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留下我？你不怕我是他们故意留下来潜伏在你们身边的吗？你就一点不担心带上我，会对你们不利？”
廖一凡低着头，眼睛看着屋子里地上的斜木地板，轻声细语地问道。
“那你呢？为什么会老老实实告诉我们这么多信息？你完全可以编一些假消息来骗我们。”
秦正文双手放在盘腿的两膝盖上，依旧微闭着双眼。
廖一凡歪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全是真的？”
秦正文抬起他眼帘，似乎向上瞟了一下。
廖一凡点点头：“哦~是那个女人？真可怕……”
秦正文闻此，突然很赞同地也跟着点点头。
廖一凡看着秦正文的这副模样，突然笑了：“长夜漫漫，你既然要我跟着你们走，不妨告诉我一些你们的消息吧，怎么样？”
秦正文还是回到了之前那副微闭眼的样子：“你不困吗？”
廖一凡活动了下被困住的双手：“再早，也得等到明晚，你们才能躲过寨子的视线再出发。所以我不担心，我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可以睡觉来养精神。”
秦正文：“为什么要晚上？”
廖一凡：“难道你不知道这个寨子的事情吗？”
秦正文打起了一丝精神，看向廖一凡。
廖一凡摇摇头：“亏你们敢直接过来。我不知道你们和那个金鱼是什么关系，但是这个寨子很古怪。”
秦正文盯着廖一凡，并不说话。
廖一凡继续说道：“我也是听他们说的。半年多以前，顾老九代表那个组织才找上我的时候，他们给了我钱，让我来辨别几种药材。我也是经过几次打听，多少了解了一些此次的目的地。其实当我知道是黑河林的时候，原本我是拒绝的，不可能你说让我来这里就来这里，而且你怎么说也要告诉我基本信息是不是……”
秦正文“咳”了一下。
廖一凡“唉”叹了口气：“九头龙组织，他们原本想把这个寨子里的人都赶走的，然后用来作为临时的补给点。但是来‘谈判’的人一个一个出了意外，变得神志不清，最后全部面部肿胀，呵呵，那简直完全没有人的样子。他们虽然被送去了医院，但最后还是都死了。这件事，被那个龙头压得很死，如果不是我和老九的关系还不错，他也不会告诉我。”
秦正文想起了顾春香的反应，他还没来得及她关于顾老九的事情，不过从她的反应看，似乎是和姑苏的顾家有些牵连。
廖一凡看了秦一眼：“最后，甚至另一个龙头来了，也没有把这个寨子拿下。他们最后只好挟获了一个住在寨子外围的老猎人，就是金鱼他爸。我不清楚这个寨子究竟会发生什么，但是能让九头龙都忌惮的，应该没什么好事。金鱼虽然答应帮忙，但也只是在寨子外围的地方，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顾老九这次在你那折损了不少人手，这次急着进去应该也是想与他们先汇合。我因为受了伤，还中了自己的毒，能这样被留下来，也是顾老九看在我与他还有些情分。”
等廖一凡说完，秦正文虽不愿多想，但还是开口问道：“顾老九，你和他很熟吗？”
廖一凡自嘲道：“情分毕竟不能当饭吃，到这地步我也不埋怨他什么，毕竟我做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随着屋内其他蜡烛被大梁之前吹灭了，屋内的空气渐渐冷下来。廖一凡往后缩了缩，他穿的很少，外套什么都被大梁检查了以后丢在了屋内大门口前的垃圾堆里。
秦正文也没点同情心，只是说了句：“熬一下吧，等天明就可以把你松开了。”
廖一凡活动了下脖子，也不介意：“没事，我干的都是一些偷鸡摸狗的事，也没少被人抓到过，你们给的待遇算是不错的了。我和顾老九认识也有些年头了，当年还是他带我走出我老家山林的。”
秦正文：“楚省？”
廖一凡：“没错，在楚省的什恩地区。”
秦正文：“神农架？”
廖一凡：“你知道？”
秦正文点点头：“去过几次。”
廖一凡也一脸无所谓地答道：“近几年楚省的政府倒是不断在在扶持什恩地区，但在我被老九带出来前，那里的情况和这里倒也相差不多。”
秦正文问道：“他带你做什么？”
廖一凡有些低落，自嘲地笑道：“呵，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做过不少事情，一开始是偷人钱包，然后撬锁，但是我胆子小，一般都只是给他们放风……”
随后廖一凡开始了他半个人生的自述，而秦只是在一旁默默听着，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或者评论。
廖一凡今年三十二了，他十六岁起就跟着顾老九出了山。在他跟着顾老九的时候，认识了同行的一个女人，和她保持了大约六年以上的事实上的关系。
但因为顾老九的规矩，他和那个女人不得不在干完一票盗窃案后私奔了。逃离了顾老九以后，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里，就有了一个孩子。
他的女人一直在别人家干着保姆的活。而他自己，因为拥有警方记录，包括偷窃、酒后驾驶和殴打警察有关的犯罪，所以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没有正经工作，就连工地有时候都不会用他。
两人就这样在春城生活了很久，可是廖一凡的健康状况开始恶化，那女人一开始花了几个星期照顾他。但廖一凡的病最后还是发展了长期的慢性疼痛，他开始依靠一系列的处方药，同时开始酗酒。
两人的关系从这里开始恶化，虽然廖一凡没有提及，但是秦正文还是能从他的表述中，感觉到他应该是做了一些暴力行为。
当那个女人发现怀有第二个孩子时，她决定离开廖一凡。鉴于怀孕，她觉得自己需要努力使这种关系正常运转。然而，廖一凡在怀孕期间对自己女人的言语和情感上的虐待更加严重。
于是，在她生下第二个孩子的那年，她选择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廖一凡一找就是三年，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廖一凡说着说着，不免有些困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那么多，可他现在就真的很想把心中的苦都吐出来：“我对不起他们，吉莲安，还有我的儿子和女儿。我知道我的行为伤害了他们，三年里我无时不刻在熬受这种痛苦，直到一年前顾老九再次找上了我……”
秦看了一眼快燃尽的那支蜡烛，突然问道：“你跟着顾老九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九头龙的人吗？”
廖一凡还在自言自语似的说着一些道歉的话，困意涌上来，他的脑袋有些晕。
廖一凡迷迷糊糊地回道：“应该不是，那时候我们只是一个偷窃的小团体而已……后来他威胁我，用我女人和孩子来威胁我……卧槽他妈！要不是我还有些用，他哪里会把我带出来！槽踏马贱人……呼……呼呼……”
秦看着燃尽的蜡烛，自言自语道：“还是在最后才说了实话，不容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