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燃烧
北宫晞确实花了好大功夫才理清思绪。
“你的意思是……我其实是极为稀有的体质？那个什么，失……”他摸着他身上禄存给他的锦衣，边赞叹着边问道。
“失乱体。”坐在他面前的禄存回答道。“基本数万年才会出这样一个人，而且能安全活过十年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诶？我今年十四岁……也就是说，其实我应该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咯？”北宫晞很惊讶地回答道：“不可能吧，我自从踏入修炼这一道，从来就没有炼出元力……”
“不要误会，对于失乱体来讲，这样才算正常的事情，失乱体是不受这个世界认可的怪物。至于原因，恐怕是由于你们的存在或未来会对这个世界产生威胁，因为你们是不受控制的，所以必须得扼杀在摇篮中。不过要是人才……嘛，对我们来讲，也可以这么说。”
“只是因为不受控制就剥夺人好好生活的权利？……我无法理解”北宫晞深深地呼吸着，“而且……‘我们’是？”
“你体内应该也有一个器灵，叫做巨门，对吧？”
“诶？是的，”北宫晞答道：“刚才一直在跟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我是一位叫做血时神帝的大人的后裔……原来不是梦啊。”
“哦？”这回轮到禄存意外了，她眉一挑：“原来七辰的使命是不一样的吗……你试一试能不能联系上他。”
“就算你要我联系……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啊，而且如果我没记错，刚才好像是有人从我的身体里跑出来——在我巨门交谈的时候。”北宫晞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张开再握紧，十四年来，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这样陌生，世界充满了不真实感。
这时一双手从前方慢慢握住了他的手，把它们放在一起，那样温暖……是禄存。
“不要想太多，你可能会感到很不安，很陌生，非常的……痛苦，但是这世界就是这样的啊，永远把幼稚的人推向冷酷的边缘。只要你有想守护的事物，成长就是必须的，无论他多么痛苦，无论以后变成什么样子。”禄存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温柔的像清晨第一缕曦光，透过昨夜冰冷的露水。
“想守护的事物吗……”北宫晞抬头看着她，她粲然一笑。
禄存也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
“放心吧，你已经有了火种，你要用它烧毁这个世界……我们的存在，就是为此！”
“而且，我们有了新的审问对象了。”禄存语气骤地转冷，她把目光投向了趴在一边的敖镜。
小黑龙突然感到一股深切的寒意，不禁打了个寒颤。
禄存一脚踹向他：“说你呢小黑，你好得差不多了吧。”
敖镜吃痛，一跃而起，大声道：“什么小黑啊，给狗的名字吗？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冥界黑龙帝族十三帝子，敖镜是也！”
“好的小黑。我问你，吞噬我的神力，以及主人的修炼成果的，是不是你？”禄存问道。
敖镜哼了一声，撇嘴道：“什么嘛，刚才给我打成那样，现在又这么问我。我是伤员！伤员！我拒绝回答。”
“赶快说，你们黑龙帝族龙魂里都有生命法则的加护，谁不知道，再说龙的自愈力本来就强。”禄存又唤出那铠甲，说道：“不过我也是不介意试试你们龙族的自愈力的限度是多少的，你也不介意吧，对吗？”禄存又笑起来，对敖镜来说，那种狰狞不啻于来自冥界最低等也最凶恶的恶魔使奴。
“咳咳，我可以说，可以说，”敖镜忙答道，禄存这才收起了铠甲。“不过……有一个条件。”
“哦？还敢提条件？”禄存冷笑。
“我知道你们可能一直觉得黑龙是品德败坏的种族，天生邪恶，难以信任。不过我也只能说，这是有原因的……总之，我必须要知道，你那具白龙真铠，是哪里来的。”敖镜目光炯炯，直视着禄存的眼，坚定得似乎像变了一个人。
