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人烟的城市,就好似一个巨大的生物失去了灵魂,陷入了瘫痪。
街道上散落的垃圾,三三两两的小动物,阴沉的天空,空荡荡的货架,一派末世的景象。
依靠着黑猫的‘域’,夏孓等人完美避开了前来统计人数的相关人员。等到夜晚完全来临以后,夏孓和花猫蹑手蹑脚溜出住处,去附近的超市找些吃食。而橘猫和暹罗,领着手下的一众野猫趁着夜色到处打探消息,但除了发现个别躲避起来的无关人员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势力的人手,也没有巳墨后续的消息。
天空阴沉着,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日光也难以穿过厚厚的云雾,使得前段时间还炎热异常的大地,开始散发出一丝冰冷的气息。
“巳萱怎么样了?”归来的夏孓询问道。
“说不上好坏吧,她毕竟不像你,印记完全是由父祖传承下来的,她的印记是真真正正第一次获得,而且赤蛇的直系血脉也过于强大,融合还需要一段时间。”黑猫回答道。
夏孓松了一口气,现如今巳萱的情况,只要没有坏消息,那便是好消息。
“橘他们呢?”
“也还是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消息,只是有一点比较奇怪。”
“嗯?”
“那个叫貘的小鬼,他那一方势力竟然完全没有人活动在外面探查情报,这就让我难以理解,除非……”
“除非他们放弃了这次行动,或者,已经搜集到了足够的信息,不再需要分散战力,而是只需要集中起来,等待事情爆发就好,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夏孓接过黑猫的话头。
“大人!”在夏孓和黑猫还在继续商谈这件事的时候,暹罗率先回来了。
“我们抓到了一个本地原来属于‘赤蛇会’的小流氓,据他交代,自从他们的首脑失踪以后,他们现在都在一个叫彪哥的人手下做事,而这个彪哥就是当初将躺在那里的小姑娘的消息透露给饲蛇人一族的人。”
“哦?”
“而且通过我们调查,这个彪哥在脱离了赤蛇会以后,似乎在为新的一方势力效力,很大的可能就是貘大人他那一边派来的人。”
“还有呢?”
“这个彪哥不久前曾经派出大量的人手在这座城市进行搜查,但是三天前突然召回了所有人手,似乎有了收获,据说是在这里,”暹罗猫先施了一礼而后跳到黑猫和夏孓身边,把爪子按在了地图上的某处,“在这里损失了接近二十号人,而后便停止了所有行动,同时,他们帮派本来的集会场所,现在被大量不明来路的人所征用了。”
“召回橘,准备动手,我们看能不能在他们彻底行动之前,提前占据一点优势。”黑猫下达了命令。
“是。”暹罗即刻便采取了行动。
“你和小鬼带上花先行动,视情况,看有没有机会提前接触一下你所说的那个叫巳墨的人,如果他愿意付出‘十一’作为代价,我想我可以给他提供一点帮助,来阻拦一部分敌人。”黑猫这么安排着。
“嗯。”夏孓应着,“那你呢?”
“既然有旧怨存在,那我去给他们先制造点小小的麻烦,权当收点利息,顺便也给你们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
“多加小心。”
“嗯。”
赤蛇会的总部,那栋废弃大楼的地下,一片宽阔的空间。
这里密密麻麻站立着近千号全副武装的人影,但诡异的是,除了少数来回走动的人之外,剩下的均站立在那里,完全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甚至借着灯光,能看到,这些人影的肢体的某些部位散发着暗色金属的光泽,或手,或足,或躯干,甚至还有头颅。
“小……小姐,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彪子站立在鸩的身后,眼露畏惧地看着身前这些人影。虽然彪子也曾见过百十号人斗殴的场面,但是和眼前这只,冰冷而又充斥着杀意的队伍,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更别提为首巡视的几个身高足足高出自己半个身子的大汉,正来回在自己周围走动。
“很好。”鸩细细端详着眼前的甚至可以被称之为军队的队伍,眼里缓缓浮现出满意之色,正待发号施令,突然,安静的地下空间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同时上方传来了巨大的声响,地面也开始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儿!”彪子立马上前,将鸩拦在身后,“小姐,你先后退。”
鸩眼里渐渐浮现出一丝玩味的表情,随即伸出一只手,抓着彪子的衣领把他重新丢回了自己的身后,
“怎么回事儿?”
