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被取下,侍女含泪换上了白烛,本应通红的灯笼,如今却是泛着含霜的白光,知了叫的凄清,寒夜楚宣布了阁主丧讯后,大殿上哭声一片,乱作一团,白色的帷帐下各色悲伤的表情,灵堂设在紧挨着大殿右侧的浮华殿。
翠玉棺椁里的少女双眼紧闭,仿佛只是睡着了。
寒夜晚一手撑着棺椁,俯身轻轻将寒夜黎落在眉梢的发丝挽去,“是谁替她梳妆的?”
“是我和冷月。”冷羽应道,冷羽和冷月是寒夜黎的贴身暗卫,从小到大,护了她十三年,寒夜晚轻轻点头,释然地叹了口气,她本想说该是她替小师妹着装的,可是想来,冷羽和冷月比她更合适。
“师姐!”着急又清脆的嗓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怎么了?”寒夜晚语气冰冷,想起她刚醒寒夜蝶就缠着问她小师妹将阁主之位传给了谁,生生问了一早上,小师妹尸骨未寒,她竟如此迫不及待,寒夜晚只得告诉她,传谁都不会传给她寒夜蝶。
“师姐,你还在生气吗?”寒夜蝶委屈地嘟着嘴,“师姐别生气了,是三师兄让我过来的,大殿那边吵起来了,两位师兄压不住了……”
“有什么好吵的,一帮废物。”寒夜晚眸色一冷,起身朝着大殿走去,寒夜蝶跟在她身后,余光往棺椁里瞟了瞟。
阁主大去还未过十二个时辰,六星以上的执使都被召了回来。寒夜阁的等级制度很简单,六星以下是门徒,星级越多地位越高,六级以上到九级便是执使,当然,执使也是按星数多少论地位的高低,再往上就是长老和阁主。
寒夜晚跨进大殿的时候,这些个执使还在争论着阁主之位的归属,一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寒夜晚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几乎大半都说阁主之位应传给大长老寒夜风。
寒夜晚径直走上高台,在长老座上坐下,一声内力浑厚的闭嘴压得殿内鸦雀无声。
“师姐,你怎么来了?”寒夜秦问道,不是说要去陪师妹吗?寒夜晚看向寒夜楚,寒夜楚眼里也是同样的疑问。寒夜晚笑了笑,一记冰冷的视线扫货寒夜蝶,“师妹,你说呢?”
“两位师兄看着诸位执使争吵,不阻不劝,一言不发,师妹的灵堂就在隔壁,我怕惊扰了师妹的在天之灵,这才请师姐过来。”寒夜蝶微微一笑,再怎么争论,寒夜晚不点头也是没用的,所以她必须来听着。寒夜晚哦了一声,看着台下的各位执使,“都吵什么呢,说来听听?”
“大长老,”九星执使上官廉上前拱了拱手,六十来岁刚毅而略显苍老的脸上此时满是愤恨,“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迫不及待觊觎阁主之位罢了,楚长老和秦长老不制止,我想,也是当做看戏吧?”上官廉说着,朝站在寒夜晚身旁的寒夜楚看了看,寒夜楚笑着朝他点点头。
“上官廉!”周虎咬牙切齿地指着上官廉,身上的七星腰牌晃了晃,“你别血口喷人!寒夜阁不可一日无主,我等是为寒夜阁着想!大长老能力出众,又手握阁主令,我等相信,大长老可担阁主重担!”此话一出,应和者众,周虎得意地看着上官廉,上官廉捋了捋胡子,跳梁小丑,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周执使,你方才说,阁主令在大师兄手里,阿楚只是告诉你们小师妹走了,不至于这么不小心连阁主令的下落都告知吧?”寒夜晚从衣袖里掏出一支凤鸣箭把玩着,她笑着,心里却冷得快结霜,她替她的小师妹心寒。
“是……是,是大长老飞信相告!”周虎拱了拱手,面色有些不自然,寒夜晚直起身,问道“师兄可还说了什么?”
“这……”周虎看了看寒夜蝶,寒夜蝶一张俏脸写满恨铁不成钢,她凑到寒夜晚耳边,轻声说,“大师兄的信是传与我的,阁主令之事也是我告知周执使的,我怕他不信,所以才说这是大师兄说的。”殿内的每一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她声音再小,也是能听得清楚的,寒夜蝶的本意也是要让所有人听到,寒夜风的下落,她知道。
“为何不信?”寒夜晚对这个六师妹越来越不喜,小师妹走后她突然像变了个人。
“我莫名其妙告诉周执使阁主令的下落,可信度自然不高,还显得我图谋不轨,可是师兄传信与我,就是想让周执使去接应他,我猜测师兄许是遇到了麻烦,说不定还会有危险,周执使与大师兄素来要好,可与我几乎没什么交情,我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周执使把师兄和阁主令一同带回来,缺一不可。”
寒夜秦听得寒夜蝶这一番话,连连点头,觉得六师妹长大了。可是寒夜楚和寒夜晚可不这么想,这话乍一听有理有据,挑不出毛病,可是再细想又觉得有问题,却又不知道问题在哪儿。寒夜蝶与大师兄经常一起炼毒,传信与她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你们在胡说什么,阁主令就在阁主身上啊。”冷羽走了进来,她是阁主的贴身暗卫,身份自然比执使要高些,所以可以自由进出大殿也不足为奇,可是她这一句话却惊得众人脸色大变,“你们看着我干嘛,我替阁主换的衣服,阁主令就在阁主左边的袖带里,替她换好衣服后,我又放了回去。”冷羽说完,走到阁主大座跟前,当着众人的面掀开金丝坐垫,从坐垫下掏出一个拇指大的黑色瓶子,“这是阁主最宝贝的毒,不给她送去,她会不安的。”冷羽一副悲伤的模样,无视众人,朝着灵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