“哦……这件事啊。”禄存一瞬间露出失落的神情，又很快恢复如常。“是我的一位老友，她破碎以后，身体也跟着破碎，这一片是她留给我的，我把它重新锻造，希望能够唤醒她的残魂，只是……唉。”
“哦……原来如此，对不起，提起这样伤心的事。”
“你不用道歉的，因为咱们属于等价交换。”
敖镜看向北宫晞：“嘛，这位是……？”
“北宫晞，你好。”
“你好你好，北宫老弟呢，应该说是修炼方法还是体质问题，总之从你出生到现在十四年来，我是没在你身体见过或者得到过一丝灵气转化成的力量。应该说我是就这样饿了十四年。”敖镜愁眉苦脸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也不是没想过像你身体里那位一样吸收你的体力过日子，可是那样的话，估计你每天下床都很吃力，长此以往，就变成人干了。况且，恕我直言，您的体力于我而言，有和没有，并没有什么分别。”敖镜舔了舔嘴唇，继续道：
“于是我有时会在夜晚，你入睡时，暂时掌控一下你的身体。用来吸收一些灵气。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即使不去修炼，你的身体也似乎能够自动聚集天地灵气，并且不需提炼，非常精纯。但是由于你无法利用，所以到夜晚似乎就会慢慢逸散，第二天就重新聚集。于是我就帮了你个小忙——帮你修炼，吸收灵气。”
“什么？！我有这样的能力？”北宫晞惊道。
“对啊，我还帮你修炼了咧。”敖镜昂着脑袋说。
“然后自己把灵气吃掉？”禄存说道。
敖镜斜眼看着别的地方，心虚道：“哎呀不要插嘴，我还是会留一点的。可是他不会用啊。”
“不过我们龙族运用的修炼方法还是更特殊的，凝聚出的是龙力——这可是超脱一切凡力性质，能够媲美神力的强大力量。如果成神后，更能够进阶力压群雄的至强神力。那帮子用异种的邪魔外道或许能惊奇一点，不过嘛，力能破巧。”敖镜不失骄傲的挺胸说到：“顺便一提，你们所说的元力那种，就是属于凡力。不过它也分三六九等，所谓元力，恐怕是最低一列的的吧，至少依我的感觉是这样的。”
“那我的神力去哪了？”禄存冷声问。
“额……这个，太久没见过那么高等的力量，，没忍住，就……”
“就怎样？”
“就吃了嘛……”敖镜低头说道。
“吃了？？快给我吐出来！”
“吃进去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嗯？”
“哎呀，真的吐不出来的……欸欸欸你在干什么”
只见禄存手高高一抬，敖镜凭空升了起来，升到半空突然倒吊起来，好像被人抓住了双脚，然后开始剧烈的抖动摇晃。
“别别别，真的要吐出来了啊啊啊”
摇晃的频率更快了。
“不不不要这样，停下来”
“快停下来，我忍不住了，”
“停——下——来——啊——！”
北宫晞蹲下来，双手抱着膝盖。脸埋在腿中间。
禄存走过来也蹲下，抚摸着他的肩：“怎么了？又感到难以置信，无法理解吗？”
“不……”北宫晞抬起头。
“只是感觉，如果我真的有这份能力，
那我就要守护的我爱的事物，拿回属于我的，而且……”
“我要让那些让我蒙受这种痛苦的人知道，让我活着是个错误。不论他们是天还是神，我不会放过他。”
北宫晞目视着前方，语气平静，但是不能不让人感受到，这个少年的上方，郁结着一股巨大的愤怒。
禄存抚摸着的手停止了。她随即退后两步，单膝半跪。
“是我冒犯了，主人。怎么可能让一个眼神中有火的人，平静下来呢。
血芒七魂器禄存，已与您缔结契约。燃烧这个世界，这是您的愿望，也是我的使命！”
“那个——先把我——放下来啊——！”天上又传来一声声嘶吼。
随后，“砰”的一声，一个黑影应声而落。
敖镜捂着胸口站起来，嘴角溢着鲜血，他对着禄存大吼道：“你放也慢点放啊！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我肋骨好像都断了几根。”
“呵。”禄存又要抬手。
“别别别，别再闹了。”敖镜忙制止她说：“我认输，我错了我错了。”
禄存玩味地看着他，道：“我记得你们的龙身不应该是这么脆弱啊，还没打上几下，已经挂彩了？”
“别提了，”敖镜偏过头去“六万年前因为点破事，让人抓到虚魔死狱去关了几年。”
