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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婚:泼出去的水

七月二十八,京城只能进不能出,管制森严。

花轿要经过的街道,民众可以在指定地段观看,士兵会沿路拉起一道人墙隔离。皇家暗卫探子则混在人群中,即能护卫、又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潜在危险。进出两旁商铺酒楼的客人都要搜身,以防有人偷带武器躲在暗处放冷箭。

“小姐,该起床了!”还是小竹温柔的声音。蓝轻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每天早晨,她都是这样叫醒自己的......

可今天不一样,这是小竹最后一次叫她小姐了!想想真的像是在做梦,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她都在这陌生的年代生活好几个月了,今天又将迈出闺阁,成为古代媳妇。

忍着困倦起来稍作梳洗,吃一小碗燕窝粥、几个红豆卷,这就是她今天的全部食物了。

卯时一到,就被安排去肖嬷嬷准备好的浴盆里泡澡,几乎搓掉她一层皮,才算完事。洗完擦干全身擦了晶莹剔透的玫瑰蜜露,头发抹几滴玫瑰精油。香味并不浓郁,淡淡的一小股,很适合新娘用。

刚穿上衣服,魏氏就带着刘氏、小侄儿治辰和奶娘怀里的小治浩来了。蓝轻言先抱了抱呼呼大睡的治浩小宝宝,再把治辰搂在怀里,固执两个都非常不舍彼此。刚来那几天,她谁都无法亲近,唯一能搂着寻找温暖的就是这小小的人儿了。

可现在的时间不多,蓝轻言只得先放开他,站起来接过小竹递上来的一摞厚厚的线装书籍,这是她按照上辈子幼儿园惯用的教学方式,画的全套互动性非常强的《三字经》《弟子规》,算是她本人留给小人儿唯一能属于她自己的东西了。

“治辰,这是姑姑亲自画的,给你和弟弟用,想姑姑了就拿来看看,也许我就会回来看你了哦!”

治辰倚在她的怀里,闷闷的说:“姑姑一定要经常回来看治辰!”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了,但是蓝轻言不愿意他伤心,忍着想哭的冲动答应他:“嗯,姑姑会的!”

“治辰,拿着书去你爹爹和小叔哪里好吗,姑姑要梳妆了!”

刘氏看治辰眼里的泪水快憋不住了,怕他真的哭出来影响魏氏和蓝轻言的情绪,赶紧哄他去前院,小治浩则让奶娘抱回自己院子。

刚送走孩子,外面就喧闹起来,是全福人到了。

这位全福人是太子亲自请来的,他的亲叔祖母、当今皇帝的亲婶娘荣亲王妃。

魏氏赶紧带着儿媳迎出去:“参见王妃娘娘!”

“蓝夫人请起,今天本宫是来沾喜气的!”

荣亲王妃今天穿的是正蓝色金凤纹宫装,头戴三鸾四凤钗。大荆的规矩,只有亲王妃以上皇室宗妇才有资格穿着凤纹,内命妇则是贵妃以上能穿。她来自东南府曲家,本就是书香世家出身,气质端庄样貌出众。

等在屋里的蓝轻言在她一进门,就连忙先屈身行礼:

“轻言谢王妃娘娘夸赞!”

比起那个瑾亲王妃良氏,蓝轻言觉得这才是古代王妃该有的样子,雍容华贵、不骄不躁。

荣亲王妃侧身避过只受了半礼,然后伸手虚扶了她一把:“快免礼,以后见了我行晚辈礼就行!”

荣亲王妃坐下喝了几口茶就让魏氏把开脸的东西取来:“早点开了多敷一会儿,上妆时不难受。”

蓝轻言乖乖去妆台前坐下,魏氏在旁边陪着,刘氏负责打下手,及时递上物件,荣亲王妃就拿起丝线开始慢慢得给她把脸上的绒毛绞掉。

上次去魏家时看到表姐魏书岚开脸,觉得奇痛无比,真轮到自己,反而没那么深的感受了,只是皮肤太嫩,丝线经过的地方,瞬间就红成一片。开脸后小竹赶紧送上清水,魏氏亲自帮她净了脸再用熟鸡蛋滚一遍,又换凉水冷敷,最后才抹上玫瑰露。还没化妆呢,就已是面若桃花,娇艳粉嫩。

凭这容貌,荣亲王妃觉得蓝家姑娘担得起两族桥梁的重任,就给魏氏和蓝轻言买了个好:

“蓝小姐真的是继承了蓝夫人你的好相貌,看这小脸,根本不用再做修饰。依我看只需描下眉、上点口脂,在眉心贴个花钿就好。你说呢,蓝夫人?”

