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野白这时候突然说道:“詹姆士先生,我可以一次性买下您的房子和公司,让您没有后顾之忧地回国陪您的太太。但是,您的价格实在太高了。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价格。”
詹姆士一听,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谈到了核心问题,赶紧又关掉车子的引擎,转过身子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请俞先生说吧,什么价格您能接受?”
俞野白实在不是那种喜欢讨价还价的人,但他知道,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商人,必须还得拿出一些谈判的技巧。于是,假装思考了一会儿,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能接受的价格是…三百万港币,包括您公司的全部股份和资产,以及您的那套房子。我可以给您英镑和黄金,这样您就不用因为兑换而损失一些钱了。这是我能接受的最高价格。”
詹姆士一听,瞪大了眼睛看着俞野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三百万?全部股份?还包括我的房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呢?”
俞野白也不跟他多废话,一脸轻松地说道:“那好吧,詹姆士先生,看来我们没办法达成一致了。那就麻烦您送我回去吧。”
詹姆士嘴里又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后便来动车,朝家里走去。两个人,一个开车,一个坐车,都不说话。直到到了俞野白的家,俞野白下了车,朝车里的詹姆士笑着道了谢,准备进去了,才被詹姆士叫住。
“俞先生,我们…我们可不可以再谈谈?”
俞野白其实心里也很忐忑,这一路上一直在寻思,难道是自己这一刀真的砍得太重了?自己当然没有指望他真的能直接接受这个价格,也等着他还价。可总不能主动说,不行我再给你涨点儿如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算这事最后谈不成,也不能主动抬价啊?他其实并不懂做生意,更不懂谈判,只是他从不多的经历里悟出了一点儿感觉,那就是,其实商业谈判和打仗一样,都得分析透对方的心里。而当年,约翰神父可没少跟他讲自己在战场上如何通过分析揣摩敌人的心思才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的。
俞野白耸了耸肩,说道:“如果是詹姆士先生还想跟我谈价格的话,就没必要了。不过,我很愿意邀请詹姆士先生来家里和我们共进午餐。”
詹姆士一听,连忙咧开嘴笑了笑说道:“十分荣幸!我把车停回家里,马上过来。”说完,便开着车往前走去。
俞野白自己进了屋子,告诉杏儿和楚岚,一会儿詹姆士会来家里吃饭。两个女人一听,猜到了俞野白这是真的要跟他谈大事了,说道:“那你就跟他边吃边谈吧,我们也去厨房吃吧。”
俞野白一想,反正她俩也听不懂说的什么,也帮不上忙,那就随她们便吧。一会儿功夫,詹姆士便来了。俞野白请他坐在餐桌旁,阿珍和小莲把饭菜端上来。
俞野白客气道:“不知道詹姆士先生要来,没有提前准备什么,请随便吃些吧。”
詹姆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饿了,还是根本不懂中国人的那套虚情假意,也不客气,拿起盘子里的勺子,几下就把自己面前的吃碟填满了。随后便就着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俞野白原以为他是借着吃饭的由头,要跟自己谈正事,却不想,这家伙竟然一点儿谈事的意思都没有,只顾着不停地吃。俞野白心里不禁有些生气,心想,你这蹭饭的借口也有点儿太拙劣了吧?
两个人谁也不说道,只顾低着头吃饭,没一会儿便吃完了。随后,俞野白又客气了一下,请他到客厅喝茶。詹姆士有滋有味地品着茶,似乎还是没有一点儿扯正题的意思。俞野白一看,干脆,也不着急了,就当是请他吃饭喝茶了。
足足喝到第三泡茶了,詹姆士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俞先生,您从北边过来,对那边的形势比我了解。说说看,国民党和共产党什么时候能打起来?”
