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女生的嗓音有些微哑,在寂静的小巷里响起。宣赫略一点头,算是承了女生的谢,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女生也没有再说什么,扶着小男孩一步一步往反方向挪去,不待两人挪到巷口,就见几个黑影匆匆赶来,一个人上前几步扶住女生,身后跟着的几人也很自觉地接过女生手中的小男孩,而后赶来的第二批人掠过几人,向小巷中奔去。
“阿音,怎么样?”
女生摇摇头:“我没什么事,小十二伤得比较重……”说着刚刚被打过的膝窝一软,身体就不太受控制地要摔倒,被男生快速拦腰抱住后打横抱起,男生大步向前走去,只是面色不太好看。
“轩问轼,我没事儿……我就是刚刚摔了一跤摔到膝盖了,加上刚才没站稳……”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编,你继续编,司南音,你自己说你这是第多少次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我好吃好喝供着你,养着你,你的身体是让你自己这么糟蹋的?”
自知理亏,司南音无话反驳,小声认错:“对不起,我错了。”
“是啊,对不起,你错了,但是就是不改,下次继续犯,嗯?”看着司南音一副被你说中的样子,轩问轼被气得牙痒痒,却偏偏又拿她没什么办法,把人往车后座一放,为她系好安全带,一言不发地绕到另一边,此时去往小巷的第二批人压着几名受伤男子走了出来,赫然就是方才在巷中对司南音和小十二大打出手的几人。
领头男子走上前:“轩总,这些人怎么处置?”
听到手下人问话,轩问轼的眼里浮上一抹玩味,但很快就消失了:“寻衅滋事,危害社会安全,这样的人不送去分局,是等着我来养吗?”转过身,坐进车里,看向那个低着头的黑衣男子,凉凉道:“从前做惯了的事如今居然还要问我,阿苍,你越活越回去了。”
“砰”地一声,车门关上,银色的跑车在黑夜中划出一道流畅的线条,没人知道那个叫阿苍的男子已经汗湿了整个后背。
而轩问轼没看到的是,在他未上车时,司南音透过车窗看向那幽深的小巷,面上敛去了所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走出巷口的宣赫看到了等在不远处的景风逸,靠在车边,低着头抽着烟,看到他,挑了挑眉,待他走近后伸手递了根烟给他:“那边事情解决了?”
宣赫接过烟,没有点着,还顺手抽走景风逸嘴里叼着的那根,一起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你的伤怎么样了?”
嘴里的烟被人拿走,景风逸也不恼,被问到伤情时下意识地摸了摸胸膛:“还行,再活个几十年不是问题。”短短一句话就揭过的,让人以为他不过是受了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伤,仿佛当时被医院连下两张病危通知书的人不是他。
宣赫没再多问,靠着车门看向方才走出的小巷,半晌才垂眸道:“宣冉什么时候找你要的资料?”
“半月前。”
宣赫点了点头,从景风逸手里拿过钥匙,转身拉开车门:“走吧。”
如你所愿内。
指针已悄然掠过十一,暖黄色的灯光下,灵若坐在电脑前,面色微凝,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只简单披了条毛巾在肩膀上,手指在键盘上敲着些什么,直到对面发来消息,女生略看几眼,显得有些烦躁,干脆往后一靠,双手搭在桌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口中喃喃道:“用傅老的权限也查不出什么……”
而电脑屏幕上,未关的聊天框上,最后一句由宁逍发来的话:“傅老的权限也不行。关于那场爆炸案,我一个字都查不到,我甚至怀疑是否存在这样一起爆炸案。”
元林市某独栋小楼内。
男子站在窗前,一边看着窗外的灯景,一边与电话那头的人聊着些什么。
“最近有人在查当年淮市安城的那起爆炸案,你也当点儿心,别老是不在意这些。”
闻言,男子满不在乎地开口:“我有什么好当心的,那起爆炸案又不是我带头炸的。”
电话那边的人叹了口气,“算了,就知道劝你不动,我这边全拦住了。”
“全?除了宣家那小子,还有别人?”
