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崇离开御书房，往长乐宫而去。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听到有人叫“怂怂”，心里还纳闷这是个什么名儿，正想着，肩膀上忽然搭了一只手，他下意识地反手一压。
“哎呦疼疼疼，快放手。”
姚原？
萧崇松开手，“你怎么在这里。”
姚原揉着胳膊，脸皱成了个包子，“你武功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萧崇愣了一下，“最近刚练的。”
“哦。”姚原也没多想，“爹说你之前在中秋晚宴上大出风头，武功大有长进，我原先还不相信呢，不错啊，姚怂怂，进步很大嘛。”他搂住他的肩膀笑嘻嘻道。
“姚怂怂？”萧崇眼睛微眯，所以这个叫的是他？不对，是姚姝伊？
“怎么，傻了，连你自个儿的小名都忘了？”
“没忘，就是忽然觉得很形象。”可不就是个小怂包嘛，嘴上猖狂得很，实际上怂的要命。
“是吧是吧。”姚原有些得意，“那可是哥哥我给你起的，当然好啦，对了，看看，哥哥这身衣服好看吗？威风不？”
姚原站直，后退两步，让他看清楚他的衣服，手搭在腰间的刀上，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有些傻气。
“嗯，好看。”萧崇的语气有些敷衍，大老爷们说什么好看不好看，衣能蔽体不就好了，只是，“宫中侍卫？”
“是啊，好眼力，这是咱爹花钱给我买的一个官，嗐，虽然是小了点吧，但好歹也是个正经事，娘说了，男人家要是没点自己的活计，将来给你找不到嫂子，所以我就来了，以后要是宫里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哥哥帮你揍他。”
萧崇看了眼他的衣服，是最普通的侍卫，九品，就这样还保护人，呵，又能护得了谁。
姚原上下看了她几眼，忽然反应过来，“你方才来的方向，御书房？你怎么从那里出来了，我听说你最近还老去，跟皇上凑的很近，怎么回事，如实交代。”
萧崇随口道：“皇上觉得我研磨研的好，就叫我去过去。”
“研墨？”姚原凑近看着她，盯着她也不说话，萧崇心里打鼓，想着要不要换个靠谱点的理由，就听他道：“你都没给哥哥研过，好伤心。”
萧崇：“……”
“那我给你磨，你写字吗？”
姚原听后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要是能学的进去也就不用还靠爹走后门了。”
这不就得了，还说什么。
“唉，可惜了我如花似玉的妹妹，在家里爹都舍不得让你干这种粗活，来，把这个拿着，哥哥从娘的房间偷偷顺来的，你擦手上，保证你的小说跟以前一样白白嫩嫩。”
萧崇无语，长乐宫里已经放满了瓶瓶罐罐，光是擦脸的就有好几种，还有擦身子的，护脚的，现在再来个擦手的，当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行，知道了。”将瓶子拿在手上，随意塞到袖子里，“现在是你的当值时间吧。”
“嗯是，我偷偷跑出来的，本来是想去长乐宫找你的，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了，嘿嘿，真不愧是我亲妹子，跟我心有灵犀。”
话真多。
“你快去吧，侍卫们也是有考核的，你要是刚来就被撵回家也没法跟家里交代。”
“是哦，我先走了，等我发了俸禄给你买礼物，你不用再羡慕爹每次都先给娘买了。”
他的几两银子能买来什么礼物，这一家子事实在是太多了。
姚姝伊正在寿安宫看书，忽然看到一个小太监托着盘子走了进来，有些眼熟。
他道：“给皇上请安，奴才是敬事房的，奉太后娘娘的旨，来给皇上您送绿头牌。”
这娘当得也太能操心了吧，居然还管儿子的房中事。
看着那一个个绿头牌，姚姝伊一阵头疼，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一合，干脆起身道：“去长乐宫。”
敬事房小太监愣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端端正正在本子上记下了长乐宫。
“你怎么来了。”萧崇也还没睡。
把人都赶出去，姚姝伊灌了一杯水下去，“还不是你娘，又拿了绿头牌过来，我要是不入后宫明天指定得不了清净，想想便来你这儿，正好，也不用担心会出差错。”
萧崇脸一沉，有些不悦。
太后以往是不管这些事的，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还管起这档子事来了，“是不是国子监又出什么事了。”
王进忠还在，闻言道：“回皇上，昨儿小皇子没做课业，被太傅打了手心。”
国子监的太傅们一个个都是当代大儒，自有其文人的傲骨，当初请他们进来的时候便许诺过他们将学生当做普通人，不必留情，就连萧崇自己小时候也都被罚过，可萧嵘打小被捧着惯着，哪里被人打过，太后愿意让儿子读书是一回事，可要是被打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没法找太傅说理，那就把气撒到把他送过去的人身上。
