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野白一看后援来了,知道戏也演完了,都懒得再跟吴坤说话,直接进了屋。不一会儿,莫大山和何三换了一身国名党军的军服领着两个人进了屋,递给俞野白一身军装,又向他介绍是第五、第六分队的队长。
俞野白跟二人打过招呼,问问外面的情况。莫大山抢先说道:“放心吧,都按我们之前计划好的,让第六分队的同志们优先挑选合适的衣服和武器弹药,换好之后咱们就可以出发了。”随后又转过身对着那两位队长说道:“这里剩下的那就交代你们了。”
那两位连忙点头答应。
俞野白一边换衣服,一边让何三也把抽屉里的钱都拿着,路上用得着。看看外面第六分队的弟兄们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列好队了,便跟另两位队长打了个招呼走了出去。
院子里那群俘虏这会儿可能已经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俞野白出来都狠狠地看着,尤其是那个吴坤,更是恨不得跳起来咬他一口。只是和俞野白一对视,便吓得马上把头低了下去。
俞野白就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表情十分平淡地从他们头上扫过,随后投向了那对穿着国民党军服的游击队员,心里不禁一喜,都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其实好鞍也得有好马。这身衣服穿在那帮国民党军士兵身上就像是**,现在穿在这群游击队员身上,再配上冲锋枪,还真是不一样了。俞野白看着这一幕,不禁心里更加充满自信,于是手一挥,便和莫大山、何三上了吉普车,其他队员上了一辆卡车,轰隆隆地出了院子朝城外开去。
从缙云出来,两辆车顺着大路一直朝着东北方向疾驰。坐在后面的俞野白拿起当初分手时自己送给何三的那只狙击步枪,翻来覆去地看着,不禁回忆起很多往事。
“老大,在想以前的事?”何三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拿着枪,知道他的心思。
“嗯,就好像是昨天一样。”俞野白回答道。
“怎么样,我保养的还不错吧?这回该物归原主了。”何三试探着说道。
俞野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嘿嘿”一笑,说道:“什么物归原主?这就是你的了,它现在只认你这个主人了。”说着,便把枪放到了一边。
“老大,听你这话,不会是说话不算数吧?你可答应弟兄们了,会回来跟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的。”何三有些着急地说道。
俞野白最担心他提这件事,自己眼下心里确实没想好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要说打鬼子,他俞野白绝无二话,别说是舒服的生活,就是掉脑袋他也不在乎。可现在国共之争,说真的,他的积极性不是那么高。这次要不是因为那批古董,尤其是因为有日本人掺和,他还真不一定会来,充其量帮着弄点儿药品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接和三的话的时候,坐在何三身旁的莫大山似乎意识到了他的尴尬,适时地指着一张地图说道:“野白,咱们刚才在缙云的行动比计划顺利,所以时间省下来不少。按这个进度,天黑之前应该能感到天台山。我们要不要去天台山附近找地方住一宿?”
俞野白本不想过多表他,他知道一个原则,无论到什么时候,人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过去他是这群人的老大,发号施令责无旁贷。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只是一个帮忙的,莫大山才是这群人的首领,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事情都要说了算。只是莫大山提到了这个问题,他的脑子里不由得一机灵,于是说道:“大哥,我看我们还是应该避开天台山。”
“为什么?咱们现在不是国民党吗?怕什么?”莫大山有些惊诧地转过身看着他问道。
俞野白清楚,这群日本人的真实目标其实是望夫山上的那些古董,所以他们肯定要把望夫山两侧的要地占领住。天台山更是浙南游击队通往望夫山或是宁海、宁波路上的军事要地。这么重要的支点,日本人不可能让别的国民党军守着。所以一旦自己这支冒牌国军跟他们碰上,很有可能会被识破,到时候出其不意的战术也就没了施展的机会。只是这些想法他不能跟莫大山和何三说。
于是,俞野白想了想说道:“我担心咱们的弟兄身上没有国民党军的那股匪劲儿,很容易被识破,到时候一旦暴露,咱们的任务也没法完成了。所以,我建议还是尽量绕开天台山。”
莫大山一听,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又低下头开始看地图。看了一会儿说道:“要是那样的话,天台山南边有一个洪畴镇,我们可以去那过夜。明天上午就可以到俞家庄了。”
俞野白想了想,说道:“可以,一会儿得提醒弟兄们,咱们现在可是国民党军,可得装得像那么回事,别再喝老百姓一口水恨不得都给钱了。”俞野白不知道“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些共产党军队的规矩,只是觉得他们对老百姓太客气了,很容易被看出破绽。
