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倪栋一看,心里不禁一惊。看来想按照计划自己递给河野香,趁机用匕首抵住他不行了,怎么办?想到这儿,他灵机一动,趁着鬼子们都在看着河野洗手的功夫,悄无声息地退到墙边的香案边,看看没人注意,迅速地从里面摸出那把小匕首,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随后又不动声色地从里面取出三根香。
这时河野已经洗好了手,等着和尚给他拿来香呢。一旁的明济也发现了计划有可能会被打乱,一下子竟然忘了要喊“进香!”,始终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倪栋。
“喂,你滴,在干什么滴?”一个鬼子卫兵满脸凶恶地对着明济喊道。
明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目光从倪栋身上移开,随即喊道:“进香!”
倪栋双手横举着三根香,缓缓朝河野走去。果然和那个端水盆的小和尚一样,刚往前走了几步,那个鬼子卫兵又冲上来,伸手就要从倪栋手里抢香。不想倪栋并没有想撒手,俩人一争执,香“啪”地一声断了。
“八嘎!”那个鬼子卫兵没想到倪栋竟敢不撒手,弄断了香,把手里的半截儿断香用力往地上一扔,回身就从另一个卫兵手里夺过枪,对着倪栋瞪眼大叫起来。
倪栋一边假装吓得直往明济身后躲,一边满脸委屈地说道:“师父,我是觉得这位军爷没有净手,直接用手接香是对佛祖大不敬啊!”
河野一听,鼻子里“嗯”了一声,制止住了那个鬼子卫兵。随后对倪栋说道:“这位印空小师父说的有道理。中田,躲开!”
那个叫中田的鬼子卫兵一听,对着河野鞠了个躬,乖乖地退到一边去了。倪栋连忙又回到香案边,重新拿了三根香,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给河野。河野并没有马上接过来,而是直直地盯着倪栋,而倪栋也是眼睑微垂,看着手里的香。大雄宝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没有一丝丝声音,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空气似乎凝固住了。
许久,河野突然开口说道:“你是练武之人?”
这话一说出口,吓得和尚们都大惊失色,连倪栋也是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知道功夫到了一定境界的人,会从对方的动作甚至眼神中看出是不是练家子,因此自己也在尽力刻意隐藏,却没想到还是被河野看出来了。他也来不及想河野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急忙脑子里极速旋转了一圈,随即苦笑了一下说道:“施主见笑了,小僧只是没事儿的时候,在后院跟着师兄们学了点儿花拳绣腿,哪里算的上是练武之人?”
河野显然不相信他的话,随即说道:“你这个小师父挺有意思,等会儿我上完香,我们一起切磋一番如何啊?”
倪栋赶紧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连连摆手说道:“小僧可不是施主的对手,连师兄们都打不过施主,小僧就更不敢献丑了。”
河野却根本不理他的话,说道:“就这么定了,我也正好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你可以叫你的师兄一起上。”说完,便从倪栋手里接过香,转身凑到香烛跟前,借着香烛的火,点燃了香。
倪栋心想,妈的,老子可没闲工夫跟你切磋,你要是真的想活动筋骨,那就等你到了阴曹地府找小鬼儿们去活动吧。他两眼死死盯着河野的一举一动,在等一个最佳时机出手。河野点着了香,煞有介事地双手举着香,在佛像前拜了拜,正要上前把香插到香碗里,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河野身上,倪栋趁机从袖子里抽出匕首,猛地冲上去,如同一道闪电一样,从后面一手搂住河野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
“八嘎!&$%#¥…”虽然脖子被勒住了,河野还是费劲地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只是一着急,顺着嘴就是一串日本话。
河野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挣脱倪栋的胳膊。可无论怎么努力,不但挣脱不开,反而被倪栋的胳膊箍的更紧,脸也差点儿被匕首划破。他的脸已经被憋的像猪肝儿一样由红变紫,只得放弃了挣扎,老老实实地被倪栋勒着一起退到了佛像前。其他和尚一看,也连忙往后退,以免被鬼子们抓了当人质,这也是之前早就计划好了的。
