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剧组里,到处都是奔波的人群,人声鼎沸。
开机后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拍摄计划已经进入尾声,但整个剧组没人敢有丝毫的放松,那位张导可不是好说话的。
一个面容精致的年轻人满头大汗地把一堆杂物搬到角落,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休息。这一幕,让陌生人看到应该会感叹一句,好帅的剧务小哥。可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就是这个剧组的男主角,蔡坤。
蔡坤无力地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心中充满了苦涩。
犹记得一个月前刚来这个剧组的时候,他是多么地高高在上。
看着黑黑胖胖的张山炮导演,心里充满了不屑。
所以,当那位张导来和他对剧本的时候,他随便敷衍了几句就转身走了,完全没去管张导愤怒的眼神。
要知道,他可是堂堂国内顶级流量,随便摆个POSS就有无数人喊老公的男人。一生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事情的发展也确实如他所想,在那位张导咆哮的时候,他的经纪人周姐就趾高气扬地迎了过去。他对周姐一直非常满意,即便50岁了,她仍然保持着旺盛的战斗欲,面对谁都敢正面怼上去。而且每次都能给他争取到客观的利益。有了这位周姐,他一直过着甩甩脸色就能赚钱的幸福生活。
可是这次,事情有了变化。简单概括一下,是这样的。
周姐优势很大。
周姐A了上去。
周姐接了个电话。
周姐鞠躬道歉,笑的很是妩媚…
周姐走后,他也不是没有抗争过,可当张导将一叠违约赔偿条款甩在他脸上,并且得知如果他不听话,公司不会给他提供任何帮助的时候。他只能屈辱地啃着面包背台词。天啊,他这辈子都没背过这么多字。
他也是个拍了这么多年戏的老演员了,剧本是什么样的难道他还能不知道?为什么上面有那么多的方块字,为什么不是以往看到的1234?肯定是这个黑胖子在针对我!
进入正式拍摄阶段,这个黑胖子就更可恶了。基本上他做什么都要被骂,然后周围都是些鄙夷的眼神。
蔡坤委屈极了,每天都躲在被窝里哭泣,心里有着十万个为什么,却问不出来。他觉得这个胖子的心和他的脸一样黑。
莫名其妙让他做那么多的表情,明明只要摆酷就可以了!
还要他拍那么多无意义的镜头,明明应该是替身的工作,实在不行P上去不就可以了?
明明我的台词都背的这么好了,为什么还要针对我!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然而,他的无能狂怒并没有改变实际的处境,相反还为他增加了一份额外的工作,兼职剧务。这简直是把他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
他从未如此想念那个跟着周姐一起离开的小助理,虽然以前总觉得她笨。
他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他反抗。可是他不能!
因为贫穷。
想到那上亿的赔偿金,他觉得自己不配有尊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快要拍完了,再过三天周姐就能来接他了,到时候他又能继续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唉,为什么我要承受不是这个年龄的苦难,红颜薄命啊!
….
