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餐时分,雪年出现在了清寒他们的寓所。
看到她出现,最高兴的莫过于司徒,她直接冲过来,抱着她。
“臭丫头,终于回来了。”
“自然是要回来,”雪年嘻嘻哈哈的样子又回来了,“好怀念司徒你的手艺。”
司徒一听,顿时乐开了花。
“好,你等着。姐姐我立刻去给你做几个你最爱吃的菜去。”说完,一溜烟进了厨房。
这时,纯轩笑道:“雪年,我们这可都是沾了你的光。”然后,郑重地说:“欢迎你回来。”这让雪年的心顿时有温暖了许多。
她笑意瞬间扩大了许多,声音也越发得甜了起来:“纯轩,谢谢。”然后,专门挑了陌水音旁边坐下,似乎这位是最不欢迎她回来的。
她故意地盯着她手上的戒指看了半天,装作很亲近的样子:“水音妹妹,姐姐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果然引得陌水音接话。
“我想说的是,妹妹的戒指是不是该清洗了?”
说完,不管她什么反应,自顾地埋头吃起饭来,当司徒从厨房出来之时,看见她吃的正酣的样子,当真是苦笑不得。
这时,最沉默的清寒终于说话了。
“难不成,秋雪千一直不给你吃饱啊?怎么跟老几天没吃饭似的?”
“胡说,”一说到哥哥,她又是本能地维护,“不许你这么我哥哥,我哥哥对我好着哩,体贴,又关心,处处宠着我,还给我介绍了一大堆的朋友……”说到这,忽然间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不是来自忆清寒又是谁?
雪年微怔,识趣地不再说话,又埋头于饭桌之间。
可是,司徒却生怕桌面上不够热闹,故意问:“雪年,你个那个南昭交往的怎么样?我觉得你们俩很合适呢。”
雪年一顿,还没想好说声,只听纯轩夹了一口菜强行塞进她口中:“好好吃你的饭吧!”
司徒大怒,瞪视着纯轩:“怎么?想谋杀啊?难道你不这样觉得?”
纯轩冷哼一声。
司徒不服,继续拉着他分析:“你看他们家世相当,人品也相配,性格也可以互补,在一起又有共同语言,我觉得很好啊,纵然不能轰轰烈烈地相爱,但平淡地携手一生岂不是更踏实?”
纯轩想反驳,一时间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所以反倒沉默了,在司徒眼里,却无异于默认。而闻言的清寒却似是受到了震动,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雪年,只见雪年也在看他,只是两个人的脸色都莫名的复杂。
晚上,雪年在房间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看,是忆清寒。
不同于以往,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有些踌躇。所以,雪年有种错觉,这一点都不像她所认识的忆清寒。她认识的那个他,永远都那么的决断,那么地能够把握情势,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犹豫和踌躇。
可是,这刻的他,她更加看不懂了。
她于是沉默,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而他也沉默地看着她,于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沉闷。
终于,还是雪年先沉不住气。
她犹豫地问:“你……你来找我是有事情吧?”
他眼神微微闪了闪,才似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只是想问,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他的声音很轻,有几分飘渺,“记得那次你在机场的时候说过,你不喜欢这样沾满鲜血、朝不保夕的生活……”
雪年一愣,随即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解释:“你不要误会,刚才司徒只是开玩笑,随口说的,哪能当真……”
“可是,”清寒很快打断了她的话,“我觉得她说的也许是对的,拥有一份简单的人生和一份能把握住的平常却高贵的爱情,也许更适合你。”
“所以呢?”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雪年的脸色瞬间一变,变得冷峭而尖锐,“所以,你觉得我该和南昭一起,然后嫁给他,平淡而简单地过一生?”
不知道是否预料到她的反应,清寒并没有惊讶或太多的感情变化,只是眼神处稍稍暗了几分,他并没有回答她什么。
雪年似乎也并没有指望从他那儿得到什么回答,继续说道:“可惜,你的希望恐怕实现不了了。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语声中依然有微冷的意味,只是比刚才更多了几分悲凉与自嘲。
“不过,”随即她直视着他,微提高了点声音,漠然地说,“你放心,这跟你没关系。我们不在一起,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们现在还只是谈得来的朋友,没有到爱情的地步。”
“是吗?”清寒看着她叹息,不知道是因为心疼还是怜悯,“可是,你这样的态度怎么让我相信?你还是为了我对吧?”
“你?”或是被他的目光里的悲悯刺伤,雪年只觉得更加难堪,于是眉目间的冷意更甚,“你不觉得是你太自作多情了吗?”
“我希望是,”清寒不仅没有中止这个话题,反而固执地问,“可是,我是吗?”
雪年脸色终于由冷漠、难堪变得凄楚与悲怆。
“忆清寒,”她咬着唇,身子轻轻颤抖,恨声问道,“你就非得让我在你面前如此狼狈不堪吗?”
清寒神色一震,看着她,慢慢露出怜惜,默了一下,他伸出手,想要去安抚她,却在这时,电话铃声响了。雪年缓缓心神,木然地接起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她随即大惊,冲着那边喊道:“等我,我马上回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看着她慌张与焦急的样子,清寒问。
再也顾不上其他,雪年面色苍白地说:“我爸遇刺了,我妈知道消息后,晕过了。”
闻言,清寒也是微惊,立刻抓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没事的,”他说,“我陪你一起回去。”
到家时,问衡已经在了。
“哥,”雪年一把抓住他,急问,“我妈怎么样?还有,我爸,有危险没有?”
“雪年,不要担心,”问衡扶住她的肩膀,宽声道,“姑姑只是一时忧心,情绪失控,所以才会晕倒,医生说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幸好有雪千在,姑父只是受了些惊吓,索性并没有受伤了。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应该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听到这儿,雪年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才又问道:“知道是谁干的吗?”
