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清寒一行人就在圣蓝山顶,乘着飞行器驶向碧鸢山。
一路之上,最紧张的莫过于雪年。有朝一日哥哥能恢复健康,这是她5年中最大的夙愿,也是这5年里支撑着她一直走下去的动力。这几年,她等啊等,等得几乎都要绝望了。
清寒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无声安慰,雪年看着他淡淡的笑容,心底下涌起温暖。也许,有他在,她可以安心。
没有到达碧鸢山之前,雪年对于它,有过无数个猜想,或雄壮,或秀气,或可怖,或神秘,可是,她惟独漏了一个词:苍凉。真正见了碧鸢山之后,她才知道,只是它才是苍凉一词的最佳代名词。
一座山,高耸入云,让人仰视不已,几近穿过云巅,可是寸草无生,光秃秃一片又一片,无尽苍凉。站在山下,除了入眼的一片偏黄色的石体外,再也无其他。她不知道它在这儿矗立了多久,风吹雨淋,霜打露拂,但是却没有一颗小草与它为伴。
“很惊讶吗?”清寒看着她,一目的了然。
雪年点点头。
清寒负手而立,深叹一声,眼神变得如此的寂寥。
“或许,这就是宿命,也是惩罚吧!”
最后,他们是借助了飞行器的力量到了山巅。
站在山巅,往下看,除了一片深不见底,什么都没有,可是只是这么一眼,雪年立马吓得脸色惨白,忙拍着胸脯,连连喘气。
清寒淡淡微笑,将她拉进自己的身边。
不过让雪年觉得奇怪的是,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居然没有一点不顺畅的感觉,她都做好因为缺氧窒息的准备。后来清寒解释道,他们已经进入了无氧之区,也即不存在氧气的地方,自然也无需借助氧气的力量保持呼吸的畅通,因为,进入到这个地方,人是不需要呼吸的。
稍事休整,一行人便开始沿着崖边往里走,路很窄,所以,他们只能步行进去。很奇怪的是,这里的回声很响,踏在地面上的脚步声,会以几乎百倍的力量回响,所以,他们的耳朵几乎快被震聋了。更痛苦的是,越是往里走,从内至外散发出来的力量的阻击越强,虽然有着清寒他们强大的结界包裹着,他们依然有步履维艰的感觉。
就这样,顶着难言的痛楚,他们终于一步步地接近了力量的核心。路的尽头,不再是路,而是一片水域,并不多,可是仔细看,水是几乎静止的状态,但是其中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因为他们甫一接近,就被强大的反弹之力反弹出去很远,那种力量虽然并不强势,可是却有很难冲破的霸气。
清寒沉吟半晌,终于说:“你们在这等着,我一个人带秋雪千进去。”
“你,行不行?”纯轩有些担忧。
清寒也并无把握,但依然坚决:“事到如今,不行也要行,这几年我研习术法更精进一步,或许可以勉强试试。”
再看雪年,自始至终,她的视线都没有离不开他,虽然一言不发,可是其中的担心却是一点也掩饰不住。
清寒对着她笑笑,宽慰地摸她的发际:“等着我。没事。”
她眼神微动,看着他,越发的晶亮,然后,轻轻地点点头。
“你一定不能有事。”她看看他,又看看哥哥,轻声叮嘱,“如果不行,就不要逞强,快点回来,不要让自己受伤。”
清寒心头一暖,有些动容,点点头,说:“好。”然后再不多言,自纯轩手中接过秋雪千,将其背在身后,定了定神,他并不再做停留。
要想接近“天之血”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至少要先经过守护它的那四支血脉力量。
幸好,它们虽然是离“天之血”最近的力量,但是与“天之血”的强大杀伤力不同,这几支血脉只有守护的力量,并没有太大的攻击性,虽然寻常人或是术法低微者遇见它们,无法抵御,但是对于忆清寒这样术法修道的高手来说,破解他们并不是很艰难的事情,所以,虽然有一些波折,但是很快就被克服。
顺利穿过了三大血脉的拦截后,他的心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只要穿过这最后的一道防线,就有接近“天之血”的机会了。但是他知道这一关并没有那么容易,这一关对于的四大家族之匀家的力量,这是最强大也最难冲突的一股分支力量,是保护“天之血”的最后一道屏障,不仅如此,当年匀家叛乱失败后,匀氏家族的所有力量被剥夺,封印于此,构成了保护“天之血”的加护力量。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这道力量的霸道还是超出了清寒的估计。雪年他们只看到,不同于之前那三股力量的柔性的守护,此力量霸道十足,攻击性极强,当清寒靠近之时,立刻又一股强大的攻击力量迎上,只见一白一金黄两股势力相互缠绕,相互抗击,谁也不肯退让,似乎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即使隔了那么远,雪年他们还是能够感受到其争夺的激烈。
雪年三人的心都快被提到嗓子上,各人的手心里都渗满了汗水,可是谁也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紧张地观察着场中的形势,暗暗为清寒祈祷。
事实证明,两者相斗,还是清寒稍胜一筹,仅仅一筹而已,可是,不知为何,那种势力却是异常固执,尽管处于下风,依然缠绕不休。以至于最后,清寒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随之金色防护墙的力量“嗖”的弱下去。
然后,只见他因为经受不住围绕身边的强大力量,“噗”地跪倒在地,背后的秋雪千“哐”地一声摔到地上。
