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曲弯弯的山间小路,四处弥漫着松叶柏子的清香,使人感到清爽。
深林中,横柯交蔽,不免暗昧。
君子一言,那个什么马难追,虽然,路不平心有不甘,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却只能无奈地背起岚儿,朝着山下走去。
山道崎岖难行,好在他功力还算深厚,倒也不觉得特别累,不过,被人欺负的滋味儿,总归是不好受。
何况,岚儿这家伙还蹬鼻子上脸,竟然……竟然把他当牛作马,不时扬起她那娇嫩的小手来,在路不平头顶上,虚喝一声:“嘚……驾……”
“怎么走得,这么慢啊?”
“走快点,不然,打你小屁屁,驾……哈哈……”
听着那肆无忌惮的笑声,又岂是郁闷两个字所能了的?
路不平的内心,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
山路难行,走了半天,才走出不过四五里路。
当走到前边一个拐弯处时,听到树上有吱吱呀呀的叫声,抬头一看,见有四五只猴子,正蹲在上面。
忽然,一只小猴儿跳到地上,站在他面前,他定睛一看,见它脖颈处,有片伤痕血迹,显是刚刚受了伤。
路不平忽的想起,从巨蛇嘴中救出的那只小猴儿,刚才跑掉了,应该就是它了。
这时,岚儿这家伙从路不平背上下来,抱起了那只小猴儿,说来也怪,那小猴儿居然一点都不怕她,相反,好像小孩子一样,对她十分亲昵,任由她抱在怀里。
岚儿说道:“它受伤了,带回家去,让婆婆瞅瞅,帮它治伤。”
路不平点头应道:“恩。”
他们抱起小猴儿,刚要继续往前要走,谁知,从树上又跳下两只大猴子来,拦住了去路,一边比比划划,一边嘴里吱吱呀呀的,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这时,白灵走了过来,也对它们又说又比划的,不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白灵拉了拉岚儿的胳膊,又指了指那群猴子。
路不平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岚儿一脸的得色,讥笑道:“笨蛋,这都不知道,白灵让咱们跟着它们走。”
路不平这才明白,它们是来邀请他的,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得跟在这几只猴子的屁股后面,一路往前走。
一路上,趟河过溪,翻山越岭,走了大概七八里山路。
忽然,前面被一座大山阻住了去路,只见万丈峭壁间,却有一线深涧,恰似刀劈斧剁一般,极为狭窄,两旁杂树荆棘从生,不仔细看,根本无从发现,只是跟着猴子走到了近处,才知有条路径。
又往前走了一顿饭的工夫,才出了那山涧。
眼前忽然,一片豁然开朗,里面竟是个鸟语花香的幽谷,放眼望去,但见四周高山环绕,似乎从未有人迹来过一般。
绿草清香,野花烂漫,峭壁上一道玉龙般的瀑布,冲泻而下,溪水在山涧中奔流,石桥下,清泉潺潺,漫山的苍松紫竹,鸣禽间关,各种鲜果挂满了枝头;草地上,三五只野鹿奔跑跳跃,见有人来也不怕生,依然在悠闲地吃草;林子里有几十只猴儿,在树上追逐打闹嬉戏。
没想到,这里竟然又是另外一处洞天福地。
岚儿欢呼道:“哇!这里好漂亮,真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好地方。”
路不平一时竟也看呆了。
忽然,领头那猴儿一声长啸,从林子里跑出一群猴子来,围在他们周围,有的手里拿着野果,有的拿着草根,有的拿着藤蔓,还有一只年老的猴子,手里拖着一根莹碧如玉的绿竹杖,都一股脑地塞到路不平和岚儿的手里。
路不平这才明白,原来,这群猴子是感谢他们救了小猴,给他们送礼物的。
真没想到,它们居然这么通灵性,竟还知道感恩。
这时,又跑过来一只猴子,毛色油亮,体型健壮,比别的猴子都大了一圈,看样子像是这群猴子的猴王,在怀里居然抱着一块一尺左右,椰子般大小漆黑锃亮的石头。
路不平一接到手里,就感觉很重,一只手拿着很是吃力,真难为它怎么能抱得动。
这块石头不像石头,玉石不像玉石,黑铁也不像黑铁,不知是块什么东西,表面温润如玉,周身也没有一丝裂纹,拿在手里却有一股寒意,由内而外直透出来。
岚儿的好奇心又被这块石头,给勾了出来,说道:“拿来,给我看看。”
路不平笑着递给了她,嘱咐道:“拿稳了,这东西沉,别掉下来砸了脚。”
岚儿一听,就用两只手来接,把那石头刚一放到她手上,岚儿就直呼道:“哎呀……不行,太重了,我拿不动,还是你自己拿着吧。”
路不平笑了笑,又收了回来,自己拿着。
不由地又看了一眼,身边那只小猴子,心想,刚才它明明被巨蛇咬伤,看巨蛇顶上那血红的冠子,应该是有剧毒,但见它现在,却欢蹦乱跳的,好似一点事也没有,难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得那么快?