问衡摇头:“虽然现在还没有结果,但是可以肯定这是一场又预谋的策划。不过,雪年,你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查出真相的。”
“不用很快,”清寒冷然开口,“雪年,你留在这儿照顾伯母,还有等伯父回来。问衡,你跟我走。”
没等多久,秋夫人就醒了过来,知道丈夫和儿子并没有大碍,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而在破晓之前,秋亭和秋雪千也终于回来了。还好,两个人看上去,精神还不错,这终于让雪年他们放下心来。
“爸,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家人平安,雪年终于忍不住问,“遇刺的人抓到了没有?知道是谁指使的吗?”
雪千恨声道:“那个人当场被隐藏在暗处的同伙击毙,虽然,没有肯定的证据,但是,我猜这事多半是宫霄指使的。”
“没错。背后之人就是他。”这时,清寒和问衡也回来了。
“你查到了什么?”雪千忙问。
“通过制造南方事端,诱迫你去进行视察和处理争端,然后暗中策动行刺计划,如果不是雪千在场,也许,他们的阴谋就得逞了。”问衡冷声道。
“果然是他?”秋亭倒抽一口气,终于不得不接受了这个让他一直拒绝的事实,随即又悲怆地问,“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以兄弟相称,他怎么能下得了手?难得几十年的感情还抵不上利欲的迷惑吗?”
“想知道为什么。”清寒的脸色立刻寒了起来,“那么,去问问你的好儿子,秋雪千。”
“哥?”
“雪千?
“我?”
秋亭、雪年、雪千同时开口,然后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雪年又先开口:“这是怎么回事?”只见清寒的冷哼一声,神色更冷了几分,而一边的问衡,神色也是极其复杂。
“怎么回事?”秋亭看着问衡,“衡儿,你来说。”
问衡神色一边,看了看雪千,终于说:“大家都以为宫家大小姐宫赤雪出国去了,其实不是这么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雪年奇怪。
问衡神色一豫,终于还是硬着头皮道:“她自杀了。”
“什么?”雪年大惊,再看秋亭和雪千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会这样?”
“哼,”清寒眉间的阴郁更甚,“怎么会这样,就要问你多情的哥哥了。”
此话一出,大家更是一震。
雪年心里的不祥之感无尽地扩大,终于颤声说:“你是说是为了哥哥?”
“是,”问衡沉痛地说:“当初雪千执意分手,宫赤雪接受不了,就自杀了。后来,宫家人就隐藏说她出国了。所以,要不是我们出去查这一遭,也不会知道这个真相。”
“这么说,”雪年终于彻底绝望,“宫叔叔是因为这个才反爸爸的?”
“这些年他一直觊觎你爸爸的总统之位,暗地里也有一些小动作”清寒的神情说不出的肃杀,“但是宫赤雪的死却绝了他最后一点挣扎……”
只听“啪”、“啪”、“啪”,秋亭已经朝着雪千连掴几大巴掌,雪千面色惨白,如石像般僵在原地,仿佛不管怎么样,他都一无所觉。
雪年大惊,看着哥哥,又焦又急,但是深知哥哥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却生生忍着不敢上前阻止,生怕会加重爸爸的怒气,所以,暗自祈祷,希望哥哥挨顿打,能平复爸爸的怒气。谁知,怒到极点的秋亭,已经失去理智,霍地从腰间拔出枪,直接顶在儿子头上,竟是将要毙了他的架势。
问衡大惊,忙上前阻止,而雪年更在直接挡在哥哥前面。但是,雪千却依然一动不动,似乎准备接受这个惩罚。
“怎么?”秋亭更怒,“犯了这样的错,你们还想替他求情?就因为他一个人的错,连累了多少无辜的性命,给我们方国带来多少混乱,这样的逆子,毙他一百回都不亏。”
“爸,我求您了,”雪年苦苦乞求,“您放过哥吧!看在这么多年他一直为方国尽忠的份上,您就刚过他这一次吧!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有什么用?”秋亭的怒气依然不散,“一句知道错就能让那些错事消失吗,就能让那些无辜的生命回来吗?我是总统,我理应对整个国民负责,正因为是我的儿子,我更不能姑息。”
“可是,”雪年忙上前抱住秋亭的腿,“爸,就算是要惩罚,也不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啊?还有,我愿意和哥一起分担,当初我也知道这件事,可是帮着一起隐瞒了呢,要是我早点告诉您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是啊,姑父,”问衡急急说道,“按照法律,应该交给公检法系统去处理。”
“清寒,”雪年又转向清寒,抓住他,哀求,“你求求你,帮我劝劝爸好不好?不要这样对哥哥,我知道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好不好?”
“雪年,什么都不要说了。”一直如雕塑般的雪千这个时候忽然站起来,无惧地面向枪口,“爸,是我错了,您开枪吧!我愿意死在您的枪口下,希望这样可以稍稍赎罪。”
“哥,”雪年忙跑过来,挡住他面前,“不要。”
“雪年,乖,让开,”雪千柔声道,推开妹妹,“我该为我做下的事情负责任,是我错了,当初就不该去招惹她。”
“可是,爱情原本就是好聚好散,两厢情愿的,不爱就分手,本来就没什么错啊,”雪年哭着摇头,“谁又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是错,但是总错不至死吧!”
“也许在平时人家,错不至死,但是对我们来说,”雪千苦笑“这就是致命的错。”随即,他面向父亲,平静地闭上眼睛,说:“爸,你开枪吧!”
秋亭的手重重地抖了抖,面色间也露出痛苦,但是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眼前这一扳机,一切就要无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