不同于蔡坤的喜悦,越是快要拍完,张山炮越是紧张。
他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每次午夜梦回,都会想起他刚出道时的那场噩梦。
他只能不停地给自己增加工作量,一遍一遍地反复琢磨拍完的所有镜头,一遍一遍地和朱策探讨剪辑方案。
这样他才能略微缓解紧张的情绪,稍稍增强自己摇摇欲坠的信心。
张山炮的焦虑,朱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知道自己的好兄弟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只有失去过,才会更加珍惜。
朱策明白,他能做的并不多,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张山炮不停地复盘。
所以这几天,他们基本就住在了片场的这个简易办公室里,已经好几天没有回酒店正经睡过觉了。
“炮哥,朱哥,别太辛苦了。”
走进来的是端着两杯咖啡的赵晓萌。在快要收尾的阶段里,哪怕身为主演,她的戏份也基本拍完了。这一个月的戏拍下来,她觉得比自己在学校里四年的时间里学到的东西还多。所以,对于办公室里的这两位,她是心存感激的。
从那天跟着溥总到达剧组的那天开始,张导一直都在尽心尽责地教导她。
哪怕因为她糟糕的表情管理连续地NG了一百多回的那次,张导也没想过放弃她,反而是和朱编剧一起花了两天时间调整了女主的人设,大大降低了她的表演难度。
赵晓萌心里明白,这主要是因为她是溥总钦定的人,没人敢落了溥总的面子,但她心里仍然充满了感激。
在裴老师来看她那天,她哭了很久,她不是觉得委屈,而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和愧疚。
当时裴老师安慰了她很久,然后告诉她,这个团体里的人,都有各自的短板,但也都有旁人难以企及的闪光点,既然大家都是追梦人,那就尽力发挥自己的长处,互相弥补各自的缺陷,这样才能托起大家的梦想。
裴老师是经验丰富的电影人,他的眼光一定不会错的。所以从那天开始,赵晓萌不再纠结于自己的无力,开始尽一切努力做好自己能做好的事情。
剧组里的所有人都很努力,除了那个叫蔡坤的小鲜肉。以前赵晓萌也很喜欢这类人,毕竟处于这个年纪,对于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人设完全没有抵抗力。可这次,看到现实里这样的草包表现,让她彻底失望了。
看着那个被张导罚做剧务却仍不思悔改的身影,赵晓萌的眼里仍不可避免地露出鄙夷的眼神。还好,在张导的强压下,他起码能做到基本的表演了,再加上编剧朱策重新调整的剧本,他的无能也不是那么明显。反正他本来就是个拉流量的工具人,大家也没有过多期望。
忙了一个月,电影终于大致拍完了,她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听天由命吧。
可是张导和朱编剧显然没她这么看的开,更显忙碌。看着濒临猝死的两人,赵晓萌心里很是担忧,这次来是为了好好劝劝他们。
赵晓萌放下两杯咖啡,真诚地看着两个满脸胡渣的颓废男人。
“炮哥,朱哥,万事过犹不及,片子差不多已经拍完了,后续的剪切工作,我想你们肯定早就已经有了定论。”
“你们都是才华横溢的人,一定要相信自己的最初判断,很多事情,其实越改越偏离目标的。”
这几天下来,其实张山炮和朱策早就已经到了极限了,只不过是因为思维钻了死胡同,一下子走不出来,才在这里死撑。
现在听到小姑娘稚嫩的劝说,也就顺杆子往下爬,相视笑了笑,想通了。
虽然小姑娘说的话,既不响亮,也不深刻,但里面的意思他们也都能领会。
张山炮摇头失笑,觉得自己这两天确实是有点傻,没想到自己这傻兄弟还真陪着自己疯,快30岁的人了,比不得十几岁的时候,这几天熬下来,怕不是要丢了半条命。
张山炮心里既是愧疚,也是感动。开口打破沉默,声音沙哑,但恢复了从容。
“说起来,定档是什么时候来着?”
“四月十号,不是什么好档期,但胜在没什么竞争对手。”
朱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无力地回应着张山炮,白了他一眼。
“走吧,睡觉去,这两天,差点就让你拖垮了,要是有什么好歹,得给我算工伤。”
“哈哈,行,行,哪怕自掏腰包也给你报。小萌啊,你也去休息吧,今天全剧组放假一天,剩下的活明天来干,完全来的及。”
说着就带头走出了乱糟糟的办公室。
…
三天后,剧组杀青。
送走了欢天喜地的蔡坤和恋恋不舍的其他人后,张山炮和朱策蹲在影视城门口抽着烟。
“策啊,你说咱们这回能成不?”
朱策大大的吸了一口,但没吞进去,直接吐了出来,然后掐灭了烟头。
“成不成无所谓,起码这回,咱们实实在在地拍了一回电影,无憾了!”
“是啊,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