莫大山和何三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便按照莫大山的指引,朝洪畴镇拐去。
洪畴镇是个不大的镇子,只有几百户人家。俞野白和莫大山都知道,这些游击队员在部队里长期接受思想熏陶,早已经把“百姓是水、自己是鱼”的观念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你就是让他们再怎么学国民党士兵的做派他也学不像。所以二人商量了一番,给队员们做了交代,告诉大家我们是国民党一零七师派来各地检查防务和士兵军纪的。这样就说的好处是,既然是派下来检查军纪的,那至少自己会做的相对好一些,不至于像一般士兵那样如同土匪。
随后,莫大山让队员们找了三家大户,分配队员们住了进去。这些大户人家哪敢多问是哪支部队、干什么的,赶紧都客客气气地做饭、安排床,只恨不得明天一早这些大爷们赶紧走。
俞野白住在了一个姓芦的商户家,莫大山给他安排了一个单人住的房间,自己则和何三还有另外几个队员挤在了一个大通铺上。俞野白也没推辞,一是他本来睡觉就轻,受不了那些人睡觉打呼噜。自己还得静下心来思考接下来的方案。虽然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但是具体细节还有很多需要推敲的地方。二是他除了偶尔跟自己的女人在一张床上睡过觉之外,还从没跟男人躺在一起睡过觉,所以一想到跟一群男人睡在一起、闻着臭脚丫子的味道他就发愁。好在莫大山很懂他的心思,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俞野白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脑后,翘着二郎腿,思考着明天的计划。他又习惯性地开始像拍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放着明天行动的每一步,遇到觉得不同的地方就停下来思索该如何处理好。同时,还要想着各种意外情况的预案。可是想来想去,总是感觉有个环节不同。抬手一看时间不早了,于是只好翻了个身,先睡觉,明天再说了。
正打算睡觉呢,莫大山一推门进来了,不等他说话,便急不可耐地问道:“野白,你快跟我说说兰兰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跑到香港去了?”
俞野白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瞒他什么,便把莫兰当初因为误会俞野白负气出走,险些被三个鬼子欺负,多亏遇到了秦定邦等人把她救了,又治好了她的病,随后莫兰为了感激嫁给了秦定邦。再后来,秦定邦到了广州,因为听了俞野白的劝告,于是把莫兰和孩子送到香港等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莫大山。莫大山听后长长出了口气,过了很久才说道:“我这个苦命的妹子,这回应该是熬出头了。正好,你们又在一起了,你们之间的事我搞不懂,也不想多问,我只说一点,兰兰当初是因为你而走的,算是命大死里逃生,以后你可得好好照顾她,别再让她伤心了。”俞野白连忙点头答应。
第二天早上,芦员外给几人准备了丰盛的早餐,俞野白可能是觉得又吃又住的人家招待的不错,吃饱了准备走的时候,竟然临时起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给了芦员外。芦员外哪敢要?慌忙推辞,两个人开回争执了一番,结果俞野白一下子碰到了旁边的一个台子,台子上摆着的一个瓷盘差点掉了下来,多亏俞野白眼疾手快,一下子抓在了手里。刚要放回去,却看到盘子做工精致,盘底有几个篆文写的款,他也看不懂,不过却突然灵机一动,呆呆地看着这个盘子。
身边的莫大山和何三等人看着俞野白这副表情,都十分不解。莫大山忍不住用手碰了碰他,这才反应过来,于是对着芦员外问道:“芦老先生,请问您这个盘子是哪里买来的?”
芦员外也正纳闷呢,心想,这个国军军官怎么这么奇怪?不就是住了一宿,又吃了两顿饭吗,怎么还要给钱?而且还拿着个盘子看来看去的?于是说道:“长官,鄙人早年在外面开了一个当铺,这个盘子是一个客人来当的。我看这个盘子还算漂亮,所以就干脆摆在这里做个装饰。”
俞野白一听,又紧问道:“那不知道芦老先生当初花了多少钱?”
芦员外皱着眉头,似乎很吃力地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时间太久了,实在想不起来了,应该不会太贵,不然,也不会舍得摆在这里。”
俞野白点了点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连同刚才那把钱一起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起那个瓷盘说道:“芦老先生,这个瓷盘卖给我了,多少就这样了。走了!”说完,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头也不回地便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