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连忙围拢过来。
“好!大家不要慌,按之前的计划行动!”莫大山一声令下,队员们从屋子里押着鬼子俘虏分头进了各个屋子埋伏起来。
何三正要拿着狙击步枪往瞭望塔上跑,却被莫大山一把抓住。
“大山哥,干嘛?”何三不解地问。
“交给你个任务,给我看住了他,给我保证他不出问题,能不能完成?”莫大山指着俞野白问道。
何三看了一眼俞野白,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敬了个礼答道:“请队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俞野白看这二人一问一答的,知道再说别的肯定也没用了,只好撅了下嘴,无奈地苦笑一下。
江口坐在车上,不停地催促开车的士兵快点儿、再快点儿,他恨不得赶紧回到县城,给天台山的守军发报,让他们拦截住那支游击队。远远地看见了宁海县城,江口突然心里有些不详的感觉。他在脑子里快速地寻思了一番,想了想,感觉好像也不应该有什么问题。于是便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用胡思乱想了。正要让让司机再快点儿,却不想车子一个急刹车,差点让他一头撞在玻璃上。
“八嘎牙路!”江口正要继续骂一通,正好发泄一下心里的怨气,却看见车前边一条宽沟挡住了路。江口气的又骂了一句,下了车,一看车头几乎跟沟边齐了,要不是司机刹车及时,差一点儿就掉进沟里。
“八嘎!”江口蹲在沟边,思索着怎么出去两天,路上好端端地被挖出来这么宽的一条沟。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抬头看见南城门已经近在咫尺了,一挥手示意后面的士兵全体下车。“玉碎的帝国军人遗体暂时放在车上,活着的跟我步行进城,回头让民夫把沟填上再把车开进去。”
“哈衣!”鬼子们马上跳下车,快速列好了队,跟在江口后面朝城里走去。
“八嘎!”走到城门口的江口不由分说,上去就给了门口站岗的士兵一个大耳光。“那边滴,那个…什么滴…”气的七窍生烟的江口指着城外的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用中国话说了。
那个士兵明白了江口的意思,一只手捂着脸,委屈地哭丧着脸说道:“长官,是军统的人让挖的。”
“纳尼?军统?”江口脑子不停地转着,思考着军统怎么会突然跑到宁海来了?又为什么没事干非要在路上挖出沟来呢?江口狠狠瞪了那个士兵一眼,嘟囔了一句日本话,便转头朝城里走去。他恨不得马上见到那些军统的人问个明白。
“呦西达(吉田)!呦西达(吉田)!”一进到院子里,江口便迫不及待地大喊起来。可喊了两声,却没见一个人出来,不禁有些意外,快步朝吉田的屋子走去。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推门,只听“啪”的一声枪响,江口还没弄明白子弹是从哪飞来的,便一头栽倒在门口的地上。随即整个院子里枪声、手雷的爆炸声大作。鬼子们连敌人在哪都找不到,便纷纷倒地。有些反应快的鬼子迅速躲在石墩子后面,朝屋里胡乱开枪。可打了半天也只是打在了墙上,偶尔打进屋子里也射在了那些被当成盾牌的鬼子俘虏们的身上。
俞野白和何三躲在瞭望塔上,一个用狙击步枪,一个拿手雷,不停地对着下面的鬼子又是射又是炸的,打的那叫一个痛快。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游击队员们从四个角落里和上面形成了火力交叉,让鬼子毫无躲藏之处,只有白挨打的份儿。不消几分钟,一百多个鬼子就被消灭殆尽,有几个还想逃,结果刚跑出院子,就被何三从上面一一击毙。何三又用狙击步枪朝着几个看上去还没死的鬼子身上各自补了一枪,这才对着下面大喊道:“大山哥,没事了,都出来吧。”
“大哥,让弟兄们收拾东西,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我担心天台山的鬼子一旦来了,我们还是麻烦。”俞野白一下来,顾不得满院子的血腥味儿和硝烟味儿,忙着跟莫大山说。
“嗯,好!”莫大山答应了一声,随即朝着何三喊道:“何三,你去找几个民夫再把路修通,带人把车开进来。其他同志跟我收拾东西,能带走的都装车上。”
“把鬼子身上干净的衣服也扒下来。”俞野白在后面追加了一句。他总觉得游击队打仗靠的就是出其不意,所以有机会得到敌人的衣服他就不会浪费。
十几个人一通忙活之后,也不敢久留,又买了不少吃的,押着还剩下的几个鬼子俘虏上了车准备出城,却不想被一些老百姓认了出来。
“是俞掌柜啊,还有莫队长,你们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这些假国军真鬼子可是把我们害惨了。”
“是啊,这下好了,你们把他们都干掉了,以后宁海又太平了。”
“你们能不能不走了啊?”