“报告小姐,根据上方监视器传来的消息,似乎大楼的承重遭到了破坏,整栋大楼发生了严重的倾斜倒坍,同时四周出现了不明原因的火源,应该是有人故意放火。”巡视几人中的一人汇报。
等到震动完全停止,鸩环视了一下四周突然轻笑了一声,
“我这个废物舅舅,虽然办事不利,但是建乌龟壳的本事倒是不错。”确实,尽管发生了巨大的震动,但地下空间并没有受到什么实际的破坏,也不曾出现被活埋的风险。
“报告小姐,出口暂时性被阻隔了。”
“无妨,从爸爸把你们派到我身边,还没来得及看看你们的手段,”鸩顿了一顿,“那么现在,就让我看看,你们的破坏力能到什么程度吧,启动吧,直接选择最短的路径,炸出一条路来。”
“是。”随着为首几人的回答,众多的人影仿佛接受到了某种命令,齐齐左眼有红色的光芒开始闪烁,在这封闭的地下空间,仿佛来自恶魔眼中绽放出的火光……
一声巨大的爆破声掀起了还未尘埃落定的大楼废墟,使得灰尘复又铺天盖地,废墟掩盖的地面被开了一道裂隙,仿佛来自幽幽地狱张开的一道森森大口,熊熊燃烧着的大火,被爆破掀起的飓风吹散,燃烧了一半的残渣带着余温被刮出了很远。
死寂,压抑,一切似乎安静了下来,可惜也只有一瞬而已。
裂隙里渐渐有声音传出,是金属铿锵摩擦在地面的刺耳声音。一道道来自地底深处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地面,每一个身影呈现人形,但很难再说他们还属于人类,全身上下装备着各式的轻重式武器和金属义肢,左眼均被显然具有探测功能的义眼所取代,唯独还保留着人类特征的右眼除了冰冷的杀意,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情感和色彩。
“很难想象,除你们五人之外,其余这些全部只能称得上是残次品。”鸩轻轻赞叹道。
“小姐有些过誉了,没有意识和情感的刀,即使再锋利,也是有弱点的,更何况,我们五人,也只是您父亲大人手下最弱的五个而已,”其中一人回答道,“甚至我们也可以说是残次品,不久的未来,我们兄弟五人的弟弟妹妹们将会把远远超出我们的实力紧紧攥入手中,成为鹤大人手里最锐利的剑,将他送上该当永久被记载的王座。”
鸩没有继续下话题,只是望着某个方向的天边,在所有人目力都无法捕捉的极尽之处,似乎有着一丝暗红的云雾翻着浓浓的血腥之气在缓缓升起,一点点占据,取代它所笼罩的那一方天地……
夏孓,貘和momo以及花猫一行此刻正在赶往郊区的路上。
由于没有一个人会开车,这也就导致了事情变得复杂,甚至有些滑稽了。通往郊区的路上,一个瘦弱的男孩骑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拉着身后一个精致如玩偶一般的小男孩,一只猫和一只鼬。
“我说,我有些坚持不住了,这还有多远啊?”夏孓气喘如牛,虽然近来在花猫的锻炼下强壮了不少,但如此巨大的体力消耗,还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
“真是没用。”花猫嘀咕了一句,本来想亲自上阵,但由于腿长有限,而且三轮车的设计显然不是猫所能使用的,所以只能作罢。
“不太清楚,从刚才开始,这里已经收不到信号了,似乎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干扰。”貘看着近乎瘫痪了的手机,略有无奈。
正当他们开始为如何完成自己的任务感到束手无策时,端坐于车头的momo忽然汗毛炸起,随即一道电弧跃起击中了路边的草丛。
“啊!疼疼疼……”
“谁!”
“你谁啊?老子好端端在这里睡觉,没事打我干嘛!”声音的主人是个浑身褴褛的的年轻男子,满脸血污,头发结成一绺一绺的,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
貘看着男子肮脏的模样几欲作呕,但还是皱了皱眉头忍住了。夏孓连忙开口,
“不好意思啊,大哥,是我们莽撞了。”
“哼,还是你这个小子会说话。”
“大哥,麻烦请问一下,这里离郊区那边别墅群还多远啊?”
“嗯?小子,你们几个不要命了?那里现在可去不得啊!”男子一听说夏孓一行的目的地,脸上跋扈的表情马上变得有些畏畏缩缩,甚至带着恐惧。
有问题!看来这个人知道些什么,夏孓和貘对视了一眼。
“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别问了,别问了,我四个兄弟都把命丢在那里了,要不是我运气好,真的连这条小命都捡不回来。“男子的眼神有些躲躲闪闪。
“实不相瞒,你看我们几个像一般人吗?“夏孓想了一想,故作神秘地说。
男子此时才细细打量夏孓一行,嗯,一个瘦弱的大男孩,一个看不出男女一脸阴沉的小孩子,一只龇牙咧嘴的花猫,一只……什么玩意,不认识,总之显得很奇怪。
“大哥,我告诉你,我们几个正是上面派来解决这件事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赤蛇会的人吧?”