萧崇脸色越发寒凉。
王进忠弯着腰，不敢看他的脸色。
姚姝伊“啧”了一声，“不是吧，太后这心偏得没边儿了呀，萧嵘自己做错事被打怎么还找你的茬，哦，不对，现在是找我的茬，好家伙，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皇上，我支持你不搭理她，冷着挺好，女人就是不能惯，一惯就开始作妖。”
萧崇原本一肚子火，听到这话忽然没了气，“你不也是女人。”
姚姝伊挺了挺腰板，“那不一样，我现在可是男人。”
“呵。”
姚姝伊瞬间泄了气，讨好地看着他，“当然了，我就是借了皇上的光，暂时当个男人，还是皇上您厉害，即便是在女人的躯壳里，也难掩您的男子气概。”
萧崇看着她，忽然就想起她的小名来。
姚怂怂。
嗯，真贴切。
姚姝伊怀疑地盯着他的嘴角看，他刚才是笑了吗？看错了吧。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安歇吧。”
“好，我早就困了。”姚姝伊往床上走去，轻车熟驾地解了衣裳，在床上打了个滚，“啊舒服，还是熟悉的感觉。”
不都是床，有什么差别。
萧崇抱臂看着她，“你睡这里朕睡哪儿。”
姚姝伊往里一滚，拍了拍旁边的空地，“您睡这儿，够宽敞吧。”她可是看在他是皇上的面儿上给他腾了好大一片地方呢。
“姚姝伊，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原来他是在纠结这个，姚姝伊摆了摆手，“嗐，我就是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呀。”再说了，他也不行啊。
这个萧崇知道，可看她对于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毫无芥蒂，心里便觉得不大舒坦，这女人也太随便了些。
姚姝伊打了个哈欠，“快上来啊，都这么晚了，明儿还要早起呢。”
太过分了，居然还邀请男人，有辱妇道。
萧崇绷着脸躺了上去，姚姝伊忽然凑过来，在他身上嗅来嗅去，萧崇蹙眉看着她，“你做什么。”
姚姝伊幽幽道：“皇上，你是不是没有擦香膏。”
是没有。
“擦了啊。”
“你撒谎，你身上都没那个味道。”姚姝伊一咕噜坐了起来，推他，“你快去擦，现在天气这么干，不擦会变粗糙的。”
萧崇喉咙发紧，“不会的。”
“会的会的，你快去，你要不去我给你擦。”她忽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从他身上跨过去溜下床，到梳妆柜前一阵翻动。
她动作太快，萧崇根本来不及阻止。
姚姝伊很快便找到了香膏盒子，顺道又拿了其他几个，“脱衣服。”
“啊？”
“啊什么啊，不脱衣服怎么擦。”
萧崇看着她，“姚姝伊，这是你一个女人该说的话吗？”
姚姝伊理直气壮地看着他，“我看我自己的身体怎么了，不光要看，还要摸。”
萧崇被她气得太阳穴直跳，咬牙道：“不知羞耻。”
“你不讲道理。”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萧崇看着她坚持的目光，忽然明白过来她的底线是什么，这个女人未免也太肤浅了些。
“行，你自己的身子，你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速度快点，朕还要睡觉。”
“知道啦。”姚姝伊嘟囔一声，要不是他不记得擦，哪里还会有这么多事。
他刚洗完澡，倒是也不影响什么，姚姝伊抹了些香膏在手心，搓了搓才抹到身上，唠叨道：“你们大男人过得就是不够精致，女人最重要的除了脸蛋就是这副皮相了，当然要好生保养着，您看，您的脸是不是就光滑了些。”
姚姝伊把脸凑过去给他看。
萧崇看了一眼，“不都是一样。”他没看出来有什么差别。
“哼，那是你都没仔细看过自己的脸，要是上心了自然就知道了。”
他又不靠脸吃饭，像个女人一样天天照镜子像什么话。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你在朕的脸上擦你这些东西？”
姚姝伊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是啊，秋天的风吹起脸来跟刀子一样，可得好好护着。”
萧崇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学不来她的精致，她也弄不来他的粗犷，一个大男人还天天跟个女人一样往脸上擦东西，说出去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这件事不许说出去，也不许让人看见。”说不让她抹估摸着她八成也做不到，萧崇只好退让一步。
“嗯，我知道的，这件事只有王公公知道。”
“嗯，王进忠嘴严，不会说出去的。”
这么信任他啊，姚姝伊脑海中白光一闪，话说不碰女人不止是不举一种可能，还有可能纯粹就是对女人不感兴趣，那么……
原来如此，果真是忠贞不二啊，没想到他还是个痴情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