俞野白在树上藏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雄宝殿里的一举一动,也听不到声音,不知道计划是否顺利。正着急的不行呢,突然看见倪栋一下子勒住了河野的脖子,知道得手了,不禁心里一喜,随即对着一个正悄悄想绕到大雄宝殿后面的鬼子就是一枪,那个鬼子都没搞清楚子弹是从哪里来的,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倪栋听见了枪声,大声喝道:“河野,我告诉你,我们已经在周围布置了好几个狙击手,你让你的人赶紧放下枪,不然让你们一个也走不出国清寺。”
河野也看到了自己的手下被打死的经过,作为一个职业军人,他当然知道这的确是对方的狙击手开的枪,但还是没有让手下的士兵放下枪,他在盘算着倪栋到底能有几个帮手,或许就几个人,那么说不定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院子里的鬼子们一见寺外有狙击手,也不敢再贸然往后院跑,而是悄悄地往院墙下面溜,想借助院墙作为掩护向狙击手反击。
俞野白当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心里不禁着急,后悔当初算计来算计去地,就是没算计好鬼子会掉过头冲他来,心想鬼子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躲在树上,到时候鬼子从院墙后面往树上开枪,自己就只能当靶子了。这可怎么办?他往山下方向看了看,看到杨铭恩带着队员们正飞速往山上跑来,但还有段距离,恐怕没等他们赶到,自己就早就被打死了。一看如此,他灵机一动,赶紧顺着树干溜了下来,躲在了树后面。一千三百多岁的大梅树,树干足足要三个人手拉手才能围住,帮俞野白挡住子弹自然是绰绰有余。俞野白又拍了拍大梅树说道:“老神仙,拜托了!”刚说完,就听见“突突突”的一串子弹打过来的声音,有几颗打进了大梅树的树干里,吓得俞野白赶紧一缩头。
寺里的倪栋一看鬼子们不但不投降,竟然还去打俞野白,一下子急红了眼,一边大喊着:“让他们放下枪!”一边举起匕首对着河野的肩部就是一下子,疼得河野顿时大叫起来,立刻对着外面的鬼子大喊了一句。
鬼子们一听,顿时不再开枪,犹犹豫豫地举着枪慢慢往大殿门外聚来。倪栋一看,心里明白这些鬼子不是想真心投降,而是用的缓兵之计,先稳住局面,然后肯定会找机会打死自己。眼看着大殿前面的鬼子越聚越多,而且还在伺机往跟前凑,心里不禁更加着急,不知道游击队什么时候到。
河野也看到了这一切,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大声对着鬼子们说了句什么。随即,那些鬼子心领神会地同时朝大殿里冲了进来。倪栋一看不禁大惊,大殿里这么多和尚,万一被鬼子抓住当成人质,反过来要挟自己,那可就算是游击队来了也不好办了。想到这儿,倪栋一咬牙,把插进河野肩膀里的匕首一拧,大叫道:“让他们站住,别再靠近,不然我就把匕首插进你心脏!”
河野疼得早已是满头大汗了,哪还说得出话来?外面的鬼子一看这情景,也不再敢贸然向前,双方就这么一下子僵持住了,而这种僵持,正是倪栋和俞野白所期待的。
果然,没多久,杨铭恩便带着游击队员们赶到了寺门外,随即一挥手,队员们便按计划包围了整个寺庙。
莫大山扭头看到了躲在树后的俞野白,急忙跑过来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俞野白看见他们来了,终于大大地舒了口气说道:“我没事,你们可来了。里面好像情况不太好,鬼子很顽固,跟倪栋僵持住了。”
此时杨铭恩和何三等人也朝这边跑来,俞野白连忙迎过去。几个人简单寒暄了两句,便开始琢磨怎么办。
俞野白说道:“眼下要是强攻,可能倪栋和那些和尚们有危险,所以最好试试攻心。”
“攻心?”众人一听,都十分不解地看着他。
“对,攻心!”俞野白点头说道,随即看向杨铭恩说道:“政委,你忘了那个吉田说的,河野为什么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那些文物吗?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说服河野彻底放下武器。”
杨铭恩一听,使劲拍了下大腿说道:“对啊,野白同志,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强攻,必须保证倪栋和和尚们的安全。我觉得你的想法可行。我去跟他谈谈。”说完,转身就要往寺庙里走。众人赶紧拦住他,纷纷劝他不能贸然进去,太危险。
杨铭恩倒是真的不拿生死当回事,使出全力要挣脱众人,嘴里说着:“不能再等了,多等一分钟,里面的人就多一份危险。”
俞野白一见确实拦不住他了,于是一边把手里的狙击步枪扔给何三,一边说道:“何三,你到树上掩护,我陪政委进去。”
杨铭恩一听,猛地站住脚,盯着俞野白看了看,随后点头说道:“好!你们其他同志在外面负责策应。何三同志,务必保证野白同志的安全。”说完,转身大步朝寺庙山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