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富提前这么多天回来,蓝轻言什么都没问,只先让花嬷嬷去给他做吃的,让灵霜陪他去梳洗,什么事明早休息好了再说。
赵大富进来,灵霜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一句话都没说没说,只默默得着跟在后面去前院。赵大富倒是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包袱:“这是给你的,一些布料和一根簪子。还有我这几个月的月例,你收起来吧。”说完拿上换洗衣服去梳洗了。
灵霜抱着手里的包袱好半天,才把它放桌子上打开来看。几匹布料,颜色不是粉色就是碎花,完全不是她平时的穿衣风格,簪子是一根桃花银步摇。把那一包银子拿出来放桌上,裹好包袱,才去收拾床铺,换上干净的床品。
收拾完,她拿起包袱先放回现在住的房间,把包袱放下,才去厨房找花嬷嬷拿食物。
花嬷嬷歉意的说:“灵霜,实在太晚了,一时也做不出更好的,大富将就一晚吧,饭倒是足够多!”
“没事嬷嬷,能有的吃就不错了!谢谢你。”
回去的时候,赵大富已经洗漱好回来了,正拿着那个银袋子发愣。见到灵霜进来,皱着眉头问:“这是给你的银子,怎么不拿走?!”
把餐盘放桌子上,给他摆好灵霜才说:“我在村里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而且夫人每个月都有给十两的月例。你在外面用得着的地方多,自己带着吧!”
赵大富没再接话,只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等他吃完,收了碗端起盘子,灵霜说了句“你早点休息!”就出去了,还顺手帮他把门带上。
赵大富一时没反应过来,直等了很久都没见二门有动静,才明白灵霜是什么意思,她这是不准备搬回来。四处打量了一下这屋子,哪里还有一丝有女主人的痕迹,赵大富蒙圈的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
这边肖嬷嬷也在注意灵霜的动静,听到门有响动,就知道她这是回来睡了,一时间即心痛又无奈。这两口子,怕是真难好了,赵大富回来,灵霜就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是机械式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多一个眼神都没给赵大富。
第二天都看到了灵霜是从后罩房出来的,个个都在用晦涩的眼神打量赵大富。赵大富心虚,只得摸摸鼻子自己出去找活干,可找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喂鸡,连翘早连鸡笼都扫干净了;打扫院子,人家家木和肖留比他更早;打水,这是于公公专属的活,即能方便家里用水,也不会荒废他的一身武艺……
还好蓝轻言带着小石头起床了,娘俩一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从他身上换到了小石头身上。赵大富松了一口气,还从来没觉得被人盯着是这么难受,也有点感觉到这个家似乎没他的位置了。
吃过早饭,蓝轻言让灵霜和肖嬷嬷把穿得圆滚滚的小石头带出去玩,自己和赵大富、于公公、家木、连翘几个人在花厅算账。
这一算就是天,中途小石头饿了都是肖嬷嬷用羊奶和蛋羹米糊代替喂饱的。
先说挂面作坊,这一整年下来,总共卖掉十万斤面,因为他们的销售范围已经涵盖整个京城周边,总成本价一千两银子。赚回两千两银子的流水,扣除所有成本,这一年作坊赚了七百多两银子。
这么大的生意,才赚了这么点,蓝轻言有点头痛,但是一想到这个生意可是给村里二十个女人,每人每年带十二两银子的收入,而且自己后面几乎没管了,也就释然了。主要是开始定价太便宜,一斤面才赚几文钱。不过还是继续吧,总得给女人们留点事做。
至于酒坊的生意,那成果可就可观了。
几个月的时间,总共就已经用掉十万斤粮食,这不是面粉,进价比面粉便宜,都是十文一斤,总成本才一千两,还酿出了十五万多坛子酒。
镇上只卖掉三百多坛。因为价格相对便宜,最后收回二千四百多两流水。
赵大富卖掉一万两千坛白酒和两千坛花酒果酒。白酒总的收回二十一万两银子;花酒果酒卖三十两一坛,收回六万两银子。总的就是二十八万两多的总流水,扣掉还不到两万两的运费、人工费,还有赵大富打点官府花掉的三万多两银子,酒坊已经赚回近二十二万两多银子。
这个数字非常吓人。她的酒非常抢手,特别是年底这一个月,别说县城,就是京城各大世家都纷纷派管事来几车几车的拉回去。两千坛果酒和花酒则是全部被良家管事拿走的,其他人一坛都没分到。
而且还有很多反应慢的人家没得到,纷纷要求赵大富补货。赵大富只得找了个段时间内酿不出来了的借口打发了客人,迅速关上店门跑回来了。
账算完了,赵大富才似乎是刚想起一样说:“夫人,这生意实在是惹眼,半年不到销了那么多酒。我们的店……已经被京城世家盯上了,有想买秘方的,也有想入股的,你看这?!!”
虽然原本她的身份很高,要说起来,还真不怕谁家。可她又逃离京城,算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真要有人硬来,是非常麻烦的。
赵大富当初是真没想到这酒能如此受欢迎,不但县城的老爷们喜欢,连京城都轰动了,这可就不是他能解决的了。所以才急慌慌的赶回来,他怕跑晚了,连蓝轻言都要暴露了。可是现在似乎也瞒不住多久了,打听到安县的大山村,肯定会有人上门的。
不过这个问题,蓝轻言早就想过的,她不能暴露身份,又想赚钱,那就找个家族做靠山。不然当初就不会这么轻易让赵大富去县城:“开年你回去就跟蓝家的管事沟通,我们分五成的股给他们。”
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蓝轻言的原则,这么大的好处肯定要给自己人了。而且蓝家向来不做欺负百姓的事,自己把一半的好处分出去,能换来一个安宁。
赵大富犹犹豫豫半天,还是咬牙说:“可是夫人,三皇子也伸手了,他派了管事来,说他要五成股。”
……
于公公皱起眉头问赵大富:“三皇子堂堂皇子,怎么会插手一个小酒坊的生意?”
