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你先别开门，我去楼上看一眼。”他的声音清晰可闻，榆初悬空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好。谢谢。”姜文轩淡淡“嗯”了一声，上到顶楼，扫视一圈，确定没有人，才迈开长腿缓缓下楼：“别害怕，楼道里没有别的人了。”
榆初将门打开。姜文轩将手机拿下来，索性靠在身后的围栏上，细细打量着她。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声控灯突然暗了下来，周遭陷入黑暗，微弱的光透过楼道的窗户洒在榆初脸上，她的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榆初后退一步，似乎想要迈出凝滞的气氛，她伸手将灯打开：“咳……不忙的话……进来等我一会吧。”姜文轩看出她的局促，抿唇点点头。
榆初简单地收拾了书包，抬眼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转过身来，正撞上姜文轩的视线：“家里今晚没人？”“嗯。我妈妈出差去了，邻居平时也都不在。我想了想，明天就回学校了，今晚去我爸那吧。“姜文轩了然，二人一同下楼。
刚到楼下，二人就听到一阵诡谲的笑声：“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榆初下意识攥住姜文轩的胳膊，姜文轩安抚地将手肘搭在榆初肩上，手轻轻摸摸她的头：“别怕，看对面五楼那个半开的窗户，声音是窗口那个老奶奶发出来的。”榆初看过去，那个窗口半开着，屋里没开灯，有个老太太站在窗前窥探着。榆初呼出一口气，将手松开：“走吧。我知道那个老奶奶，她精神有点问题。小时候我们家在矿上住，她就住在我们家附近，靠收废品度日。她有一个女儿，今年三十多岁的样子，精神也有点问题，还生了一个男孩。”
若干年后，当杨旭讲起旧事，姜文轩想：如果当时自己追问榆初“矿上”二字的含义，自己也许早就发现他们见过彼此。
姜文轩送榆初到她父亲家楼下：“不早了，快进去吧，我在这看着你。”
“今天……谢谢你。”
“应该的。”
“我知道一家琴行，老板是个很棒的人。等你高考完，一起去玩？”
“好。”姜文轩低头轻笑，目送着女孩进门。
看过了高三的百日誓师，高考就在眼前。下午，榆初和几个同学留下来布置考场。打扫完教室后贴好座位号，榆初扭过头看着对面早已空无一人的高三楼，心里也为某个人紧张起来，他肯定没问题吧。
后面两天是高一高二的假期。晚上，榆初回到家，按捺着心思做完了一套数学练习卷，时针已指向九点。榆初拎起桌边的吉他，弹了一小段《梦归星野》，发给姜文轩。她没有打字，所有的话都在这段语音里了，榆初想，他会明白的。
姜文轩洗完澡，清清爽爽地回到卧室。考试用具都井井有条地放在一边，姜母端着牛奶放在姜文轩书桌上：“早点睡。明天我跟你爸在一中监考，要早点出门。早餐放桌上，你起来吃过再出门啊。”
“谢谢妈，您也早点休息。”
姜母将姜文轩房间门带上。姜文轩靠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星空。从小到大，姜文轩一直是众人眼中的学霸，轻轻松松就稳坐第一考场的第一个位置。在同学眼中，姜文轩甚至有点无欲无求。除了音乐，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他上心，任何女孩他都不会多看一眼。但即便如此，他的小世界还是吸引着人去窥探。张帆曾经问他：“姜文轩，什么样的女孩才能摘下你这朵高岭之花啊？”姜文轩想，现在他已经有了答案。
打开手机，一条一条浏览班上的几个同学发来的消息：“高考加油”。姜文轩一一回复。班里男生们永恒的话题——班花许星晨也发来消息，姜文轩点开：
姜文轩，我会努力加油，希望我能像你一样优秀，站在你身边。
从高一开始，许星晨就跟姜文轩同班。她外表出色，总有人喜欢将她与姜文轩捆绑在一起。流言蜚语多了，连许星晨自己都几乎相信自己和姜文轩是一类人了。她从不反驳这些言论，甚至有意无意地默许着。她的心思姜文轩多少明白，只是在姜文轩眼中，她和其他女同学没有什么不同。连张帆叹服这位班花的执着，姜文轩却从未回应，不曾给她任何希望。
末了，姜文轩想了想还是回了句：“加油。”
将手机扔在一边，姜文轩将手臂搭在额头上，叹了口气，毕业，意味着自己离榆初越来越远。
手机屏幕亮起，姜文轩拿起看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放在耳边听。
将波澜的情绪藏在眼底，半晌，他回：“好。”
另一边，许星晨收到姜文轩的回复，咬咬唇，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一直以来，她都明白自己外形出色，她自诩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姜文轩。她知道张帆是姜文轩最好的朋友，于是她主动接近张帆，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靠近姜文轩。但即便如此，大多数时间，她和张帆在一起走时，姜文轩反而会去找杨旭。偶尔三人走在一起，姜文轩永远站在张帆另一侧，与自己似乎隔着一整个银河系。姜文轩从不主动跟自己说话，自己努力地融入姜文轩的圈子，让多少女生羡慕又望而却步。可许星晨却清楚地知道，姜文轩对她从不特殊。
她想起昨天与张帆的对话：“你知道姜文轩想考哪里的大学吗？”
张帆挠挠头，踌躇着答：“星晨，这个……你得自己去问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