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和孙夫人带着下人早就把大门围得个水泄不通,就连二房那边的人也过来了,苏必是苏家的长子,他还有个弟弟苏先,苏先也是老夫人的孩子,所以虽然没有继承爵位,也是能同住苏府的,但再怎么说,也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得了便宜就得卖乖,这不,听得苏必回京,苏先一大早就领着家眷过来候着了。
苏先一家住在西苑,离主院较远,也有自己的大门,所以没什么事是不会来这边的,寒夜黎也是今天才见过这个二叔。
与苏烈有几分相似,却哪哪儿都透着股子不讨喜的狡诈之意。
寒夜黎和苏烈挤不进去,就站在外围,远远看着。
马车中下来一人,一身墨色金边锦袍,面色威严。
这是寒夜黎第一次见到这个所谓的生父。
苏侯爷苏必早年也是武将,继承侯爵之后却退了下来,安心当个闲散侯爷,许是不管政事又四处游走散心,四十好几的年纪看起来也格外年轻,俊眉英目,丰神俊朗,见到他之后寒夜黎突然就明白了秦欢为何放着广傲将军不选,跟了当时还只是一个无名之辈的苏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必秦欢也不例外。
相比寒夜黎的从容打量,苏烈就显得很紧张了,他拽着食盒,用力得指节都有些泛白。
他与这个父亲之间,除了敬畏便再没有其他,说直白点,他们是父子,却不熟。
寒夜黎偏头看了他一眼,按理来说,父子相见,应该是欣喜的,可如今瞧着苏烈这反应,想必这苏侯爷也不会是个好处的主儿,真不知道苏侯爷一会儿见到她这个失踪十五年又突如其来的女儿,会作何感想,又或者,会如何为难。
跟在苏侯爷身后的那紫衣少年,应该就是苏烈的同胞兄弟苏裕,明明是一母同胞,却不止性格,连模样也没有半分相似,这苏裕粉面朱唇,凤眼细目,男生女相,却跟好看丝毫不沾边,怎么看怎么娘,特别是他下了马车后扑进孙夫人怀里的动作,硬是让寒夜黎起了层鸡皮疙瘩。
寒暄一番过后,苏侯爷在众人的簇拥中走了过来,
“父亲。”
苏烈将食盒放在脚边,对着走在最前面的苏必拱了拱手,苏必轻轻点头,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嗯,便再无其他。
对着戍边三年未见的儿子,他就一个嗯?
啧啧啧,这个父亲,还真是冷漠呢……
寒夜黎杵在那儿,一言不发,苏必也似乎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
苏裕淡漠地瞥了苏烈一眼,眼底尽是嘲讽。
一个不被疼爱,送去不受宠的姨娘身边长大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当他的兄弟。
苏必嗯完,就继续朝前走,苏烈甚至都来不及跟寒夜黎说,这是他们的父亲。
苏意也来了,跟在退伍后头,她看了寒夜黎一眼,小跑着上前,叫了声,“父亲!”
苏必回头,“何事?”
苏意咬了咬嘴唇,小跑着把寒夜黎拉了过来,“父亲,长姐回来了。”
孙夫人狠狠剜了苏意一眼,她真怀疑这丫头到底是不是她生的,一天胳膊肘只会往外拐,苏侯爷无视寒夜黎她开心得不得了,却不料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搅了这好心情。
“长姐?”苏必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语气三分不悦“你哪里冒出来的长姐?”
“我……”苏意求助似的看了苏烈一眼,苏烈正打算说话,老夫人先开了口,“这是十五年前那丫头,找回来了。”
“哦?”苏必笑了笑,没有找回女儿的欣喜,看向寒夜黎的目光生疏中竟还有几分恨意,“秦欢的女儿?”
寒夜黎眉头一挑,秦欢的女儿???秦欢的女儿不是他的女儿???
这一家子,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啊……
寒夜黎轻轻一笑,朝前走了几步,离苏必更近了些。
两人单独看,毫无相像可言,如今两人往那儿一站,又莫名地像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特别是看向对方那种不屑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说两人没有什么关系都没人信。
可偏偏这苏必还真就信了寒夜黎不是他的女儿。
“是,我是秦欢的女儿,姓寒夜,名黎,见过苏侯爷。”寒夜黎嘴上说着,却不见行礼,他不认她这个女儿,巧了,她也刚好不想完这个便宜爹。
“你怎么回事,敢这么跟父亲说话!”苏裕本来瞅着这女子姿色出众多看了几眼,却没想到她竟是秦姨娘的女儿,他的妹妹,那种欣赏之情顿时全无,取而代之的是跟看苏烈一样的厌恶。
苏必抬手压了压,阻止还想多骂几句的苏裕。
“秦欢的女儿,好,很好。”
苏必笑得讽刺,这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说罢他便拂袖而去,众人跟着他,赶忙说好话哄着,对寒夜黎只字不提。
苏意拍了拍寒夜黎的手背,也跟了过去,热闹的门口,一下子只剩下了寒夜黎和苏烈。
“妹妹,你别放在心上。”父女俩的剑拔弩张,让苏烈有些担心,他的妹妹刚回来,本应该享受父亲母亲的关怀的,如今却让她……
“什么放在心上?”寒夜黎俯身拎起食盒,交在他手上,“这个候府里,值得让我放在心上的只有你和娘,还有苏意,好了,你不是还有事吗?快去吧,我去陪陪娘,苏侯爷回来,不管娘知不知道,她身边也该有人陪着,我先走了!”
“哎,你……”苏烈还想说点什么,可寒夜黎已经跑远了,他叹了口气,站在原地,笑得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