见状雪年他们已然急得蹦起来,只恨无法过去帮忙,而清寒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伤痛,就要上前扶他,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刚才不依不饶地缠着清寒的那股纯白力量忽然就变的温和起来,好像一瞬间由攻击变成了守护,更让人瞠目的是,它居然开始围绕着雪千温柔的盘旋,一圈一圈,那么柔和,好像在轻轻唤醒一个沉睡的孩子一样。
众人又是大惊,雪年他们连眼睛不舍不得眨一下,而清寒原本想要上前的搀扶的动作也硬生生的停止,变为不可思议的观看。
接着还是这股力量,轻轻托起雪千,一阵更柔和的风加大了吹拂的力度,不断地旋绕着他,然后,只见雪千的身体在半空中越转越快,快得连清寒都看不清。就这样转了好一会儿,速度才重新缓慢一下,直至最后停止,雪千的身体又慢慢地降落下来,平躺在地上,最终这股温和的守护势力慢慢地依依不舍地散去。
而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是,雪千居然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缓缓地坐起来,看着清寒,又看看不远处的雪年等人,眼神又起先的迷惘,慢慢地变得清明起来。
“这是哪儿?”他终于开口,几丝迷惘,几次迟疑。
雪年再也忍不住就向他冲过去,奇怪的是,这一次,居然没有受到任何力量的阻拦,司徒和蓝夏相视,也跟着跑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一行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纯轩看向清寒,眼睛里充满惊骇:“他居然能够传承匀家人的力量。”
闻言,清寒神色一动,脸色大变,似乎很是不敢相信。
“难道?”他怎么也无法相信。
“没错,他居然是匀家的后代。”接话不是别人,居然是沧澜国主忆楚歌,同样的震惊与不可思议,后面跟着的,是同样不可思议的司徒蓝夏的父亲司徒穹,夜纯轩的父亲夜景天,还有殁先生。
居然都来了。可见事情的非同寻常。
“真没想到,匀家的人居然就在身边。”一贯深藏不露的忆楚歌神色变得更加复杂,除了震惊外,还有感慨,甚至于莫名的悲痛。
直直地盯着雪年和雪千,他一步步地走向他们,清寒脸色立寒,往前一步,将雪年几人护于身后,一目的警醒与冷然。
这居然让忆楚歌一愣,随即有苦笑闪过。
“你是怕我伤害他们?”
清寒冷哼,并不回答,只是警戒之态更甚。
忆楚歌苦笑:“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们的,再也不会,也不会拆散你们。”后面的你们自然是指雪年和清寒。
清寒脸色一变,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因为他们是匀家的后代,可以帮我传承‘天之血’的力量?”清寒冷笑,盯着他,嘲讽之色异常尖利。
“忆清寒,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忆楚歌脸色瞬间铁青,眼见是大怒,“不要忘了我是国主,是你的父亲?”
清寒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忆楚歌冷笑:“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匀家的后代,你以为凭你的力量能够登上这碧鸢山,接近‘天之血’,如果他们不是匀家后代,你以为凭借着一介凡人之力,5年之前,他们能够躲开那场惨烈的车祸?正因为他们体内流着匀家血,与流着‘天之血’的你相交相融,才让这丫头屡屡躲过生死劫难,至于这小子,则是因为在车祸当时,恰好受到了她的庇护,才免去了和他父母一样的命运,捡回一条小命,所以,这不是他们幸运。至于你,忆清寒,这几年术法精进得如此迅速,也不是因为你天赋高,而是因为有这丫头的帮助,‘天之血’在你体内已经开始复苏,等到我死或是让位于你之际,你会自动地继承它的力量。所以,”
顿了一下,看到面色惨白的清寒,他轻叹一声,又道:“儿子,这就是命,再逃也逃不掉的。”
“不可能,不可能的。”清寒完全无法接着这个现实,转而看向雪年,看见是和他一样尽失血色的容颜。
“是你告诉我的,帝后无爱,可是我为什么会爱上雪年?”他无法置信,他爱上的人居然是消失了已久的叛乱的匀家人。这多么荒谬。
“那是因为,因为……”不知道想到什么,一向杀伐决断,冷心冷情的忆楚歌居然都保持不住冷清,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而眼中的则是莫名的哀伤与阵痛。
清寒心下微惊,这不是他应该有的表情,当然惊讶的人不止他一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竟然说不出的疲倦。
“大概是因为我们忆家欠他们的吧!所以,要你来偿还。”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清寒脱口惊呼,而其他人也纷纷地看向他。
忆楚歌转首看看儿子,又将目光圈定在雪年和雪千身上,长叹一声:“罢了,是该让你们知道的时候了。”
略微沉吟,他复又低哑着开口:“你们都知道的匀家的叛乱,其实,只是一个假象。”
“什么?”众人同时惊呼。
“他们是为了帮你爷爷保住秘密,”忆楚歌看着清寒,露出几分苦涩来,“正是为了守住我们忆家最大秘密,你的匀爷爷自愿牺牲整个匀家的名节和未来,绝迹于沧澜,永不回归。叛乱之说,只是为了你爷爷的衰竭与隐退找的一个借口。”
一片残忍的静寂,场上所有人都惊得无法言语,原来这才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