“嗯?你们也是?我怎么没见过你们几个。”
“愚蠢!”夏孓故意加重了语气,“我敬你年长几分,叫你一声大哥,别蹬鼻子上脸,我们家少爷是什么人物,你知道你们赤蛇会的老大又是为谁办事的吗?不该问的别问!”夏孓的话语配合着貘一脸冷漠的表情,不由得不让人相信。
“你……你们,”男子刚想说话,一边的貘轻轻一挥手,momo的身上又是一道电弧击在了男子的身前,草木被击打得一片焦黑。
“妈呀!别别别,几位大人,我说我说,我知道的都说!”
“时间不多了,让这小子带路,路上说。”貘缓缓开口。
“啊!几位,放过我吧,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不想回去了啊。”男子的惨叫在路上回荡。
十分钟后。
鼻青脸肿的小流氓,驾驶着一辆破旧的足以被送进博物馆的桑塔纳轿车,带着夏孓一行,颠簸在盘旋的公路上。
“这小子也是个人才,在哪里找来的这么个老古董。”貘在一边絮絮叨叨。
小流氓满脸赔笑,不敢回嘴。
“说吧,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流氓便将他们一行二十人接到上面的命令来调查这一块地方,结果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个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便全身流血昏了过去,现在想来只是自己似乎在昏迷之前因为太痛苦顺手把抓了一把什么杂草塞进嘴里,于是后来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小命,等到自己醒来头晕目眩,周围四个兄弟尸体都凉了,其他人也不见踪影,没办法,跌跌撞撞从破车库里偷了这么辆老爷车往外跑,只是半路全身发热,头疼又恶心,只得下车找了块柔软点的草地躺下歇一会儿,谁知这么便睡了过去,直到被夏孓一行人唤醒。
听完小流氓的叙述,夏孓想起了当初巳墨屠杀饲蛇人精英的时候所使用的手段,几乎可以确定,前方就是巳墨所说的,为他自己准备的孵化场。
夏孓向貘阐述了自己的判断,同时打起精神,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老爷车虽破,但显然比人力车要快得多,不知不觉之间,夏孓一行已经彻底远离了城市,周围开始出现起伏的丘陵和繁茂的森林。如果是在闲暇之时到这片山林之间亲近自然或许是个不错的体验,但是当身负任务时,蜿蜒崎岖的道路不再是让人流连的风景,而是成了阻隔人前进的障碍。
随着众人的深入,周围的环境开始缓缓发生着变化,低矮的灌木不知从何时开始披上了一层暗红色,看起来阴森而又恐怖,高一些的乔木则扭曲了本来笔直的枝干相互纠缠在了一起,诡异但却散发着勃勃的生机,令人醉心而又着迷的生机。几只黑影从树梢间一闪而过,敏锐的貘在捕捉到黑影详细样貌的一瞬间,瞳仁不由得收缩了一下,
“怎么了?”夏孓发现身边的貘有些异样。
“夏孓,你有没有看到刚才掠过去的那几道黑影?”
“怎么了?”
“如果我没看错,那只是本地最普通的一种鸟,但是好像发生了某些异变。我一瞬间看到它们身上似乎长出了鳞甲,同时身后也不再是羽尾而是同蛇一般的尾巴。”
“什么?”夏孓也吃了一惊,“如果真是如此,那这里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特殊的状况,我们也要小心一点。”
就在貘和夏孓交谈的时候,突然前面驾车的小流氓猛踩下了刹车,老爷车的引擎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瞬间发出了刺耳的哀鸣,并冒出了一股浓烈的黑烟,而后彻底报废了。惯性让夏孓的头死死磕在了前方的椅背上,猛烈的撞击让夏孓眼前一黑,差一点昏过去。
“你干什么!”貘瞬间清醒了过来,质问了一句。
但前座传来的不再是刚开始唯唯诺诺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痛苦的嘶吼,貘和夏孓觉得情况不对,第一时间踹开了车门,一个翻滚离开了车座,等到他们回过头开始看向驾驶座的小流氓时眼前的一幕让人胆寒:
小流氓正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同时细密的鳞片开始爬上他的双臂,鲜血从五官开始下流,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他发出刺耳的哀嚎,但异化的手臂显然具备着及其强大的力量,足以给自己尚未来得及发生任何变化的面颈造成巨大的创伤,同时一条粗壮的尾巴从脊骨末延伸而出,剧烈地来回扭动,把车内弄得一片狼藉。
