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里将事情处理完没多久,收到了纪子珍的消息,她问我好点没有。
没有,陈宴川不想跟我离婚。
或许他并不是有意要骗你,你跟他好好谈谈。
我不想跟他谈,我晚上能不能找你睡?打完这句话之后,我还在后面按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哎,来吧来吧。
到了之后纪子珍还没回来,我便特别贤妻良母地点好了一桌子外卖等她,看见满桌子的菜时,脑海里竟然又划过了陈宴川的脸,想起他为我做的每一顿饭,一个企业的领导者竟然为我做了那么多顿饭,这么想想其实不怎么亏。
他们没有见过陈宴川的那一面,其实我都见过了。
“哎呀,好烦。”我抓着头发,一个人喃喃自语,就在这时,纪子珍回来了。
她穿了一条粉色的阔腿裤,上面是一件露肩的白色吊带,看见她只想到了四个字:清凉一夏,同时也很羡慕她整个人呈现的状态,好像丝毫都不会被感情的事情影响。
“你在这里干吗呢?”她瞄了一眼餐桌边的我问我,然后放下包,径自到房间里换衣服。
纪子珍是一个很爱整洁的人,但是没有洁癖,至少容忍我动她的任何东西,这点倒是跟我挺像的。
“没干吗,为你准备了丰富的晚餐!”
房间里发来她长长的“噢”。
走出来之后她才跟我说:“点这么多外卖,真是难为你了。”
我笑着点点头,一脸谦虚的样子:“不辛苦不辛苦。”
纪子珍洗过手之后倒是也不客气,径自地坐在我面前就拿了一只鸭腿吃起来,然后含糊不清地问我:“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一些朋友见过陈宴川,也知道我们俩结婚了,虽然现在陈宴川还没有被报道出来,但我觉得也快了。所以如果我离婚的话,貌似也挺麻烦的,真后悔,当时就不应该让陈宴川来接我。”
“让她们帮你保密呗。”
“她们巴不得我出丑呢,还保密,我要是越掩饰,她们只会越兴奋。”
“谁啊?你们不是合作伙伴吗?”
“商场上哪有什么真正的朋友,不过都是为了利益,明天大家就能跟你翻脸不认人,所以有时候我想,我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真的还挺幸运的。”
“哈哈,老何,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在纪子珍之前,我大概真的没有想到过,我还能遇见一个女性,跟我这么合拍,就像失散多年的姐妹。
当然这也取决于我跟纪子珍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懂得该如何经营我们之间的友情,这已经不是小女生之间因为一个八卦、一件衣服建立起来的那种脆弱友谊,而是两个成熟女人之间能够相互扶持的关系。
不再去过于追求什么永远、陪伴的意义,能遇见彼此就是最好的意义。
“对啊,你想想,要不是你,我现在还真的就是无家可归了,这一点,我最感谢你!”
“就这样啊?喂,我刚刚还很感动呢,被你这么一说,哇,心碎了。”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你知道吗?我当时跟陈宴川结婚的时候想过好多后果,我在想这个人是不是图我的钱啊,这个人会不会有什么病史啊,这个人怎么怎么样,我觉得自己已经都做了所有的最坏的打算了,没想到,真正的结果还是令我措手不及。”
“嗯?”
“我嫁的那个人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一个身家比我高出不知道多少倍的人。”
“这样不好吗,你为什么这么介意?”
“我跟陈宴川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会感觉到很心安,但是他的身份突然来了反转,就让我觉得很不安,而且我怪他欺骗我。”跟纪子珍控诉的时候,我已经全然把筷子放下来,说完了这段话,我又重新将筷子拿起来吃了一口肉。
其实我对陈宴川从来都没有彻底地了解过,但是我确实抱着跟他度过余生的准备,我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足够让我们好好地了解彼此。
没想到,生活提前扔了一个炸弹给我,也许对很多人来说,突然发现自己的老公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是一件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我也不止一次地幻想,陈宴川就是那个落魄王子,总有一天他会华丽逆转然后满足我的虚荣心。
可是,当你幻想的一切都成真的时候,你又会突然发现,其实这一切本不该属于你,那个人那么陌生,不再是你熟悉的那个。
“可是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跟他分开你会开心吗?静,你不要一时冲动。”
“咽不下这口气嘛,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可是陈宴川对你那么好,怎么能说是玩弄呢?”桌上的饭菜已经被我和纪子珍吃得差不多了,她一边百无聊赖地咬着勺子,一边跟我讲话。
“你说他是什么目的?”
“什么什么目的,我觉得是爱你的目的喽,老何,一个拥有万千资产的男人这么花时间对一个女人,能让我想到唯一目的,那就是爱。”
“可是老纪,你知道的呀,我跟他刚认识就在一起了,也说好谈恋爱的时候不牵扯爱情,我们没有感情基础的。”
“这有什么,日久生情嘛。”
纪子珍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沉默了,一个人愣愣地看着桌子出神,我不可否认纪子珍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仍然没有勇气去往那方面想。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房间里安静的气氛,拿起手机来看一眼果真是陈宴川打来的,纪子珍扭着肩膀,做出一脸夸张的表情,我在她的注视下接起了电话。
“喂?”
“你在哪里,去接你。”
“不想让你接。”
“我们把没谈完的事情都一次性解释清楚。”
“不想跟你谈。”
“阿静!”