俞野白心里发笑,心想,总算开始说正题了。于是同样不慌不忙地说道:“詹姆士先生就这么肯定国共之间会爆发战争?我倒不这么认为。”说完,故意卖了个关子,不再说话,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詹姆士没想到他会抛出这么个说法,急忙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俞野白放下茶杯说道:“眼下几乎全世界都认为国共双方会撕破脸,很多人甚至盼着他们赶紧打起来,好趁机大赚一笔。”说到这儿,故意看向詹姆士。
詹姆士意识到他这是在含沙射影地说自己,不禁有些尴尬地咧嘴一笑。
俞野白接着说道:“中国不光有国民党和共产党,更多的是什么党都不是的普通民众。他们更希望的是能够太太平平地过日子。我想,国共两方谁也不会轻易违背人民的意愿吧?这是第一,而第二呢,就算是真的开战了,那具体什么时候会打起来,恐怕也是个问题。是明天还是明年?还是三、五年之后,这个应该没人说得准。而詹姆士先生愿意一直这么等下去吗?第三,就算是打起来了,而且明天就打起来了,可打到什么程度,同样也是个问题。国共两方后面分别有美苏两国,他们应该也不希望双方全面开战吧?如果仅仅是局部小规模的战争,对于香港的形势会有多大影响,可就不好说了。詹姆士先生,其实我们俩个都是在赌,胜率也都是百分之五十而已,您其实并不吃亏。”
俞野白其实知道自己这番话是漏洞百出,但也不能接不上来,至于能不能起作用,那就看詹姆士的本事了。
詹姆士似乎没有想到他会一口气说出来这么一大套,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才微微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道:“俞先生似乎对时局的分析很透彻啊。”随后,想了想又说道:“你真的能支付我英镑和黄金?”
俞野白一听,心里暗喜,难道詹姆士是动心了?那就再给他加把火。于是赶紧站起来说:“詹姆士先生请稍等。”
说完,转身上楼呢。很快,从楼上拎下来一个皮箱,放在詹姆士面前的地上,打开以后说道:“詹姆士先生请看。”
詹姆士低头一看,箱子里果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满满的大金条,还有两叠厚厚的英镑,眼睛不禁闪出亮光。这一切自然逃不过俞野白的眼睛。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默默地看着詹姆士。
詹姆士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条,很想伸手去拿起来颠颠,可手刚要动,就想到这不合适,毕竟还没谈好呢。于是耸了耸肩,站起身说道:“俞先生,请允许我跟我的合伙人商量一下。”
俞野白点了点头,说道:“好,詹姆士先生,如果您和您的合伙人商量好了,请准备一份合同,签好合同您就可以把属于您的那份拿走了,您也可以安心回国照顾妻子了。”
詹姆士和他握了握手,转身离开了。俞野白把他送出了门,回到房间忍不住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想起来答应过凯瑟琳的事,于是便给凯瑟琳打了电话,说她要的东西已经到了,问她是自己来看还是拿过去给她。凯萨琳邀请她们一起来家里,说让车去接他们,俞野白于是答应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俞野白告诉杏儿和楚岚准备一下,一会去凯瑟琳家。楚岚有些犹豫,不想去,可架不住杏儿一个劲儿地劝,最后只好答应了。于是两个女人少不了上楼换衣服化妆。
一会儿,凯瑟琳的司机便来了。杏儿倒是很快就下来了,可楚岚却迟迟不下来。两个人在楼下又等了半天,终于看到楚岚下来。原本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一脸不悦的杏儿看到楚岚的打扮却眼睛一亮,脸上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冲过去叫道:“哎呀姐姐,你可太漂亮了。我要是男人一定要嫁给你。”话一出口,不禁觉得有些后悔,急忙看向俞野白。
楚岚也一脸得意地正看着他。俞野白知道这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得罪她们,所以干脆无视,面无表情地拿着那三件东西转身出了门。
来到凯瑟琳家,这回换成楚岚傻眼了,看着屋子里从上到下的装饰,眼睛都移不开了。
俞野白向凯瑟琳介绍了楚岚,两个女人很优雅地打过了招呼之后,凯瑟琳便顾不得跟他们多客气,一眼就看到了俞野白手里的东西,急忙问道:“野白,这是不是就是你的朋友答应卖给我的古董?”
俞野白笑着点了点头,把怀里的东西递给了她。凯瑟琳有些不知所措地接了过来,又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起了一只玉壶春瓶,对着阳光翻过来掉过去地仔细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突然叫了起来,“啊,这个和我的那个春瓶很像啊,也是乾隆年制的,而且也是一对。”随后,便愣愣地看着杏儿。
杏儿看出了她的疑惑说道:“是的,这个也是玉壶春瓶,你可以和你的那对比一比。”
凯瑟琳抱着这对瓶子一扭头跑上楼。杏儿拉着楚岚也跟着上去了。俞野白一看,干脆也拿着另一间瓷器跟着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