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德熟练地将桌上的扑克收起,并再度洗牌。作为一名资深的发牌员,他自然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手中那已经重复了成百上千的工序上。真正的老手都懂得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找点乐子,否则这日复一日的破烂赌场工作可以把任何人逼疯。他的眼神掠过每一个大喊大叫的客人,盘算着他们到底会扔下多少金钱。然而...今天他的目光却最终落在了两个十七八岁的神秘少年和少女身上。巴德很确定赌场的熟客名单上没有这两个人,况且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再怎么说守门人也不会让完全的陌生人踏入这里。
“伊路德,今天又有什么有趣的?”
女孩轻快的嗓音从半透明的轻纱下响起。很少有人会在这里遮蔽自己的面目,毕竟真正有身份的人是不屑于来这种位于下城区角落里的赌场的。因此巴德好奇地端详起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尝试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些线索。但很快巴德便发现自己的目光无法穿透那层看似轻薄的面纱。这对于一名与千术战斗了十数年的人来说是很不寻常的,要知道他可从未看走过一次出千的赌徒。巴德眨了眨眼,却依旧没有看透那层素纱。
“嗯...就‘猜国王’吧。一局的时间很短,很快你就能找到乐趣所在。”
而旁边的男生则无意隐藏自己的样貌。但当巴德看过一遍他的脸后,却无法说出任何值得留意的面部特征。或许‘普通英俊’是对那张微笑着的脸庞最好的描述。一头漆黑的短发,端正的五官,以及对他那个年龄略显成熟的面部线条共同组成了伊路德这个名字。
伊路德环顾四周,径直带着少女走到最里面的一张无人的赌桌旁。
“你好。可以让我来几局吗?”
桌对面百无聊赖的男人猛地将杯中的白兰地一口喝下,随即饱含醉意地说:“你懂游戏规则吗?年轻人。这可和你们在学校里玩的纸牌不同。小心别把零花钱输个干净,哈哈!”
“当然。从五组三张特制的纸牌中找到国王,下注上不封顶,对吧?”
“没错。不过我要提醒你,愿赌服输!不要待会哭着求我。”
“维,下多少注?”即便是面对着挑衅,伊路德也仅仅是笑着对‘维’解释道,仿佛一切充耳不闻。“就是赌多少钱的意思。”
“那就...十金币吧!”被称作‘维’的少女从大衣中轻轻将一个钱袋掷在桌上,随手解开封口的。
“喂喂喂,你们知道这是多大的一笔钱吗?普通人一个月能不能赚到这么多钱啊?不要搞笑了。你们真的要赌吗?输了可都归我了哦?”男人张开双臂,夸张地说。
“不用为我们担心,请洗牌吧。”
男人哼了一声,随即开始慢慢将牌调换位置,在此途中,两人的坐姿引起了他的兴趣。其他赌徒有的谨慎机警,有的躁动不安,但不变的是他们都流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但这对少年少女不同。他们就那么平静地坐着,仿佛胜券在握。
“洗好了,自己挑吧。不用我说,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话音未落,伊路德果断翻开最左边的卡片。
国王。
然后是第二组,第三组,第四组。
国王,国王,国王...
每掀开一张,男人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等到全部卡牌都亮明的一刻,他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够了!你们一定出千了!不可能有人连续五把都能抓到国王,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顺带一提,如果你还想继续赢下去的话,最好改变一下自己的招数。挑衅和”
“大叔,愿赌服输,这可是你刚才说的哦?嗯...多的我们也不要了,就给我们1000金币吧!顺带一提,你诱导的技巧实在是太差了!挑衅和干扰对我们是没用的。”
‘维’大大方方地将手伸向对面,丝毫不顾及对方藏在阴影中的神情。终于,男人狰狞地说。
“...小鬼们,你们聪明过头了。而过度的聪明则是愚蠢的象征。”
“喂喂,不至于吧。仅仅是1000个金币哦?实在不行求求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免掉呀。”
伊路德突然插话进来,将桌上本属于‘维’的金币收入袋中,笑道。然而回答他的是子弹上膛的撞击声。‘维’缩回手,只见一柄猎枪正对着他们的胸膛。
“把你们所有钱留下,然后快滚!赌场绝不容忍任何出千的人。”男人恶狠狠地说。他仿佛已经看到这两个折了他面子的少年少女惊慌失措,在生命的威胁下服软的样子。然而回应他地仅仅是一句淡淡的叹息。
“这个人实在太笨了。我们走吧。”
‘维’转过身去,似乎丝毫不在意背后的枪口。而伊路德则微微欠身。
“如您所愿。”
男人被气的脸色发白。他准备扣下扳机,他准备宣称两个人出千,下城区每天都会有无数起失踪的案件,即使今天再多两起或许也没什么。
——然而伊路德先一步动了。
他将桌上的东西一把抄起,劈头盖脸的砸向男人。然后趁着对方视线受阻的一刻,一记飞踢将枪械踢了出去。
“非法持枪,罪加一等。虽然你根本不知道如果想的话我们可以给你定多大的罪名。”
当巴德的注意力再度被两人吸引时,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他的双眼。
伊路德将自己的外套扔到地上,露出了他里面的立领制服。漆黑的底色配上湛蓝的领巾,以及金色的十字钉和纯银的肩章。
这正是皇家军事学院学员的标准服!
“我只说一遍,在场的所有人都违反了帝国法律,我想不用重复一遍到底是哪几条吧?如果不想被我立刻击毙,就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吧。”
伊路德一改刚才彬彬有礼的态度,以一种似乎是街边的流氓才会用的语气说。紧接着他走到男人的身边,一脚踩在他的手上。那只手正尝试着捡回短枪。
“不要说我没给过你机会哦。傻~瓜~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也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吧?我想没有人会选择相信一个赌徒而不是军官吧?”
就在这时,赌场大门猛地向两边分开。两名穿着同样制服的学生闯了进来。
“我早该想到你会跑到这里,集合时间快到了,赶紧走吧。”
“安心,经我计算,剩下的时间足够了。‘维’,还开心吗?”
“虽然遇到了一个无趣的男人,不过总体来说感觉不错!”
那是帝历162年的秋天,四名学员大笑着穿过惊恐的人群。他们留给巴德最后的回忆便是少女银铃般的笑声。而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