赵大富低低得说:“那两千坛花酒果酒全被良家管事拿走了!”
怪不得了,那花酒和果酒颜色好看、味道香甜,最适合女人喝,良家拿去八成是送进宫了。这样看来,恐怕插手的还不一定是三皇子,是良贵妃。
于公公扭头去看蓝轻言,良贵妃插手,真有点麻烦了。蓝家虽然不怕三皇子,但他们不一定会为了一个酒坊,在外面跟良贵妃正面起冲突。
蓝轻言也意外,没想到一个酒坊会被宫里的娘娘看上。这真有点难办,要找一个能刚得过良贵妃三皇子的人,又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难!
人选倒是有,但是她可不敢招惹他,那人精得很,一旦招惹,恐怕连一个月都躲不过去。何况他人在江东,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齐亲王也可以,他是皇上的滴亲弟弟,除了太子,皇上对齐亲王最纵容。可他们人也不在京城!
从各方面考虑,最适合的还是蓝家,就算过程中他们有发现自己的蛛丝马迹,也只是会帮着掩盖而不是捅破。可良贵妃这一脚插进来,蓝氏就不大可能会出手了,除非一开始就打着自己的名义找上门!
跟三皇子合作?那就等于羊入虎口,良家和三皇子有多黑心她以前就听说过。别说靠在里面做事的村民,怕是自己都讨不了好,卸磨杀驴的事这些贵族可没少干。
赵大富心里明白是自己当初的坚持,才这么快给大家惹来麻烦,要是就窝在这小镇上赚小钱,也不至于这酒一上市就被盯上。一时心虚想弥补,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突然想起最近传出来的话,眼睛一亮赶紧说:“还有一件事夫人恐怕不知道,前两天江东传来捷报,说是大荆已经完全收回江东了。殿下和齐王要在年前押解罪王及家眷回京,并且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全国戒严解除。”
这又是一个炸弹,这两年他们之所以这么安稳,第一是皇上和蓝家瞒得紧,外界知道太子妃失踪的人不多。二是萧越作为监军,离不开军营,蓝家也担负着辅佐重任,才没有大量人手来找。
一旦太子回京,蓝家腾出手来,恐怕自己的悠闲日子真结束了。现在是真后悔自己的不谨慎了,什么不做偏偏做酒生意,还答应赵大富去县城开店。
现在收手已经来不及了,这大山村他们迟早会找到。
换做以前,她可以随时丢下一切走人,大不了秘方不要了。可偏偏有了小石头,带着一个婴儿东躲西藏,辛苦不辛苦先不说,安全都没有保障。还有大山村村民,上面的人知道自己在这里住过两年,蓝家不说,皇家不一定会轻易放过这些人,处了两年都有感情了!
蓝轻言收回思绪吩咐家木和连翘:“家木,你去前院跟肖留守好大门,最近要格外小心。连翘你去叫肖嬷嬷和灵霜进来,你帮剑萍带着小石头玩一会儿。”
家木和连翘赶紧起身出去,刚才的对话对他们都听到了,心砰砰直跳,自家居然招惹上皇子了,哪敢再多听!
肖嬷嬷和灵霜听连翘说叫她们进去,赶紧交代剑萍小心守着小石头才一起赶去花厅。剑萍没被叫到一点都不介意,但也明白怕是有什么事发生,更加打起精神守着小石头。
肖嬷嬷和灵霜一进花厅,就被里面低沉的气氛下一跳,对视一眼,肖嬷嬷赶紧问:“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于公公把刚才的事都说了,肖嬷嬷立刻明白过来,这大山村怕是不安全了!狠狠得瞪了一眼惹祸的赵大富才跟蓝轻言说:
“夫人,要不我们还是……”
肖嬷嬷话还没说完,蓝轻言就打断了她:
“不可以的嬷嬷,我们走了,这大山村民怕是一个都活不了,不论谁先找到这里恐怕都讨不了好!”
住了两年都熟悉了,虽然平时没见多亲近,但也不疏远,村民因为感激蓝家,有点好的都会先往这边送。何况大山村是蓝轻言花了心血一手扶持起来的,现在既有挂面作坊厂,也有酒坊,还有刚开学没几个月的学堂。村里老老小小每天必去的地方就是学堂前那可榕树下,聊天嬉闹。
见过最开始的大山村的每个人,都明白这一幕来得多不容易,也多么珍贵。这样的地方,别说别处,就是京城繁华之地,都见不到。这里不分男女,都在用自己的双手养家、都在为大山村的以后努力。也许以后会因为物质的改变有所不同,但至少在几十年内,大山村绝对是最安逸和谐的地方。
就因为所有人都明白,所以蓝轻言打断肖嬷嬷的话后,再没人开口,包括一向最冷血的于公公。
可舍不得这里,又有踪迹暴露的危险,还真难以抉择。
坐这里也没用,蓝轻言就吩咐他们:“散了吧,我先想想!该吃的吃,该睡的也睡,总不能这样就不吃不喝。于公公你最近多注意村口的动静,别让陌生人靠近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