夏孓和貘对视了一眼,急忙让momo和花猫动手,无论如何不能眼看着他就这么扼死自己。momo有些手足无措,他的手段大多是用于大范围的打击,而想要精确到摧毁车身而不伤害其中的人,显然是做不到的,倒是花猫此刻显示出了自己老辣的一面,一个助跑,以一个斜角度狠狠撞在副驾驶的车门上,巨大的力量使得锈迹斑斑的车门彻底脱落,而车身的倾斜也使得驾驶座的小流氓撞在了车门上随即翻滚了出来。
“啊!啊!……”痛苦的哀嚎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显得分外诡异。望着他不断变得高大且强壮的身躯,夏孓不忍地扭过头去,而貘则咬咬牙,命令momo和花猫做好战斗的准备,青色的鳞片终于攀上了他的面颊,喉咙里的嘶吼也已经不再是人所能发出来的声音,等到面部完全被鳞片覆盖,声音戛然而止。
四周一片寂静,但蜷缩在地下微微颤动的肢体,告诉着众人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结束。终于,小流氓因痛苦而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来了,一对血色的竖瞳投来像利刃一般残忍的目光,一条沾满了涎水的信子从它的嘴中缓缓垂下。
“动手!”随着貘一声令下,momo的身上开始闪耀着电光,一道道细密的电弧开始出现在他的四周并不间断给予着已化身为半蛇人的小流氓打击,一片片焦黑开始在蛇人残破的肢体上出现,忍着剧烈的疼痛,蛇人开始向着他们所在的这一边冲刺过来,生长出利爪的手掌向着貘直直抓出,而貘略略侧身,躲过这一击,反手拍在了身高已逾两米的蛇人的侧腹。
即使面对的是已经长出了鳞甲的对手,但夏孓也第一次见识到了貘那双白嫩的小手所能造成的破坏力,也第一次真真切切认识到,作为某个隐世传承多年的世家子弟,从小接受的训练所能展示出来的威力。蛇人的侧腹有了凹陷,而且很明显内脏已经受损有了致命伤,但顽强的生命力使得已然倒下的它,透支着自己走到尽头的生命,仍然匍匐着想要继续向夏孓等人扑击。
花猫动手了,毒辣的眼光使得他习惯性选择了最合适的部位——刚刚异化之前就已经被自身的双手造成不可逆损害的颈部成为了目标。随着花猫的前爪按在蛇人的后颈,一声颈骨断裂的声音彻底宣告着蛇人失去了行动的能力,魁梧的身体就这么倒坍了下去,随着一阵抽搐,最终化为了一具尸体。
望着蛇人的尸体,夏孓和貘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虽然可能并非巳墨的本意,而且去要求一个准备绽放自己生命最后璀璨的存在去细细考虑自己行为所会造成的结果是件很不现实的事情。但是,实实在在,巳墨的行为已经开始造成着某些在夏孓看来不良的后果,眼前的尸体是第一个,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夏孓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自己赶往巳墨身边的理由又多了一个,不单单是送别,也许自己的潜意识里也不希望看到更多的无辜的人或者其他生命,如这个不知名的年轻人,如那几只异变的飞鸟,去承担两方势力相互碾压所造成的这些后果了。把自己复杂的念头抛往脑后,夏孓紧紧跟着貘一步步向着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见轮廓的那一片依山傍水的别墅群走去。
渐渐,周围开始弥漫着红色的雾气,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腥味,但夏孓一行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只是能见度下降的很低,让人的前行受到了巨大的阻碍。由感知敏锐的momo在前方引路显然是最正确的选择,好几次,连夏孓都能感觉到,自己一行的周围存在着某些很强悍的存在,低沉的嘶吼蕴含着浓浓的警告的意味。放弃显然危险程度比较高的直达的大路,选择山野间的小道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个不错的选择,等到视野里出现一片广阔的湖沼时,夏孓一行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到达了。
夏孓不曾来过这里。但是眼前的景象和地图上显示的差异,连夏孓这个外行人都能够看出来。湖泊的面积保守估计缩水了三分之一,缩水的部分形成了一湾浅浅的沼泽淤泥地,略带暗红的湖水之间,似乎是有着什么在不断翻滚着,看不出具体的摸样,而根据貘的描述,一些生长出四肢的鱼类正在相互撕咬侵吞,说不出是鲜血还是其他的什么,湖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深红。湖畔是一长串精致的别墅,但此刻,雪白的墙壁上爬满了已然生长出藤蔓和气根的龙血草,搭配着眼前暗红的色调,不由得让人内心产生压抑的感觉。
