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韩君卓闹归闹,看到义父一反常态的样子,不免为其担心。
而祁醉则是听若罔闻,视若无睹的继续向回走。
“染,染轻,义父没有难为你吧?”韩君卓细心的询问冉晴,但是毕竟是第一次和女孩相处,在淡定的他也有些紧张的感觉,小脸上还飘过一丝红。
“没有”冉晴的回答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简单。
这世间最残忍的爱,不是得不到,而是已失去。因为得不到,心底始终会怀着那份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美好。而已失去,却会成为心口一个无法弥补的大洞,只要风一吹,就会空荡荡地疼痛起来。这样的疼痛,叫做伤口。
这样的伤口会在某些人的余生中无数次的裂开。
那晚过后,祁醉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整个人少了几分凶暴厌世,多了一分亲近的感觉。
春天明媚娇艳,夏天茂密浓深,秋天代表成熟。初秋,没有春天的阳气勃勃,也没有夏天的炎烈逼人,更没有冬天之全入于枯槁凋零。它暄气初消,月正圆,蟹正肥,桂花皎洁,也未陷入凛冽萧瑟气态,却是最值得赏乐的季节。
晨曦中无心谷是最美的,迷蒙的雾气,烟岚在碧绿的蓝湖面上,玉湖犹如明眸皓齿的女子。
冉晴坐在湖边草地上的竹椅上,一根紫竹静静斜躺一旁。冉晴侧耳倾听着炖着野猪肉的熏黑的陶锅,在慢火烘烤下的徐吟的声调,有些怅然若失。人生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的。她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已经养成闲下来就会无意识的摸着断指的习惯。对于那道由额际穿过眉骨蔓延在她右侧脸颊上的狰狞伤疤,她反而没有那么介意。洗脸,照镜子的时候都无异样,仿佛她的脸上什么都没有,依旧光洁平整。
旭日东升的那一刻,第一缕阳光破云而出,冉晴的左脸上竟出现了沁人心肺的笑。
冉晴躺在床上度过了整个夏天,入秋时就开始复健。她对这里由陌生到熟悉,由浅爱变为深爱,对于这里的一花一木,她都倍加珍惜。
日子过得并不好,冉晴却已经知足。白天的韩君卓虽然顽劣得让她头疼,但是夜晚的韩君卓总有办法让她开心。桑叔平日里不搭理她,却也不曾欺辱过她。韩荆无视她的存在,至少还有祁醉偶尔会陪她说上三两句。
无心谷里的人并没有太多吸引冉晴的地方,冉晴真正喜欢的是这片净土。这里属于山塬地带,山上方竹与阔叶林混生。山上中药材也比较丰富,达到现代二类保护植物黄杉、鹅掌楸等植物随处可见。
无心谷内有“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丰富立体气候特色。这种特殊的地形气候保存下了许多濒与绝种的珍稀动物、植物。她曾亲眼见过金钱豹、大菟、白冠长尾野鸡等珍贵的物种。
在无心谷内有危岩、奇穴、瀑泉、珍树、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溶洞。进洞探源,曲径通幽,可见石柱擎天,石幔铺地,有“天似穹庐”之奇,“火箭腾空”之妙。钟乳石更是千姿百态,燕子成群,朝飞暮宿,甚至瀑布三跌。
蓝湖边的瀑布则由两层组成,相距约一百多米,上层的是斜漈,瀑布下层的是水漈瀑布。水从断崖中咆哮奔出,又骤然从断崖上跌落,如狮吼,虎啸,声如洪雷,却令人流连忘返。天热的时候,站于湖边,惊艳的感觉便会油然而生。扑面而来的凉风,则给人久违的纯朴和清新,将处在盛夏之人心中的烦躁抹除。
一笑之后,种种前尘往事,终于散若云烟。
冉晴望着开始濒临熄灭的火头,拿起手边的紫竹就往上扔。结果紫竹碰到火焰的时候她才想起来,那个是自己的拐杖不是柴火,手忙脚乱的抽了出来,在一边的草地上滚擦。
火灭后才拿起放在一旁的小木枝,慢慢的放到火堆旁外层的火焰上引燃。
锅中的野猪肉不时放出阵阵有人的香味,闻着都垂涎三尺。冉晴能过这么快就被无心谷的人默认,有一大部分是沾了厨艺的光。
在冉晴没有来无心谷前,谷中的食物都是桑叔在料理的。桑叔的手也很巧,做得也很好吃,但是做来做去始终都是那几个菜再变换,难免会让大家有点腻味的感觉。
冉晴从怀中取出一双方竹筷子,左手掀了掀锅上方飘逸的微薄香气。双眼迅速说定好目标,右手灵巧的夹住,送到唇前的时候又轻轻的吹了几口。最后才慢慢的送入口中,轻闭双眸,仔细享受美食带来的喜悦。
正当冉晴寄情美食无比享受的时候,小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天而降,将毫无准备的冉晴一下狼狈地撞飞在锅旁,所幸锅没有倒。
随后一只头部至背部为蓝灰色,翅膀和尾羽灰褐色,胸及两胁略沾粉色,两胁具浅灰色横纹,腿上也略具横纹的鸽子鹰,也被丢在一边。而黑翅雕小金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飞上陶锅上想要独吞整锅的野猪肉。
冉晴望着身旁的被小金的利爪戳进头骨断气多时的鸽子雕,眼底全是了然与无奈。
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鸟,小金和他的主人一个脾气。 它和韩君卓总是见不得她好过。
小金的家在女亡涯上的的峭壁之巅,但是有时它也会在空旷地区的高大书上歇息。它善于翱翔和滑翔,常在高空中一边呈直线或圆圈状盘旋,一边俯视地面寻找猎物,两翅上举呈“V”状。小金最喜欢用柔软而灵活的两翼和尾的变化来调节飞行的方向、高度、速度和飞行姿势,它是无心谷这一片天空的王。
小金是韩君卓的玩伴,因为头和颈后羽毛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的金属光泽,所以韩君卓给它取名为小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韩君卓喜欢有事没事找她的麻烦,小金也有样学样。
当年它还是一个没有捕食能力的雏鸟时侯,父母就不在了。在它饿的奄奄一息的时候,是韩君卓(夜)救了它。它也就只有韩君卓这一个朋友,它把韩君卓当作自己唯一的亲人。只要是韩君卓讨厌的东西,它也会讨厌。
最近因为看到韩君卓总是欺负冉晴,捉弄冉晴,而冉晴不会反抗,小金就认为冉晴不是个“好东西”。自然和冉晴往来的鸟类在它的意识中也就不是好鸟了。之后只要看到冉晴的信使鸽子雕,它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其击毙,再冉晴来给它们收尸。
可是某只厚颜无耻的鸟,却相当喜欢冉晴的烹饪的食物。像小金这样的黑翅雕,本应该是吃生食的。林子大了果然什么鸟都有,它居然贪恋冉晴手中的熟食。都说吃人家的嘴短,那人家的手软,他强抢了冉晴的食物不说谢谢就算了,还竟找冉晴的茬。
最可恶的是它抢冉晴东西时的态度,明摆着一副“我是匪鸟我不怕你”的嚣张表情。再配上那倍加张狂的叫声,赤裸裸的小人得志。
冉晴对它倒不见厌恶,只是不加答理。冉晴解下那封被鸽子雕血染红的信件,只见那熟悉的干净利落的字迹“物已到,不日归。”眉间的轻愁消失,冁然而笑。
赏景时冉晴的是笑最多是笑傲风月时的宛宛而笑,而此刻却是遣愁索笑时的眉开眼笑。
因为很快她就可以见到心念已久的雪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