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无神论。
从不相信怪力乱神。
可此刻，一个亡故多年的屋子里居然有灯光闪烁。
还有人影飘动。
饶是我胆子再大也不敢待下去，我加快脚步离开后院，莫名闻到一抹异常熟悉的味道。
好像是曼珠沙华。
还是从楚天明的阁楼弥漫而出的。
我狐疑转头望去，阁楼的窗户忽而打开。
那股味道愈加浓烈。
熏得我胃里泛恶心！
我清楚的看到男人隐藏在黑暗里的大部分脸庞。
显然，他也看到我了。
我迎上那双黑的发亮的眸子。
他慵懒的眯眼看我。
嘴角勾出一抹不屑。
他出现在这不奇怪！
理论上这也算是他家。
可曼珠沙华的出现让我想起为陈冷做尸检的法医曾说过的一句话。
法医说，“那人对花类特别了解，而且擅长下毒。”
辛止思作为国际著名的调香大师，自然对各种花类区分的得心应手。
但在毒素这一块，我不确定他是否也深入研究。
不过只要我想查，肯定查的出。
在毒药这方面，我的助理秦岫可是专家。
他的织田家族就以擅长用毒及暗器为名。
可以杀人于无形。
令无数显赫家族闻风丧胆。
就连皇室的莱茵家族也万分不敢得罪这个神秘且狠厉的家族。
我再次抬眸，阁楼的窗户已合上，屋里的灯也熄灭了。
那抹浓郁的花香却是仍旧萦绕鼻息。
我想，陈冷的死因终于可以解开了。
我出了老宅开车回到别墅，洗完澡我躺在床上给秦岫打去电话。
接通后，他恭敬的喊着，“叶总。”
我望着陈冷留下的木盒问他，“织田家族的制毒之法是否外传？”
秦岫不解道，“您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我把在楚宅看到的奇怪现象同秦岫解释了一遍，他默了默肯定的说，“辛止思绝对与织田家族有联系！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辛止思的导师应该是我的小叔。”
我感兴趣的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秦岫耐着心告诉我说，“我的小叔曾经是家族最万众瞩目的小辈，家族掌权人的位置本该是他的，我也不知父亲用了什么手段坐上掌权人的位置，一山不容二虎，我小叔与父亲自此闹掰，随后小叔脱离家族成立自己的势力。”
我有听秦岫提及过他的小叔，据说自秦岫出生以来，他的父亲对其不闻不问。
整个家族只有小叔与他亲近。
秦岫对小叔的感情甚至比他父亲还要浓厚。
因这层关系，秦岫一直不愿回去接管家族。
织田家族与他的小叔多年来水火不容，一度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不愿与小叔为敌。
秦岫低低叹道，“织田家族研制的毒药相当残忍，几乎是当场毙命，他们的原材料取决于各种活体毒物，但小叔向来生性良善，他研制的毒药毒性温和，基本取决于各种植物花类……而他最出名的便是忘川之毒。”
忘川之毒……
忘川取决于曼珠沙华的别名。
所以陈冷中的是忘川之毒。
也就是从曼珠沙华提取出的毒液！
但世界这么大，研制毒药的也不止秦岫小叔一人。
单凭这一点，还是无法把辛止思与织田家族联系到一起。
再说，辛止思与陈冷毫无恩怨，他犯不着冒着犯罪的风险潜进监狱杀人。
我心里的困惑很多。
但秦岫只能解释辛止思和他小叔的关系。
他特别肯定的说道，“忘川之毒在市面上相当罕见，只有小叔拥有配方，他之前收过一个关门弟子，经你一提醒我似乎想起那个弟子好像是姓楚……”
辛止思曾经被楚家送去国外留学。
而他去的地方正是东京。
东京正是织田家族的大本营。
在那之前他名为楚止思。
我挂了秦岫的电话躺在床上一夜未眠，我想不通辛止思暗杀陈冷的动机。
也想不通今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阁楼之上。
还特地让我闻到曼珠沙华的气息。
半夜，我起来吃了两颗安眠药方才恍惚睡着。
……
翌日。
我是被一通陌生号码吵醒的。
我捞过来一看，是医院打来的。
我把手机搁在耳边问，“有事？”
“叶小姐，病人想见你。”
我睡得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哪个病人？”
“齐羽。”
我：“……”
我起床挑了件早春的高腰开叉长裙换上，只带了一侧天鹅羽绒耳挂。
这是曼谷的一位设计师特地给我设计的。
我没有打耳洞。
不知听谁提过，打了耳洞的女人身体就不算完整。
说来也奇怪，我不迷信。
但我就是莫名信了这句话。
现在想想，我只是害怕穿破耳垂的疼痛感罢了。
最后我抹上斩男色的口红。
我开车去医院探望齐羽，路过花店，我挑了几株满天星。
抬眸时惊奇的发现，这里还有火红且艳丽的曼珠沙华。
可能是想起叶家老宅，我买下了店里所有的曼珠沙华。
找到齐羽的病房，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在对着空气发怔。
听到动静，她回头笑着喊我，“叶洛。”
我把白色满天星递给她，可她没有要。
她定定的望着我怀里的曼珠沙华，我了然问，“你喜欢这种花？”
她笑着点头，露出两个漂亮的梨涡。
我一直觉得齐羽长得非常甜美。
特别是笑起时露出那对浅浅的梨涡。
我把曼珠沙华递给她，她抱在怀里忽而问我，“你知道它的别名吗？”
我知道。
忘川。
但我笑着摇头装作不知。
“叶洛，它的别名叫彼岸花。”
齐羽面容苍白，脸上还缠着绷带，嗓音像是透着看尽人世情暖道，“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生永世不相见。”
生死两隔。
永不相见。
这是彼岸花的花语。
当时的我以为齐羽只是偶发伤感，谁能想到她的一生也如同彼岸花，充满了悲情色彩。
我不想聊沉重的话题，轻轻问她，“吃饭了吗？”
“还没。”
我提议说，“要不我们一起？”
她点点头，“好。”
其实我吃过了，只是想陪着她吃点。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对她好。
可能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内心明明脆弱的要死。
可在外人面前总是营造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浑身长满刺。
把外人刺的生疼。
自己也痛的鲜血淋漓。
我叫了外卖，刚坐下没多久，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纷沓而来。
他进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齐羽怀里的曼珠沙华扔进了垃圾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