“小心一点,我们已经彻底进入对方的地盘了,而且我能清晰感觉的到,周围是有‘域’存在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域’的主人没有刻意阻止我们。”貘压低了声音,
“虽然你和这里的主人似乎关系不错,但不能保证此刻他发生了这些变化之后,对待你的态度还能一如之前。”
夏孓点了点头,跟在貘的后面扶着湖畔扭曲的树木,开始一点点寻找着线索。
等到绕过几栋小型一点的别墅,一栋较大的别墅出现在了一行人的面前。院子的铁门被打开,院内的花圃里枯萎的花草成片,洁白的石路上留有沾染着血迹的脚印,只是脚掌粗大,而且显然有着利爪。夏孓望着脚印沉默不语,看得出来,这便是巳墨巳萱往昔的住所,而巳墨也曾回来过。屋子的门开着,静悄悄的,屋内的血污较之屋外要少了很多,显然巳墨也不愿破坏这片充满回忆的地方,柔软的地毯,散发着檀香味的家具,一个个小而精致的艺术品,甚至,一边的沙发上还斜斜搭着一件雪白的长裙——显然,是巳萱匆匆离家还未来得及整理妥当的。
屋子的后门通向一座有些怪异的小房子,巳墨似乎在房子的一面逗留了一段时间,因为这里的脚印格外深一些,窗外是曾经波光粼粼的湖面和随风飘舞的垂柳,巳墨也许会靠在这座已经积满了灰尘的摇椅里,不会说话的女孩在一边跪坐着,静静望着他的脸庞,为他端来一杯饮品,缓缓卷着他嘴里并不喜欢的纸烟。
小房子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让人在不知不觉之间会渐渐变得平静,如果非要用语言来形容的话,待在这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慈爱的母亲的怀抱里一般,无论是再穷凶极恶,杀戮滔天的存在,内心的最深处总会藏着一点点柔软的,不能触碰的东西,而在这里,无论愿不愿意,都会被唤醒,而陷入片刻的安宁。
夏孓睡着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一直强蹦着的神经也随着睡眠的袭来而放松着。
夏孓做了一个梦,梦里一只全身暗红的巨龙,张开伟岸的双翼,庇护着一株柔弱的,开着鲜红小花的植物,而巨龙的周围是无穷无尽雄壮而高大的爬行动物,他们拱卫着巨龙,仰天发出阵阵咆哮,所到之处,万族臣服。
画面慢慢变得模糊,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眼里所见是无数残缺的尸体,失去了头颅的乌黑巨蟒还在不断扭曲着身体,试图绞杀生有利刺和甲胄的圆形物体;肋生双翅的巨蜥,死死撕咬着眼前一团看不清模样的,只隐约可见拥有多对手足的细长身影……
大战后,巨龙周身的鳞片已经破损了,鲜血也在缓缓淌下,嘶吼渐渐变得无力,周围残存的族人眼里包裹着浓厚的悲哀,目送着他们的王走完人生最后的时刻。巨龙降落在了小红花的旁边,眼里充满着无尽的不舍与爱恋,而小红花也微微颤抖着自己的植株抚摸着巨龙残缺的鳞甲。巨大的龙首终究还是重重摔在了地上,龙血浇灌了大地,而小红花在巨龙死去的一刻,爆发出了刺目的光华,瞬间由一株低矮的植物蔓延出了无边无际的藤蔓,将巨龙的尸体彻底包裹起来,渗入地下的龙血也被变得粗壮发达的根茎所汲取,刺激着植物不尽地纠缠,最终在顶端结出了一颗又似果实,又似卵的圆形光团,同时一场庞大强悍到似乎要扭曲一方天地的‘域’彻底展开,逼退了周围所有残存的囚龙族人以及暗中观察的其他存在……
时间缓缓流逝着,这方天地变得荒凉且死寂,小红花的植株已经彻底枯萎失去了灵性,而巨龙的尸体也逐渐随着枯死的植株呈现出了木质化的趋势,远远望去好似一条木雕的巨龙安静地沉睡在那里。昏暗里,只有巨龙胸口的那块鳞片和即使枯死仍不愿倒下的植株顶端的那颗果实,在微微绽放着光华。
夏孓醒来的时候,周围还是那片包裹着红色雾气的世界,而一边的貘仍沉睡着,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是他想起了什么烦心事,而momo和花猫则躺在一边似乎睡得很踏实。不知从何时起,夏孓发现自己已然躺在了湖畔的草地上,刚刚身处的小房子,仿佛随同梦一同逝去了一般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而原先小房子所处的位子一个通往地下的黝黑洞口出现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