就在这时,纪子珍夺过了我的电话,跟电话那头的陈宴川说:“她在我家,你来接她吧。”随之,纪子珍报出了自己家的地址。
我两眼瞪着纪子珍,看着她在我面前把电话挂断然后递到了我的面前,“喂!我不想见他。”
“别磨叽,跟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好好讲清楚,把你想问的都问好了,不要让这件事影响自己的生活,爱情应该是锦上添花的,你总不能一直在我这里躲下去吧。”
我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坐直了身子,绷直了肩膀,仿佛已经做好了陈宴川来接我的准备,脸上露出了一些紧张和期待。
有一些感情就像一粒黄金,无论它如何变形重塑,它永远都会存在。
“我到楼下了。”
“好,我马上下去。”纪子珍向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我抿抿嘴巴,其实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陈宴川。
所以我上车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句话都没说,直到发现他走的不是回家的那条路的时候才问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家。”他跟我说。
“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另一条。”这里是沿海的一条路,是沿着海岸线建的,一共有三个路段,分别称为南海一路、南海二路和南海三路,这条路的确也能回家,但是绕得未免也太远了些。
晚上的景色并不好看,还记得白天的时候,海面如同锡箔纸般那么平静,而蓝色的海水一直闪耀着到达远方。
我没再跟陈宴川继续争辩,只是闭上眼睛准备稍微眯一会儿。
过了没多久,陈宴川叫我,我发现他把车子停在了一幢小别墅前,这是海边的一个小区,叫作兰公馆,听说这里的房子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而是早在几十年前就决定了哪一部分人有着对这块地皮的使用权。
“这是哪里?”
“新家。”
“你带我来这干吗?”我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一点下车的意思都没有。
“你说过要换个大点的房子啊。”如果是在我知道陈宴川的身份之前他告诉我这句话,我觉得我一定会很感动,可是现在感动减了大半,但我还是跟着他下车了。
小区里的植物沉沉静静,每幢别墅上都挂有昏黄的灯盏,打眼望去,让人心生温暖。
“我爷爷是A市人,他买下这块地的时候这边还很荒凉,但是他说,不能把目光局限于眼前。果不其然,现在这块地已经成了A市最贵的地。”
这是陈宴川第一次向我提起他的家人。
“LAN就是爷爷创建的对吗?”
“对,其实LAN的意思就是蓝,爷爷想念这片大海。”本来已经做好跟陈宴川吵架的我,那一刻的我们竟然变得如此温情。
“小心,看着台阶。”别墅里有一个不小的院子,但只留了一条窄窄的小路出来,旁边都是各种各样的花卉和植物,夜晚看不清它们的样子,只能看见它们形态各异的影子。
陈宴川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我跟在他的身后到达屋内。
没有想象中那么富丽堂皇,有的只是干净明了,目及之处都是恰到好处的物品摆放,整体颜色很淡,有绿色和橙色点缀。
“房子很漂亮。”我语气平平地说出这句话,好像只是在游览某个景区,而并非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
还记得几个月前,我还曾对我以后的大房子有过幻想,我说我希望可以住到海边,可以推开窗就看见海和星星,想要一个浴缸,想在院子里种花朵,还得有洗碗机和我跳舞的地方。
而此刻,我所有想象的这些东西都被陈宴川一一实现了,但是心里却没有那么快乐。
陈宴川带我来到了顶层,我走在前面,他跟在我的身后,顶层有一个露天的阳台,我打开门走出去,夏日的热风扑了个满怀。
我将双手支在栏杆上,陈宴川站在了我的旁边,这样的情景像极了我们初遇的那天,我也是站在露天阳台上问他:“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那个时候他对我来说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跟我结婚,并且还准备了这么大一个“惊喜”给我。
“半年多了。”我情不自禁地开口。
“什么?”
“我说我们认识半年多了。”
“嗯。”
“可是却觉得越来越陌生了。”
“阿静!”他叫了一声我的名字,他的神情好像很害怕我谈论这样的话题。
我侧着头看他,看着他转过身子正对着我,他开口跟我说:“其实一切都没有变,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
“怎么可能像以前那样。”
“那你就再跟我处一段时间,我不是LAN的总经理,我就只是你的阿川。”
我看着他沉默了。
陈宴川上前一步将我搂在怀里:“对不起,阿静,我没想到这件事会令你这么难过。”
还是熟悉的拥抱,他的身上带着的青柠味道,他仍然是我的阿川,我在英俊潇洒的他面前,心中只有纯粹无私的羡慕。
“我要考虑一下,我到底要不要原谅你。既然你这么有钱,你把之前的房租、饭钱还有我的演出费、我的精神损失费统统还给我吧,还有时岚帮助LAN赚的那些,是不是都应该还给我。”我大概没有意识到,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多么小孩子气。
陈宴川轻轻一笑:“时岚做的那些,大概她也没有想到其实我们是一家人吧。”
我推开他,负气地走到室内:“谁跟你是一家人。”却在转身的瞬间,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就像陈宴川说的,时岚要是知道我嫁的人就是她姐姐的上司,她的表情会不会很有意思。
她兜了一大圈,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你听到没有啊,把那些钱都还给我,以后要跟你算得清清楚楚。”
陈宴川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都给你好不好?”
“起开,要钱不要你,嗯……”我被他吻着不断向后退,一直退到墙边,他的霸道、大男子主义都显露无遗。
“我不要,我还生气呢!”
“那一会儿去床上,你咬我撒气好不好?”
“陈宴川,你神经病啊。”他没再回我,而是继续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