蓝轻言也是非常不想化那个新娘妆,简直就是大型灾难现场。当初表姐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硬是被化成了猴屁股。她严重怀疑这是女人的嫉妒心唆使,全福人自己当新娘时丑,所以小妞们你们也别美了!最后形成恶性循环。还好这荣亲王妃会做事,没有真把她化成猴屁股,这份好她肯定会记住的。

梳好头、上了妆、穿上那一身华丽的凤冠霞披:

后襟上交缠盘旋升起的一对金龙金凤,仿佛在仰天长啸。前襟是一只在牡丹花丛中嬉戏的彩凤,神态较后面的,相对活泼许多。拽地长裙的裙摆绣满牡丹,从下往上逐次递减和变小,裙尾拖了长长一段。看着层层叠叠,但因为用料考究,穿上一点都不会觉得沉重也不闷热,反而能感受到布料带来的一丝清凉。

新娘子刚把嫁衣穿好,气氛就变了,魏氏这才真真实实的感觉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即将出嫁,瞬间就红了眼圈。

坚持着把荣亲王妃送到云澜院由老夫人招呼,再回到蓝轻言的小院门口时,眼泪还是没忍住流了下来。刘氏也红了眼圈,闺阁女儿女本就是如此,在娘家时无论多么娇生惯养,到了婆家,唯一能亲近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夫君了,几乎是一夜之间从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长成顶门立户的女人。而今天这小姑前段时间的作为,不知道会给自己的婚姻带来多大的麻烦,婆婆怎么能不担忧。

虽然不忍心,还是得劝住婆婆,毕竟时间不等人,可不能让太子殿下等人:“娘别难过,轻言面前您要收住,不然她出门也不安心。”

“我知道,就是实在忍不住,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一出门就成了别人的人,当娘的哪能放心。”

魏氏也明白,等太子到了女儿还没收拾好会失了规矩。深吸几口气抹了把眼泪,就带着儿媳进去忙起来,从头到尾再没红过眼。

其实蓝轻言何尝不知道魏氏伤心,但她不能主动去提及,今天的魏氏,就想水龙头,一旦开了那个闸门,泪水就停不住了。

巳时末,太子萧越骑着高头宝马领着十六抬的大花轿,以礼部官员为首,由皇室宗亲和皇家卫队组成的太子迎亲仪仗到了。

蓝府中门大开,正正规规的迎了新郎进去。跟普通人成亲不同,这婚礼虽然还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却少了些许热闹,多了丝威严和庄重,更没人去拦太子殿下的门。

蓝轻言早和家人一起在云澜院正厅等着了,听到禀报,魏氏忍着泪拿起大红金丝龙凤盖头,盖住了女儿娇艳欲滴的美颜。

凭直觉感到有不少人呼啦啦涌了进来,接着父亲蓝景轩牵起她的手,走几步递给了另一人。这是一双不算粗糙也不算细嫩的大手,手指修长,手掌温热。握着她的手,跟大人牵小朋友似的,有点滑稽。肖嬷嬷则在另一旁抚着她,跟着礼官的指挥,弯腰跟父母拜别。

仅仅是三个微微的弯腰,就是太子娶正妃时,给岳父岳母及长辈们最高的礼仪了。此后再见,就得先君后亲!

出门时不是哥哥们背着,而是太子牵着她,一路走到花轿里。

新房设在东宫,大婚满月后才由太子决定要不要搬去太子府。大荆皇族的习惯,已经搬出皇宫分府却还未娶正妃的太子,要回宫大婚。本来一般太子是不用分府的,但是当今要锻炼这唯一的嫡子,好在他百年后担得起重任,十二岁就送出皇宫,独自住了六年。

太子妃刚上花轿,蓝府就放起了鞭炮,一众蓝氏亲友则在太子上马后,跪了下去高呼:“恭送太子!恭送太子妃!”

虽然一早就知道今天的流程,蓝轻言还是捂着嘴哭了,任谁再铁石心肠,也很难做到在父母亲人跪着给她送嫁的时候,无动于衷。要心理多强大的人,才能在这样的情形下,感受到喜悦。

“太子,太子妃起驾!”

随着礼官一声高呼,迎亲队伍开始缓缓移动,在鞭炮声、礼乐声和蓝家众人宾客的恭送声中,向目的地------大荆金碧辉煌的皇宫而去。

一路上都是百姓的欢呼声和喝彩声,毕竟正真能遇到帝王或太子大婚的机会少之又少,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遇不到一次。

最主要的是一路上还会洒出金额不小的喜钱,这就不是一般富贵人家洒的喜钱能比的了,数量多不说,还有金瓜子金花生参杂其中,抢到几个,一两年的家庭开销就不愁了。

花轿绕着皇城走了一圈,再由主道长安大街从皇宫正门进去。由皇宫正门迎娶,这是蓝轻言和太子以后的妃嫔最大的不同,并不是谁都有资格从皇宫正门被迎娶进去的。

蓝轻言僵坐在宽敞的花轿里,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因为黄色轻纱所制的帷幔,近乎半透明,小小的一个动作都会被展现在围观百姓的眼皮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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