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样的生活注定不会平静。
当天的晚餐,在饭桌上,司徒就重新制定了家务的分工。
“从明天开始,我司徒蓝夏和纯轩负责打扫卫生,清寒和雪年负责买菜和洗碗,至于你陌水音,”司徒狠狠地盯着她,冷声道:“负责一日三餐。”
“可是,”陌水音有些不满,“可是我不会做饭。”
“不会做?这是理由吗?你长着手和脑子是做什么用的?”司徒冷笑着起身,“不会做还不会学吗?”
看见陌水音兀自不服,居然还眼巴巴地瞅着忆清寒,希望他给她解围,司徒心里的火更大了。
她恶狠狠地盯着清寒,说出的话却是对着陌水音:“不要指望有人会为你说话,这是进门的第一项考验,如果过不了,你现在可以选择立刻。”然后把话锋转向心有不忍的雪年,“秋雪年,你说是也不是?当初,你可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但话中的深意指向在雪年身边的清寒。
迫于她的威逼,雪年本来想出口相帮的话,愣是没敢说出来。她无奈地眨了眨眼睛,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讨好似的开口:“话虽如此,但是,我觉得……”
司徒哪会给她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打断她:“我说,秋雪年,该心疼的人都没心疼,你倒心疼上了,你脑子是问题,是吧?”
这话虽然是在骂雪年,其实也是在暗讽忆清寒。不过,虽然语气不怎么好听,但是忆清寒的反应确实如司徒说得那样,哪有半点不忍?他始终是那样一副疏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似乎这一切根本都没看住眼里。
雪年终于什么都没再说。而这第一顿晚餐就在心思各怀鬼胎中渡过。
次日早晨,因为睡不着,雪年早早地就起来了,不想却遇见要出去晨练的清寒,这让她有些无措,而忆清寒似乎也并没有开口跟她说话的打算。
恰在这时,陌水音从楼下下来,看到他们,立马笑道:“这么巧,都在啊。”
接着转向清寒,期待地问道:“听说,你有晨练的习惯,不介意,我跟你一起把?”
她的话音还没落,就听司徒的声音的响起,不用想,她肯定也是皮笑肉不笑的一副神情。
“不行,忘了,我昨晚的分工了,你留在家里准备早餐。”
说完,从她身边挤过,抓起其余二人就朝门外走去。
外面的空气很是新鲜,司徒的心情也是格外的舒畅,想到刚才陌水音的表情,她就觉得特解气。
这看在雪年眼里,她有点想笑,又觉得有点不忍,这立马换来司徒的一阵数落。
“秋雪年,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你这敌我不分,乱施同情的家伙,你难道就看不出那个女人图谋不轨,”一边说着,一边扯着雪年的衣袖,望着前面缓步而行的清寒,恨声道:“不用担心,有姐姐我在,我不会让那个女人那么轻易地接近清寒。”
雪年一时无语,看着表情生动的司徒,不知该摆什么表情。可是,这话却让前面的忆清寒停下来脚步。
他微微侧身,转过头,望过来:“司徒蓝夏,看来我真是太纵容你了。”分不清楚他在说这话时,在想什么,语气淡淡的,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感情。
司徒神色一紧,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已经回过身去,向前走去,似乎并没有打算怎么样的意思。
司徒和雪年相视一眼,两人眼中是同样的茫然,默了一下,两人追着清寒的脚步赶上去。
回去之后,早饭已经做好了。
看着桌上色泽还算看得过去的菜色和粥,司徒还是觉得有些发怵,它看了看其他人,发现其他人也在看她,于是认命般地说道:“算了,我委屈一下,当第一试吃螃蟹的人吧!”
先是尝了粥,后吃了几口菜,她立马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陌水音,怒声道:“你是故意的是吧?做得这么难吃?”
陌水音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意外,淡淡地回视着她:“我说过,我不会做饭,是你非逼着我做。”
“我看你八成就是心怀怨念,故意的,独身生活在国外这么多年,我就不信你真是柴米不沾的大小姐。你这样做,是想我改变这个分工是吧?我还就不如你所愿,我告诉你,比这难吃十倍的,我司徒蓝夏也能咽下去。想比是吧,我奉陪到底。”说着,就坐下来,面不改色地喝粥吃菜,仿佛眼前的东西就是稀世珍宝。
纯轩也不含糊,力挺司徒,同样的面不改色。清寒冷冷地瞥了一眼面色生冷的陌水音,却并没有说什么,也开始默默地吃饭。
倒是雪年,在尝了第一口之后,就不愿吃第二口,粥根本就是硬的,菜除了美味,什么乱七八糟的口味都有,但是呢,其他人都吃的面不改色,自己又不好意思不吃,所以还只能硬撑着往嘴里塞东西,这实在让她痛苦万分。
第一个察觉她表情的是忆清寒。看到她的样子,他忍不住嘲弄着说道:“秋雪年,看来,你果然是被宠着长大的,大概连饿的滋味都没尝试过吧?”
雪年很是不服气,立刻回嘴:“难道你就挨过饿?出身那么高贵的你,我就不相信你能被饿着?”话没说完,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她不禁讶异。
清寒朝司徒使了个眼色,司徒会意,起身离去,再望向雪年,他嘴角的嘲弄更甚:“至少我们都经历过人生的黑暗与残酷,而你,因为一直向着阳光成长,所以,到现在都没有长大。”
雪年更是不服气:“这跟向着阳光有什么关系?”
清寒漠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面无表情地承受,你凭什么做大事?”
雪年一时语塞,气鼓鼓地趴在桌子上生闷气。
过了一会儿,司徒端上了重新为雪年做的早餐,雪年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同时还不忘瞥着清寒,念念有词:“我还以为你打算让我尝一尝人生的黑暗与残酷呢?”