“宣家丫头宣冉最近也对这件事起了疑心,还有一批,暂时不清楚,我这边查不到来源,是敌是友分不清。”
男子一声轻笑,开口嘲道:“呦,还有你查不到的,啧啧啧,果然是老了啊。”
没搭理对方的嘲讽,“反正你小心点,你这条命……”
没等对方说完,男子出声打断:“打住啊打住啊,挂了。”
立交桥上川流不息,深色天空星星点点,纯色雪花洋洋洒洒,这一切都映在男子的眼里,男子负手而立,良久,转身离去。
庐阳市。
轩问轼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文件,助手元肆正在一旁汇报刚刚查到的消息。
“小十二没什么大碍,司小姐赶到的很及时,只是司小姐自己的腿需要养一阵子。”汇报完病情,元肆见自家老板没什么问题就继续往后汇报。
“倾醉酒吧每个月会开一次地下赌场,而上个月,小十二也去了,赢了酒吧的种子选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在谈判未果后,他们想强行带走小十二,是司小姐及时带人赶到,把小十二带回来了,之后,他们就盯上了小十二。不巧,今天小十二落了单,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司小姐是看那么晚小十二还没回来,才出去寻他,本来司小姐和小十二其实不是他们几人的对手,据那几人交代,是有人路过救了他们。”
“路过?”轩问轼顿了顿,没多做深究,开口道,“小十二落单跟阿苍有什么关系?”
元肆抬头看了一眼自家老板,讶异于对方的敏锐程度,后又低下头,回答道:“是阿苍借小十二助理的口告诉了他一件事,他说……”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元肆有些好笑,又不敢真的说出来触自家老板霉头,结果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轩问轼不解,看向他,在老板的目光压迫之下,元肆一咬牙,想着死就死吧,闭着眼不带喘气儿地说道:“他说你喜欢倾醉酒吧的老板娘而这个月倾醉酒吧地下赌场的头筹是和老板娘共度一夜春宵。”
元肆飞快地报完这句话后,一直不敢睁眼,直到耳边传来纸张被撕碎的声音,才悄悄睁开眼,入眼的就是一张被手指夹着的撕成两半的纸,再往上就是自己老板渐黑的脸。元肆觉得隐隐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耳边传来老板咬牙切齿的一句话:“他、信、了!”
“不不不,老板,小十二是这群孩子中年纪最小最单纯的,上周误打误撞地让那群孩子开了荤,脸都红的不行,对于这些他根本就不懂,这也是单独给他招个助理的原因,就是怕孩子被骗,是我招人的失误,让人钻了空子,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小十二他还是太小了……”元肆有心为小十二开脱,只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本人性别男,性取向男这件事,还、有、谁、是、不、知、道、的!”
元肆撇了撇嘴,暗道谁整天没事儿盯着你性取向啊,有点眼睛的都去盯公司揪你小辫子好告状去……
“轩问轼,我真该把你刚刚的话录下来发给奶奶,省的她老人家一天到晚催咱俩结婚。”
看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人,元肆站起身:“司小姐。”
“啧,元助理,真是辛苦你这么大晚上还被某个没人性的老板叫过来加班,吃夜宵不?让刘妈给你做。”
元肆扶了扶镜框,笑道:“司小姐客气了。”
轩问轼白了一眼:“你也不想想,他是因为谁才被叫过来加班的。”继而又问:“你怎么还不睡觉,都几点了。”
司南音随手拿了个抱枕坐在沙发上:“啧,某个前段时间才出院的家伙还没睡,我怎么好意思睡?”
“某个刚刚才见过医生的都还没睡,我这个前段时间才出院的怎么好意思睡?”
司南音被怼的一阵气短。
一旁的元肆整理好文件后:“boss,司小姐,我的工作汇报完了,就先离开了。”
“救你们的人是谁?认识么?”
“认识啊,所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不都共用一个名字。”见对方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便伸手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行了,你不是说明天要去竹澜堂嘛,快早点睡吧,折腾这么久你也不嫌累啊,我先睡觉去了,晚安啊。”说完就娉娉袅袅地离开了。
只是刚转过身,司南音脸上的笑容就尽数隐去,虽然不知道救他们的是谁,但本能地,她并不想让轩问轼知道那个人的存在。进入房间前,司南音看向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他正看着窗外的雪景,神情认真而专注,客厅空旷,莹白的灯光将他笼罩其中,伶仃且孤独。
翌日。
纯色的雪花铺满整个世界,屋檐上,庭院里,信箱旁,马路边……孩子们惊喜地跑出家门,笑嚷着,沉寂了一整夜的世界就这样被天真的笑容唤醒,一碧如洗的天空中点缀着朵朵白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柔软的云朵,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以至于让人忽略了被大雪掩盖的黑暗与肮脏。
只是,太阳总会出来,雪总会化,一切被隐藏掩盖的,终有一天会露出它的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