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就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看着一点都不像官家宅子,倒像是农家小院,稍微宽裕点的寻常百姓家也会住的比这儿大些。
“对了,我叫苏意,你叫什么名字?”快到门口时,苏意停下,一双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
“寒夜黎。”她一点都不怕身份泄露,寒夜阁阁主历代只收一个弟子,到她师父这儿,收了七个,还都是些没人要被丢掉的婴儿,遇上一个捡一个,她简直怀疑自家师父一天没事干,光背着背篓四处捡孩子了,这一捡就捡了七个,还都没名字,又嫌取名字麻烦,所以老阁主干脆就以寒夜做姓,给七个孩子起名,有谁能想到现任寒夜阁的阁主和几位长老都姓寒夜呢?刚开始就连寒夜黎自己都以为自己姓寒,后来听寒夜晚说了才知道,原来是姓的寒夜……
说起来,她穿过来的时候,老阁主人已经驾鹤西去了,虽然没见过面,可也不至于连自己师父姓什么都不知道吧?可是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任何关于老阁主姓名的东西,似乎整个寒夜阁都不知道老阁主姓甚名谁,只知道一个大老爷们儿,就叫做夜妖娆。
寒夜黎叹了口气,一抬头,已经走到了门口,匾额上草草刻着的三个字,长欢阁。
寒夜黎突然觉得有些紧张了,毕竟她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如今又该怎么面对这个丢失女儿多年的母亲呢?
寒夜黎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跟着苏意踏进长欢阁。
长欢阁里就只有一个十几岁的使唤丫头,叫做星儿,星儿见是苏意来了,连忙跑出来,行了个礼后稚气未脱的脸上推满了笑容,最后才看向苏意身后的寒夜黎。
“这位是?”
“她叫寒夜黎,是秦姨娘的女儿。”
苏意说着便引着寒夜黎进了主室,留下星儿一人在门口,满脸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大小姐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屋内的妇人端坐在卓旁,小心翼翼地秀着手帕,烛光有些昏暗,映得那张脸格外恬静,寒夜黎看清她长相的瞬间就愣住了,这秦欢的模样与她在现代的亲妈长得一模一样!
眼眶突然湿热得紧,苏意正打算给两人做介绍,却见身后的寒夜黎已经走了过去。
“妈妈……”寒夜黎哑着嗓子,这一个称呼许久没有叫出口了,一下子眼泪控制不住涌了出来,秦欢听了一愣,放下手中针线,撇着眉,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看着陌生却又让人觉得亲切的姑娘。
“你乱叫什么呢?”苏意扯了她一把,寒夜黎哪里知道,这个时代只有楼子里的老鸨才被叫做妈妈……
“意儿,这是?这是……”秦欢腾然站了起来,颤抖着手指着寒夜黎,急促的呼吸引得胸口剧烈起伏着,苏意往那姑娘身边这一站,两人相似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有血缘的姐妹,之前意儿就跟她提过孙夫人要去找回她女儿,莫非女儿真的没有死,莫非……莫非!
秦欢快步向前,迫不及待地看了寒夜黎的耳后,左耳后那枚红色凤尾蝶的胎记雀跃入眼,她捂着嘴巴一个踉跄……
“秦姨娘,”苏意上前一步一步扶住了她,秦欢一双眼睛已然通红,她看向苏意,苏意朝她点了点头,似是给她鼓励。秦欢缓缓看向寒夜黎,眼泪这才大颗落下。
寒夜黎看着泣不成声捂着胸口难以站稳的秦欢,明明是候府的妾,头上却只是简单的发髻再无一点装饰,一身素色罗裙是最下成的布料,不过三十几岁的,那一双眼睛里满是沧桑。寒夜黎不由得一阵心疼,她突然跪下,郑重地磕了个头,轻声唤道,“娘!”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能见到跟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恰好这人又是原主的生母,这是老天给她最大的慰籍。
秦欢看着伏在地上的人儿,悲喜交加,赶忙上前将女儿扶起来,她双手握着寒夜黎的手臂,一张苍白净素的脸上满是泪痕,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作为母亲,却不知女儿姓名,秦欢心头不由得又是一阵酸楚,眼泪更加汹涌了。
“儿啊……”秦欢颤抖着手抚上寒夜黎的脸,眼里满是疼爱,“娘对不起你,是娘让你颠沛流离无家可归,娘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
“娘,是女儿不孝,是女儿没能在您身边照顾您……”寒夜黎掏出手帕替秦欢擦去眼泪,之前还以为是秦欢怯懦不敢去寻她,现在秦欢这一哭寒夜黎心里只剩下心疼了,她反握住秦欢的手,这两年跟寒夜楚学了医理,到底是玉面圣手亲自教授,加上她的现代医学常识,仅仅两年,现在寒夜黎的医术可比宫里大部分的御医都要高明得多,她下意识地给秦欢把了脉,无意间还看到了她手腕上大大小小的刀伤。
秦欢的身体虽然很弱,但是调理起来不是什么难事,倒是她手腕上的刀伤,大部分是她自己留下的,寒夜黎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个丢了孩子的母亲,一个被抛弃的妻子,这些年,秦欢到底是怎么在这样的绝望中熬过来的?
寒夜黎下定了决心,这一生她一定不会让秦欢再受半点委屈!
“秦姨娘,夜黎,我知道你们相聚不易,但是现在还不是安心团聚的时候,夜黎不能替我嫁给洛王,所以我得尽快把夜黎送走。”苏意擦了擦眼角的泪,她实在不忍心打断母女俩的相认,但是又怕被孙夫人发现走不了,秦欢点了点头,不舍地看着寒夜黎,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寒夜黎的脸,“孩子,夜黎可是你的名字?”
“是,寒夜的寒夜,黎明的黎。”
“是个好名字,寒夜过了,就是黎明,孩子,娘这辈子能见到你已经是上天的恩惠了,意儿说得对,你得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