溪有种本事,能莫名其妙让人对她产生信任。
就这样,许洛溪重新回了律所所在的写字楼,刷卡进了去,然后偷偷地去拿了文件室地钥匙,准备去找那份遗嘱。
接到电话时陈嘉美正在美容院做SPA。
保安一边盯着监视器,一边汇报情况,“陈律师,您手下的许律师果然重新回来了,她现在进入了办公室,现在需要加强安保系统吗?”
陈嘉美点点头,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不用,就让她偷吧,把摄像头都关掉,远红外报警器什么的也都撤了。”
保安虽然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如约照办,“好的。”
挂完电话,陈嘉美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然后,她打电话叫上了顾子遇,“子遇,我有点不开心,我们去喝一杯吧。”
面对陈嘉美,顾子遇向来是随叫随到。
顾子遇的车很快停在了陈嘉美的办公室下。
陈嘉美上了车,看着顾子遇,眼睛如漆黑深夜,深不见底。
两人去了毒club,顾子遇先叫了一打百威,又叫了一打伏特加,两人喝得烂醉如泥。
顾子遇醉醺醺的,话却说得清,“嘉美,我送你回去。”
酒不醉人人自醉,转瞬之间,陈嘉美的脸上已经落满泪痕。
陈嘉美摇摇头,“我不想回去,那个家,只有我一个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又冷清又寂寞。”
两人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凌晨,酒吧也打烊了。
整个晚上,陈嘉美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几乎都是她对宋西辰这么多年的喜欢。
说着说着,她躺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顾子遇叹气,只好抱起了陈嘉美,然后带她回了自己的家。
将陈嘉美轻轻放在客房之后。
顾子遇走进了浴室,躺在浴缸里。
他的脸很快埋到了浴缸的水面以下,干净的水从四面八方涌进身体里,仿佛洗掉了一身的酒气和烦恼。
没过一会,浴室里却出现了另一个人。
顾子遇扑腾一声,从浴缸里坐起身来,然后看见了出现在眼前的陈嘉美。
她不知何时醒来的,外套已经脱了,穿着衬衫和一字裙,衬衫的前两颗扣子没系,露出性感的锁骨。
顾子遇惊愕。
陈嘉美也跨进了浴缸里。衬衫很快湿了。露出妖娆凹凸的身体曲线。
顾子遇忍不住地吞了吞口水。
酒精的作用下,顾子遇的身体往后退了退,“嘉美,你确定吗?”
她将泡沫抹在身上,开始在他的面前脱衣服,技术娴熟。
陈嘉美说道,“嗯,子遇,我确定,相信我,这可以和爱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很快,她的语气又略有转折,“——当然,如果,你真的在意,那就和我做一场交易。”
顾子遇愣住,“什么交易?”
她在他的耳边轻声叮咛。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
陈嘉美问他,“怎么样?”
顾子遇笑,“你知道,只要是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陈嘉美的嘴角勾起,“我就知道。”
她按着他的肩膀,歪着头,一点点地压了下去。
顾子遇闭上了眼睛。
沉沦吧,毁灭吧,就让世界末日来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