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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二天早上,天空下起了毛毛雨,天气很沉闷,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来。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今天我会失去什么。我请了假,匆匆吃了点东西,就赶到医院去了。进入病房,梦雪已经比我早一步赶到了,雪名在照顾宝宝,安然趴在床边睡着了。看见我进去,梦雪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一下安然。我静静地走过去,和雪名打了一下招呼。

“怎么样了?”我问梦雪。

梦雪摇了摇头说道:“一直高烧不退。”

我突然害怕起来,害怕我的生命中失去这个小生命。我突然想起昨晚的梦,我不知道那梦是什么意思。“最我抱住了润萱,应该是润萱不会有事的意思吧。”我想到。

那天我终于体会到了梦雪所说的那种无力感。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儿,我是多么想去安慰他们,帮助他们,但是自己却只能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他们,偶尔说几句无力的安慰的话语,除此之外,自己竟什么也做不了。人到底是有多无力?

到了下午,润萱的呼吸声突然变得开始变得微弱了,医生和护士们在病房里一直在抢救,安然一直在哭,梦雪也急得哭了出来。

“医生一定要救救她啊……救救我的女儿。”安然一直在哭着和医生说话。

雪名一直在看着润萱,默默念道:“宝贝,你不会有事地!宝贝,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看到这些场景,我不禁想逃离这个病房,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一幕,不想相信这一切,不希望看到他们那么痛苦。

大约下午四点钟,润萱的呼吸停止了。

“对不起,很遗憾……”医生说什么我几乎什么都没听见。润萱心跳停止的那一刻,我突然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也不想听到了。我觉得四周一片漆黑,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想动却动不了,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突然觉得头有点发晕,向后踉跄了一下,梦雪扶了我一下。

人类如果突然受刺激、极度恐惧和剧痛会出现昏厥的现象。这究竟是明确的生理现象,还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这种笼统的说法,对于我来说无关紧要。对我来说,这只是给人一点缓冲时间,好让人在潜意识里接受这些无法接受的事情。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我意识到了润萱已经离我们而去,然后接受了这件事吗?所以我没有晕倒,可能是因为不还不够痛苦吧。

“你没事吧?”梦雪一边擦眼泪一边问道。

“没事,没事,没事……”我的精神有点恍惚。旁边,安然听到润萱呼吸停止的消息,就昏倒了,雪名扶着她,正在叫护士和医生。我从恍惚中挣脱出来,走到雪名面前说:“我们先把她扶到床上吧。”

“嗯。”雪名抬起头看着我,脸上透漏的异常的痛苦,我不敢看他的脸,因为看到他那张忍者泪水的脸,我怕我会忍不住哭出来。我们一起合力安然把扶到了床上,雪名给他盖上了被子。

“谢谢。”雪名说道。

“没事,需要帮忙和我说。”我说道。

“嗯。”说完雪名一起帮医生整理东西了,梦雪也默默地帮忙。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收拾东西碰撞地声音。

一直到晚上,安然才醒过来。

“润萱呢,润萱呢?”安然醒过来就开始发疯似的问。雪名坐到安然旁边默默不说话,安然抬头看了一下梦雪,梦雪眼里噙着泪,抽泣了一下。

“润萱呢?”安然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四处寻找。安然跑到润萱的旁边,“润萱,润萱,醒一醒,妈妈在这儿,来,看一下妈妈……”安然边哭边说道。雪名在旁边默默地抱着安然,没有说话。

“润萱,看一下妈妈好不好?别睡了,起来陪妈妈玩好不好……”

“润萱,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好不好……”

“润萱,你醒醒,你醒醒啊……”

人类面对已经离我们而去的人,总是很难相信现实,但是理性告诉自己这就是现实。所以我们只能无助的哭喊,期待他们能够醒过来,来打破现在的这个现实。“死”这个词很轻,以前我们总是能够很随便说出这个词,那是因为这个词对我们来说还没有意义,我们还没感受到它的存在。当它真正来临时,你会发现它是如此沉重,说出它是如此难。所以我们只会说出“去了”,“驾鹤西去”,“去见上帝了”这种意指死亡的词来含蓄地告诉人们他人的死亡,这其中还包含着我们对死去的人的美好祝福。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但是听起来却缓和了许多。明知悲痛一定会存在,但是我们还是希望他们不要悲伤。

安然一直在病房里哭喊着,雪名在一旁把安然搂在怀里。梦雪坐在我旁边,小声的哭着,我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们。我看着这一切地发生,现在一点实感都没有。

一直到了深夜,安然似乎才逐渐接受了润萱不在了这个现实,逐渐安静起来。

“对不起,润萱,对不起,妈妈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安然绝望地哭着,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了,雪名紧紧地抱着她。

未来地几天,安然和雪名一直没怎么睡觉,看起来,憔悴的实在让人心疼。一直到将润萱安葬了之后,安然终于睡着了,一直睡了两天一夜。雪名一直在旁边照顾她,坐在旁边,抚摸她地脸,握着她的手。雪名一直都异常地冷静,有条理安排着一切。这种时候越是冷静,越是坚强,反而越让人心疼。我们都知道他在强忍着悲痛,我多希望他能够不再隐忍,大声地哭出来。

我们一起送走了这个可爱的小生命,她曾经带给我我们如此多的希望和幸福。我们多不愿意相信她的离去,但是现实往往如此——你越害怕发生的事情往往越会发生。雪名把房间里除了润萱的照片(安然一直拿着它),其他都收了起来。看不见这些东西的话,悲伤会少一点吗?如果感知不到的东西的就是不存在的,那该多好啊。但是,即使闭上眼睛,堵上耳朵,大脑也不会停止思考,停止想念,直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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