“虚魔死狱？”禄存诧异地问道：“那不是专门关押难以杀死但罪大恶极的大凶之地吗？按说你是龙帝之子，犯了再大的事至多也不过流放到冥界外玩几个月，然后安然无恙的回去。”
“没理由啊，难道你把同族的亲胞给杀了？弑父篡位？违背龙伦？……”
“停停，越猜越离谱了。”敖镜叹了口气，继续说：
“那个时候我父帝已经算失踪了。当时他参加了一场恶战，五十年后战争结束，却不见他从那个战场出来，帝子们和亲卫想前去寻找，可是那里已经被毁灭。”
“所以我们也没有找到他的尸首，本来我想继续去找，可是冥界群龙无首，帝子们再不回归，冥界的未来便难以掌控——说白了，就是怕帝位落入他人之手。我本来对这些事情就不感兴趣，再加上帝兄们不太待见我，我也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帝位与我无缘。
可是老爹走前我莫名其妙就被待定为帝储，可是朝中基本没人服我，我刚才也说了，我那些兄弟一个个早早就准备好登基称帝，我突然闯出来拦了他们的路，又怎么肯善待我呢？“
“妈的，那老头子真会坑人。”敖镜骂了一句，继续说：“
于是我就被随便找了个理由给发配到那鬼地方去了，知道他失踪以后我就跑出来找他”
“于是他们走后，我就在那战场周围空间找寻，有一个亲卫与我一起。可没多久，空间就出现大波动。
“四周的空间出现许多裂缝，空间转移工具失效，我们被困在那。裂缝释放出巨大的吸力，饶是当时我的龙身强大，还有宝铠护体，也要像是被撕裂似的。”
“这时小零……我的亲卫他把他的铠甲披在我身上，然后用尽力气把我推进最近的一个裂缝。”
“这个过程中我的铠甲被破坏，龙身受到极大损伤。我的神魂脱离，穿过界限，来到这片世界，可是我的身体不知堕落何处。”
“但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它确实在这片天地间。我临时在其上留下了一道很模糊的印记，我还能够感受到印记的存在，证明它与我的联系还没有被切断。我循着印记找寻，到了这片地域。”
“我能感到印记离我已非常之近，但我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所以我只能找到一个生命寄存——这个世界的灵气根本就不足以支撑灵体活动太久。嘛，由于各种原因，我就附身到了这个小子身上。”
敖镜转而看着北宫晞，看得北宫晞心里发毛。这两位谈论的是自己，他这个正主却对他们谈论的内容一头雾水。
“可是你也体会到了吧，这小子身上的秘密很多，居然有能限制魂体状态运动的阵法。除非与他建立绝对的主从关系才能出去，你们器灵倒还是比较容易接受，再说你好像也一直在寻找他。我可不一样啊，老子可是龙！巨圣大龙帝第十三……”
“行了，别吹了。”禄存不悦，蹙眉道：“什么叫我们容易接受？你把我们血芒七魂器当作是那些便宜的贱货吗？”
禄存嘴上说着，心中念着那位龙帝的称呼。巨圣？这是哪位龙帝？黑龙族的龙帝她倒是知道几位，这个名号却从未听说过。
“没有没有姐姐，大名鼎鼎血辰教的教宗之证，本源之器，怎能不尊敬。只是说我不会习惯这种事嘛。”敖镜嬉皮笑脸地回答。
禄存不屑，道：“那你能够以这副样子出来，不还是与吾主建立了主从契约吗？”
“这个嘛……我可是守着我的尊严到了最后一刻哦。我从北宫老弟身体里拿了一样东西，再加上姐姐你的不懈努力，小弟我才能出来嘛。”
“其实刚才我本应该拍屁股走人，继续寻找我的龙身去的。但是现在我又没法走了。”
“为什么？”
又一阵大风吹过，敖镜突然化作烟尘，消失不见。
但敖镜寒着的声音依旧响起：“因为我刚刚发现，印记，恐怕是在——”下一秒，他现身北宫晞身旁，抓着他的衣领，单手将他提了起来。
北宫晞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而来，他的身体刚要向后飞出，又被死死锁住脖子，他的身体也停下来，奇怪的是，这两股相反又绝对巨大的力，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怎样的摧残。好像力量在他的身体里被吸收化解到可以承受的程度，但也不是他可以毫无代价便接下的负担。
“就在，他的身上啊。”敖镜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