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带着威严和疑惑,心中却在暗暗讽刺这对母女的愚蠢,宫中可没有人敢罚所有人的,这贤妃仗着受宠几日就敢把四皇子惯成这样。
“四皇儿,贤妃,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皇帝面色严肃起来,自己儿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暴戾起来了?
贤妃心中有些慌乱,懊悔方才任由川池这样做了,这下不好收场了,然而她竟然瞥见川池面上淡定的神色,眼皮更加跳了跳,儿子该不会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吧?
她忙开口要替川池解释,却被川池先一步开口了:
“回父皇,打马吊比赛的日子在即,儿臣的马儿粮草却被人喂了针,儿臣担忧不抓出此人,比赛时再被动手脚,到时候马儿发疯伤到儿臣和其他在场比赛的皇兄或朝臣贵子,儿臣心里过不去。”
把后果引得远些广泛些,皇后即便有阻止的意,也得斟酌斟酌。
皇帝神色一变,看他神色一点没有以前的稚嫩,反而多了丝沉稳平静,乍一看还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虽然还是太子长得像自己,可这个儿子随母妃一颗眼角点痣,不笑时妖冶帅气忧郁,笑时眉眼弯弯,多一丝可爱无辜,看着就莫名心软。
皇后见皇帝沉默,心中咬牙,面上却故作端方温和道:
“竟有人敢在马粮草中动手脚!岂有此理,那是该好好审问审问当日喂马和供应粮草的人,不过将这些人都惩罚逼问,还是有些重了,还没听闻过宫中和官家出现过此等残酷刑法的。”
她嘴角偷偷露出一抹讽笑,川池不卑不亢道:
“母后说得对,是要好好审喂马的和供应粮草的,不过马奴和供粮草的做了三年,自是明白马儿出事,第一个找的便是他们,故儿臣要罚他照看不周,这些人都承认这几日来过清皖苑和马棚,也是可疑人,无人承认,儿臣只能一起罚。”
他前几句故意赞同皇后的话,然后继续转到自己的理上,把皇后的心理落差,转化为她的怒气,反正他少不了一丁肉。
“不过母后误会言重了,儿臣并没打算用板子等酷刑惩罚他们。”
没等皇后说话,他立马堵住她的嘴,勾起皇帝的好奇。
皇后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这小子竟敢这么跟她说话,皇帝眸中却闪出一抹惊讶:
“那皇儿你要如何处罚他们?”
川池笑容弯弯,小脸之上尽是可爱,把皇帝的心给柔化再柔化。
于是他与皇后亲眼目睹了仆人等集体做俯卧撑,高抬腿,丫鬟和嬷嬷做伸直右腿距离地面一只脚高,一副正步走的停顿动作。
“朕看此惩罚倒是像是军中的训练动作,此训兵的动作确实不伤人,还可强身健体,作为惩罚倒是可取皇儿。”
皇帝话里带着满意和欣慰,贤妃嘴角露出欣喜的笑,瞧着皇后的神色又多了一丝讽刺和得意。
皇后咬牙切齿,不过这惩罚一点不可怕,这些下人估计还是不会供出凶手,她只管看笑话便好。
果然川池面上故作苦恼道:
“多谢父皇支持,只是儿臣管教还是不够好,这都数到二十了,这些下人依旧宁愿一起受罚,也不愿意供出实情,儿臣竟不知这些年的月奉竟错付给了他们的私交,以至于他们忘了自己的主子和身上的要务。”
他神色凝重,却不失威严,字字句句刺在集体受罚的下人心里。
皇帝最听不得这等下人不忠,欺下瞒上的话,隔着空气,他们都能感受到龙顏盛怒的恐怖。
“噗通!”
嬷嬷膝盖不好,风湿病痛,勉强伸直的腿咕咚倒在地上,扫一眼皇帝龙颜上的盛怒,忙磕磕巴巴像只老癞蛤蟆似的:
“皇上息怒,老奴想起来好像在,在今日晌午,见到一个长得像马奴荣月的仆人,那人转过来时,好像是,是他,邱三!”
她颤抖着手指向做俯卧撑累得向死狗一样的仆人邱三,邱三手一软,趴在地上,却不敢多趴,慌乱地跪在地上。
沙芳立马跟着指认道:“对,就是他,皇上,四殿下,奴婢本是贤妃娘娘蕉渊府中侍候的,刚来清皖苑几日,不能认出今日看到的是不是马奴,所以才会看错了。”
乔福也指认邱三,说辞也跟嬷嬷差不多,皇帝瞪着邱三问:
“邱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邱三本就做贼心虚,这下被皇上亲口问罪,哪敢狡辩,磕头砰砰响道:
“皇上饶命,奴才知罪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皇上面色沉如铁:
“何人指使你这么做的!老实交代,否则朕便治你欺上瞒下,故意杀害朕亲自送给四皇子的马,朕要打你八十大板子!”
川池漠然地看他,疑人不用,这是他上一世学会的哲理,邱三最终还是供出了幕后黑手:
“是,是三皇子和齐妃娘娘。”
齐妃只是一个婕妤,然而一个婕妤怎敢谋害贤妃一个贵妃,其他人没看出来,川池和贤妃却看到了,邱三在供出齐婕妤时,犹豫恐惧地看一眼皇后,背后的意义可想而知。
前世川池因为失去父皇送的心爱的马儿,重罚了马奴荣月。
贤妃心疼他,索性替他赶马奴出宫去。
结果此事在京城发酵传开,马奴荣月的孩子思鱼,竟请人将他抬到宫门,替他喊冤,要皇上给他做主,还自己拿自制木刺砍自己的腿,非要给亲爹以命伸冤,可把皇上气坏了。
皇上出面替他调查此事,没查出马的死因,一怒之下降贤妃为庶人,关冷宫里六个月,这关乎整个皇家的脸面,天子与庶民同罪,在他身上屈辱地印证了一次。
唆使思鱼这么做的便是太子的人,他们添油加醋地将马奴荣月被冤枉的事说一遍,暗中哄皇上去见思鱼,悄悄给他们一百二十两银子,川池也是在多年之后,才从思鱼嘴中逼问出来的。
皇后和太子冷淡地看着齐婕妤被贬成美人,三皇子被罚抄三个月礼记。
川池做这么大动静可不是为了区区一个打马吊比赛,为那一匹马,有件父皇做错的大事,他要去阻止,有朝一日或许便是他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