俞野白和莫大山等人一边跟大家握手,一边说道:“阿叔,阿伯,我们还得走,还有一些鬼子在天台山呢,要是不消灭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又来宁海祸害你们了。”
“这国民党真是混蛋,鬼子都投降了,怎么还让鬼子在这儿胡作非为啊?你们赶紧把国民党也赶跑了吧,不然老百姓没好日子过啊!”
“是啊!”
在百姓们依依不舍中,游击队员们登上车离开了宁海,朝南走去。
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队员们都十分兴奋,禁不住在车里唱起了歌,连一贯不苟言笑的莫大山也跟着唱了起来:“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一群男人粗犷的声音伴随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在江南的原野中不断朝远方散去......
“大哥,你们唱的这叫什么歌啊?写得真好!”俞野白隔着中间的吉田,问正在开车的莫大山。
“这叫《游击队之歌》,是一位名叫贺绿汀的音乐家专门写给我们游击队员的。”莫大山一脸骄傲的回答。
此时的俞野白内心也被一团火包围着,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这群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力量。他蓦地感觉到,或许这群穿着补丁、拿着土枪的人,将来说不定真的能把国民党美式装备的百万大军给打败了,到时候全天下的老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了。真要如此,那山洞里的那些古董或许可以交给共产党,也省的自己再运到香港来回折腾了,而且将来也要说服楚岚把她那些宫廷里的古董也都送回来,自己也要带着林慧回到宁海,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想到这些,他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泛起了笑。
坐在一旁的吉田偷偷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赶紧低下了头。此时的他,心里已经彻底明白了这群人的身份。看到刚刚他们如砍瓜切菜一般地短短十分钟就打死了一百来个日本士兵,竟然一个活口都不留,更是对之前队伍里传说的八路军共产党对待日军俘虏十分残忍的说法深信不疑,只求自身边这两个人能看在自己身上还有一半的中国人血统的份儿上,给自己一个痛快。
俞野白也发现了吉田在偷看他,急忙收住了脸上的笑,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问道:“你到底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几天没想到俞野白会问自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才支吾着“我…”了半天,最后鼓了鼓勇气才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我爸爸是日本人,我妈妈是中国人。”
俞野白一听忍不住“呵呵”冷笑了一声,倒让吉田更加紧张。“还真巧了,我认识一个人,跟你情况一样,爸爸是日本人,妈妈是中国人。不过,跟你不一样,他没有帮着鬼子残害中国老百姓,反倒救治中国伤员,帮着中国人打鬼子汉奸。这样的人会永远被中国人记住、感激,而你这样的人却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听了这话,吉田的头低垂的更低了。过了一会儿,才满脸通红地抬起头说道:“我没有害过中国人,真的,我是民国三十四年初才从台湾过来找我父亲的。我十岁那年,父亲离开了台湾,说是要回日本看望我的祖父母,可却再也没有回来过。三年前,我母亲去世了,去世前留下了唯一的遗愿就是希望我能去日本找到我父亲,问问他为什么。我原本是想从这边去日本的,可没想到来到这里不久就被国军当成特务抓了,一直关在监狱里。后来日本投降了,他们才放我出来。原以为我自由了,可以去日本找父亲了,却没想到,国军的一个军官告诉我说,要想去日本,必须答应他们一个条件,那就是加入这个独立团,表面是一个上尉军需官,其实是暗中监视江口和这支队伍里的所有日本人。我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答应了。当开始在宁海,我看见这些士兵欺负老百姓,也批评过他们,可他们不但不听,而且还合起伙儿来欺负我,因为在他们眼里,根本不承认我是他们的同胞。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了......”说到这儿,吉田再也忍不住,捂住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