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仔细计算过,但估计他在这里已经呆了月余,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桑影得闹脾气。
桑云恭敬道:“前辈,晚辈已叨扰多日,今日便告辞了。前辈保重,若有机会晚辈再来拜望。”
落尘微微勾唇笑道:“你不必再来了,我修圣人无情道,隐世便是不愿再与世间结缘,赠你缘法也只是为了却前因。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这些日子,桑云日日研习万道羽,落尘就在一旁细心教导、倾心相授,那冰雪般的眉眼间也再没有了初见时的疏离冷漠,宛若看待自家子侄的垂垂老矣的长者一般。
只是传闻并没有说错,他修的是圣人无情道。
桑云垂眼,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那双冰雪的双眸中映出朱红楼梯旁的颀长身影,一瞬的挣扎闪过,他终于还是开口道:“等等。”
身后那不同与往日的苍凉声音传来,桑云转身看去。
落尘道:“桑云,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中陆那些面上风光的世家宗门,确实不若世人所知的高山流水、朗月清风,但是御琼京的事情不会是他们做的。”
狭长的双眸中目光陡然变冷,桑云面沉如水,双唇紧抿着不发一语。
落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下叹气,神色凄惶地垂下眼眸,重新隐进黑暗中。十几日来的喧闹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藏书楼的第五层再次回归了死一般的寂静。
圣人无情道,他不知何时才能真正修到……
桑云回来的时候,府里谁都不在,他在院前院后找了一圈,才看见地上仰头看着面的树絮絮叨叨的桑影。
“桑影。”
听见身后的声音,桑影转回头,待看清来人,清秀的脸立时便鼓得如同河豚一般。
“哼!!”
狠狠扭过头,桑影的背上就差插上一块木牌,写上‘我生气了’。
无奈地勾唇笑笑,桑云在她身边蹲下。将她的手拉过来握入掌中,入手还是一片冰凉。
任由他渡灵给自己驱寒,桑影嘟嘴抱怨道:“你还知道回来啊!随便差个人回来说你在宫中,问又什么也不说,一待就是一个多月。”
她怒冲冲地道:“有你这样对自己道侣的吗?!”
桑云抬手捏住她肉嘟嘟的脸,龇牙道:“你还知道道侣不能这样啊?你见过自己天天跑出去玩,还让道侣亲自挡桃花的吗?……我出卖色相被占便宜,你反倒还委屈了?嗯?”
桑影听他说的好笑,那些气闷也消散了。把自己的脸从他的手下解救出来,她道:“呸、你一个男人能被占什么便宜啊……我还差点被人袭击呢……”
原本陪着她嘻嘻笑笑,闻言眉头瞬间沉了下来。桑云问道:“怎么回事?”
桑影挥了挥手中的枯树枝,无所谓地道:“不知道啊,那天一群黑衣人突然飞进来,在院子里风一样地瞎跑了一圈,又飞走了。一群傻子……”
桑云低头看见桑影脸上那嫌弃地直皱眉的样子,眉头不由微微皱起来。这里是琉玉的私人别院,那群没头没脑的人或许不是冲他们来的。
左右之后自己应该也不会离开这么久了。
手被人抬起,耳边传来桑影的声音,她道:“你的手怎么了?”
反掌按住她的手,桑云道:“无事。他们呢?”
东卓已经顺利通过第二场比赛了,再有几天就是炼金师大赛的最后一场了,他在炼金塔的学习也早就结束了。药千华素来懒散,一般也不会一个人跑出去玩。
桑影道:“沈莫止和沈莫折每天都来找东卓出去采金,药千华最近也一直鬼鬼祟祟的往外面跑,还不让我跟着。”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道:“大概快回来了吧……”
在藏书楼第五层呆了这么久,每天就是练习领会万道羽,今日终于能好好休息休息了。桑云陪着桑影在院子里坐了一会,除了眼前的玉树琼枝与古桑不一样,周围的宁静倒是让他恍然记起在禁区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这样,听着她一个人说着说着就和古桑吵起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北陆的夜空总是无星无月、漆黑一片,全靠着万家的灯火映亮半片夜色。
“小影子!”
药千华的声音从前院高声传来,似乎隐隐还带了点急切。
桑云神色微沉,把桑影拉起来。
药千华见到桑云,道:“啊,你回来啦!那正好,小东卓回来了吗?”
桑影摇摇头,道:“不是跟你一起回来吗?”
闻言药千华脸色更是难看起来,他摇头道:“我先是跟往常一样去他们采金的地方接他,可是到了那里却没见到人。我以为他们先回去了,就去了沈家别馆,但是也一直没等到人。而且不仅小东卓没回来,沈家那两小子也没回来。”
桑影问道:“沈家派人出去找了吗?”
药千华点头道:“已经往其他他们可能去的方向找了,我让他们有消息就派人过来告诉我们。”
桑云看见两人神色反应,心中有些疑惑。东卓虽然主修炼金一道,但是在北陆,不论是出于修为的高低,还是这里人对于炼金师的推崇,应该也没人能欺得了他。
他问道:“你们为何如此惊惶?最近出了什么事?”
药千华惊讶道:“你不知道?!……哦,对,你刚回来。”
桑影给他解释道:“最近几天皇城里有好些人失踪了,有些留书说是自己离开的,有些就是突然消失不见了。王族最近一直在调查这事,但是好像还没有什么消息。因为这事,琉玉也都有好几天没来了。”
一旁的药千华道:“这些失踪的人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大,其中也包含一些低阶的炼金师,原本我们是让小东卓这几天别出去的,可是沈家那两个臭小子,尤其是沈莫折,就像是粘上小东卓一般日日来找。……况且,我也想着我反正每天去接他,应该也不会出事。”
桑云点点头,往旁边迈了半步。手下结印,数百只灰褐色的幻虫出现在他的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