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晚自习,我一个人从教学楼走出来,外面黑洞洞的,满天星星在神秘地眨着眼。一阵夜风袭来,我赶紧裹了裹衣服,朝后边的宿舍楼走。这是一段用方砖新铺成的路,很平坦,走在上面很舒服。以往下自习,我周小鸢俩人抱着一起走的时候,常常数着玩, 一、二、三、……数到宿舍楼,一共403块砖,一步跨一专块砖,403步,就能走到宿舍。
今晚,我一个人走在这条方砖路上,觉得空荡荡的,心里好沉闷呀!而且,在这403步之内,必须考虑好这样一个问题:进了宿舍门,要不要先对周小鸢说话?……从周一开始,我与她就处在冷战相持阶段,这种冷战相持,已经整整维持了两天。也就是说,48小时内,上床的我和下床的她,谁也没对谁说过一句话。见了面,双方眼角轻轻一抬,就表示打过招呼。到了宿舍,碰到必须要用语言交流的事,双方就用手里书和笔,或者茶缸什么的,发出不周的声音,向对方传递信息。
说起来,这埸突如其来冷战,根源还是来自央视新栏目“我要上春晚”,我说,这个节目欲壑难填是挺新鲜,可是,那些节目一个上不了春晚。周小鸢说,也不一定。我说肯定一定,因为春晚节目绝对保密的。她女说,不一定。
当时我就有些生气,凭什么老跟我顶?一个乡下来的女孩,动不动与我过不去,以为自己长得比别人好看些吗?哼!不杀杀这乡巴佬的傲气,她还以为城里的女孩是好欺负的呢。
我这样想着往前走着,很快,403步走完了,一抬头,到了宿舍楼门口。我没有马上进门,站着深思了一会,最终还是作出一个老决定:进门后,周小鸢要是先跟我说话,我就跟她说话,她要是还那样,我也还那样。
我猛一下推开门,跨了进去,眼对上床的周小鸢一瞥,她已经在我前头进了宿舍,其他几个人还没进来。看看放在床前的脚盆,知道她已经洗过,歪在床上看书,眼在眼镜里,好久也不眨一下。
哼!她不理我,我也不理她,一使劲,通!脚把门蹬上,蹬得山响。
她猛一惊,身子动了一下,马上又平静下来。那眼睛始终没离开书。
我们两人没有战争之前,听到门响,总是先问一声:哈罗!而这会,她听到也当没听到。
我只好冷气吞声,无目的地在自己上床弄了弄书,没劲洗了脸,洗了脚,愤怒地放下蚊帐,把自己罩在里边看书。
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明天早晨5点,班主任老师请我一起去火车站接她母亲。哎呀!要是明天早上睡过了咋办?以前,我和周小鸢两人,有事情要早起,都是互相叫一声的,这会,我要是请她明天早上叫我一声,不就是先要对她说话了吗?先对她说话,不等于我先向她赔不是吗?先向她屈服吗?不是说明我对“我要上春晚”的看法是错的了吗?先向她认错的话,以后咋办?这个乡下女孩不就更加盛气凌人了么?再说,都几天不说话了 ,咋好开口呢?……哎,对了,写个小纸条,等周小鸢睡着了,悄悄地放到她枕头旁边,她夜里肯定要起来小解,一定不会因为冷战,不从我床头下来而让尿憋死。那么她下来小解,不就能看到小纸条了吗?
于是,我就在蚊帐里悄悄地写:
周小鸢:明早4点40叫我一声好吗?谢谢!“深蓝”
我觉得这会写自己名字也不太合适。“深蓝”,是聪明的电脑。我和周小鸢都有计算机考级,她应该知道。我就用“深蓝”代自己名字吧。
写好纸条,听到上床的周小鸢已经睡着了,轻轻地发出微微鼾声。我轻轻地伸出手,把纸条放到她的枕边。
可是,等我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七点,太阳喜洋洋地照在楼窗口。睁眼一看,周小鸢早不在床上了,早出去晨读了。
我揉揉眼,急得要哭!这可咋办?班主任老师一定会生气的,这么点小事都不能给教师做好,哎!难道周小鸢没看见那纸条么?我急得脸一转,看见我的枕边也有一张小纸条:
4点40已到,深蓝你该走了。“更深的蓝”。
“啊!——死吧你——”我急得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