清寒用泼凉水的语气接口,“我是不希望没有长大的你在你的父兄面前诋毁我们怠慢了娇生惯养长大的你。”
这一次,雪年白了他一眼,索性不再理他,免得更生气,吃过饭后,雪年就闷闷地回了房间,谁也不理。
纯轩忍不住说:“清寒,你的话是不是有点重了。我倒觉得雪年这样挺可爱的。单纯,没有经历过大的苦痛,有点小聪明,活得潇洒自在。”
“的确。”清寒看他一眼,“也只有陌亭才能教出这样的女儿,她倒真是我们这样的王室的奇葩。”
“不止啊,兰夕不是也这样吗?”
“你错了,”清寒摇头,“她们不一样。秋雪年是真的简单,不懂那些算计,而蔚兰夕却不是,她之所以看起来个性简单,无害,只是因为现在的她,不需要算计。”
很久之后,纯轩才明白这段话是多么的中肯。其实,那时的他们,都是希望雪年,那个向着阳光生活的女孩能够一直保持着这份简单。可是,当人生迎上宿命,当生命中的简单一点点变得复杂,人又怎能始终保持最初的那些单纯呢?
随着陌水音的加入带来的冲击波虽然没有彻底消除,但是,总归还是要学会接受。慢慢地,司徒的态度也略微有些软化了,家里的气氛于是多了几分和谐。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另外一件事却让雪年更加的无措和烦恼。因为,她发现,司徒说得没错,陌水音可能真的爱上了忆清寒。
她追逐着他的身影,关心他的日程起居,看着他露出那样小女儿态的笑容……这都让雪年不禁忧心。
直到一个下午,她经过客厅之时,看到陌水音居然在偷吻窝在沙发里睡着的忆清寒之时,她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这样的认知终于打翻了心底里的最后一丝侥幸。
她当即将陌水音抓进自己的房间,看着她脸上兀自露出的甜甜的笑容,心下不由得颤抖:“水音,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
陌水音并没有否认,相反还很给她很肯定的答案。
“可是,”雪年有些不忍,“可是,水音你知不知道,你们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你知不知道,他早就有了命定的妻子,一个拥有着最高贵血统的女子,你注定是争不过她的……”
奈何陌水音根本听不进去,也不相信。无奈之下,她只好直接拉着陌水音去找忆清寒,她想让她看清楚现实,不要在那个人身上白白浪费了年华和感情,像自己一样,注定的绝望。
当她们重新下楼时,忆清寒已经醒了,神情间一如既往的捉摸不透,看到她们,也并不见什么意外的神色,依然淡静得让人不安。
这一次,反倒是陌水音最沉不住气,她颤巍巍地开口:“雪年姐姐说,你早就有了一个命定的妻子,没有任何人可以争过她,这是真的吗?”
闻言,清寒并不见什么意外的神色,反而是淡淡地一笑,但是,虽然是笑,这笑容里却依然掩不住事不关己的漠然。
“是,”他说,“她说得没错。”
这样轻描淡写的肯定却像是一枚枚毒针,插进的不止是陌水音的心脏,也是秋雪年的心脏,两个人同样的脸色一变,只是不同的是,雪年的,是冷静的绝望,陌水音的,是狂躁的难以置信。
陌水音不甘地盯着忆清寒,泪一滴滴地流下来,但是却什么没说,不知过了多一会儿,她终于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雪年有些不忍,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却不曾想,被她一使劲甩落,独自抛开,而雪年却因为这个动作,导致身体站不稳,一个趔趄,往后倒去。
眼看着就要撞到柜角,却见清寒突然伸手将她抓住,这样终于,她跌落的不是地面,撞到的不是柜角,而是忆清寒的怀里,只是他的神色间没有关心和关切,而是慢慢浮起来的冷笑。
“秋雪年,我记得我说过吧,收起你那点自以为是慈悲。这对你没用。”
“你……”这让雪年怒不可遏,她一把推开他,冷冷地与他对视。
“忆清寒,你到底有没有感情?你到底懂不懂得珍惜别人给予你的感情。你到底想没想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真挚的感情,你能不能稍稍懂得一下尊重与珍惜……”这是第一次,她对他真的感到失望。一直以来,虽然他很少显露内心的真实情绪,但她相信,他是有感情的,隐藏在不被轻易察觉到的地方,可是,到了今天,看着他那样冷彻彻的眉眼,她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感情?尊重?珍惜?”清寒眉间的嘲讽更甚,“你苦口婆心地劝说她,甚至不惜带她来找我问清楚,为的不就是让她离我远远的吗?怎么,现在又觉得我没有感情,觉得我残忍了?”
“这……你……”雪年居然无法反驳。
顿了一下,她语气稍微放缓一点,迎向他的目光,沉声问:“那么,忆清寒,能不能给我一个保证,不要招惹她,让她再对你心存奢念,你给不了她幸福。”
“哼,”清寒冷然,“我从来没打算招惹任何人。”
雪年脸色一变,慢慢惨笑:“是,你说得对,都是我们自不量力,妄想去招惹你。”说着,就要走开,却被清寒一把抓住。
雪年愤怒地甩了几下,居然都没有甩掉,只好换做怒视。
“你还想做什么?”
清寒无视她的愤怒,淡漠地说:“秋雪年,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儿吗?我告诉你,是自以为是。你太自以为是了。我看这里面最搞不清状况的人是你,你以为你是好心,别人会承你的情?我告诉你,不会的。”
“哼,忆清寒,是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她冷笑一声,甩开他,径直离开。
清寒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的淡漠最终化成苦笑。
这一次,事情的发展也许是他也无法把握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