真是邪门!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东西都是它们的一番心意,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于是,朝它们拱了拱手,就都收下了。
那群猴子在猴王的带领下,居然也都作揖回礼。
……
回到了竹屋,路不平把那几本武经七书掏出来,拿给饶芷柔看,她细细翻阅了半天,沉吟不语。
过了一会儿,问道:“这,打哪来的?”
路不平就把路遇小猴子,与巨蛇打斗,杀蛇的时候掉出了铁盒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饶芷柔似笑非笑地端详了他半天,看得他不禁有些脸红,方才笑道:“哈哈……你小子,造化不小啊!”
路不平疑惑道:“师娘,这……这是从何说起?”
饶芷柔不禁面色一红,嗔道:“你……呸……你还叫师娘?”
岚儿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对他扮了个鬼脸。
路不平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叫?”
饶芷柔叹了口气,说道:“哎……要不……你就叫师叔吧。”
“哦。”
“师叔,这些书是怎么回事,都是些什么书?”
饶芷柔没答他,反而问道:“你知道,你杀的那条大蛇,是条什么蛇吗?”
路不平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饶芷柔道:“是王虺(wáng huī)!”
“王虺?”
路不平以前从未听到过这个名字,不由得好奇心骤起,问道:“王虺,是什么东西?”
饶芷柔正色说道:“这么跟你说吧,王虺,就是毒蛇之王,这是迄今为止,我所知道的最大的,最毒的,毒蛇之王。”
路不平还是有些怀疑,追问道:“这么厉害吗?”
饶芷柔点头道:“恩,是的。《楚辞·大招》有云:鰅鱅短狐,王虺騫只。(鰅鳙短狐聚集害人,大毒蛇王虺把头高扬。)首大如臂,背青腹赤,有齿极毒,啮人立死。”
“啊!?”
路不平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由惊呼了一声。
他细想了一番,的确,那巨蛇头上有赤红的冠,身子呈青黑色,足有两丈多长,蛇腹好像就是红色的。
可是,为什么那小猴却没事呢?这个疑惑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百思不得其解。
饶芷柔继续说道:“王逸《章句》注释道:虺,蛇别名也。倏忽,电光也。言有雄虺,一身九头,速及电光,皆何所在乎?还有,在《天问》中:雄虺九首,倏忽焉在。不须啮人,见之立死”
岚儿问道:“听不懂,婆婆,这是什么意思?”
饶芷柔道:“就是说,王虺是雄的大毒蛇王,一条身子上长了九个头,攻击人的时候,速度快如闪电一般,不需要咬到人,只要一见到,不等反应过来,立即就被毒死,人就不在了。”
岚儿颤声说道:“对的,那大蛇咬人的时候,速度是挺快的,吓死了……”
路不平说道:“我杀死的那条蛇,不是九个头,就一个头。”
饶芷柔笑道:“万幸,就一个头,真要是九个头的王虺,估计……”
路不平自嘲道:“嘿嘿……恩,就这一个头的,杀起来也是惊心动魄的,我这条小命,差点就交待给它了。”
刚才不知道,王虺这么厉害,现在听婆婆这么一说,不知怎的,岚儿有些后怕,刚才听路不平说笑,她却没笑他,而是用充满柔情的眼神望向他。
“哦,对了……”
路不平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又问道:“师叔,王虺的蛇皮怎么那么硬,打上去像打到钢板上一般,震得手生疼。”
饶芷柔笑道:“所以我说嘛,你小子造化大……”
“怎么?”
饶芷柔道:“王虺,是百年难遇的至宝,它全身也都是宝贝,蛇皮可以做成软甲,穿到身上,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也万幸你带的那把刀削铁如泥,是把宝刀,最重要的一点,你杀它的时候,是切开了它的腹部,那也是它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它相当于练成了金钟罩、铁布衫,而蛇腹就是它的命门,也是你小子福大,命大,造化大,不然……”
“啊!?”
路不平和岚儿又一次被惊呆了。
这……
这特马是什么节奏?
路不平顿时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高¥潮……
“怎么啦?”
饶芷柔看着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一席话,一下又把他拉回到现实。
“哦,没事,就是有点兴奋,哈哈……”
饶芷柔问道:“哦,对了,你们在哪杀死的王虺,蛇皮剥下来了吗?”
“……”
……
路不平和岚儿两人,撒开了丫子,朝着山上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