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手中温热的传送符石,我感慨万分。
做人果然不能太过分……
讲道理,其实这一切的事情都可以避免的。
抚摸着手上的精致符石,我的内心波涛万丈。
尤其是在碰到上面刚留下的血迹……
“哎,为什么呢,为什么人类要相互争斗呢?明明每个人各退一步就可以海阔天空,为什么却非要刀剑相向呢……”我仰天长叹。
“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不满嘛,希尔德亲~”伊利莎贝尔从我的身后走出,手上倒提着一杆铁铸银焊、镶金嵌玉的双手法杖。
法杖镶嵌着足有拳头大小的水蓝色精良级水元素水晶的那端还残留着几抹血红的痕迹。
……是颜料,绝对是颜料,这家魔导道具店太窄了,辣~么长的法杖,偶尔蹭到了什么红色油漆什么的完全有可能发生。
“啊~爽啊,好久没有活动身体了~”伊利莎贝尔高举法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慵懒的神情配上婀娜的身段,再加上斯特摩尔魔法学院象征身份的精美制服,迎着阳光的她直接吸引了路上一半的视线。
……你这家伙在最开始的时候没这么漂亮啊?开了什么滤镜?
“果然只有打一架才能放松筋骨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听不见我听不见!!!伊利莎贝尔是个冒失、活泼的善良小女孩,才不是甩着双手法杖当战锤吊锤战士的狂暴魔神啊!!!
这一切的一切源于半小时前的那笔交易。
“啊~小哥,这是我做过的最漂亮的一笔生意了,以后小哥你有什么需要大可以来我这里,我会给你打折的……对了,我叫麦克斯,跟隔壁街区的“砧板附魔武器工坊“有点过节,您可千万别在那家店里提起我的名字……”
麦克斯?听上去好像很耳熟?
我下意识地取出了伊利莎贝尔今早给我送衣服时交给我的通讯用符石,发了个“有个叫麦克斯的人在我这儿”这样一段简短话语。
然后伊利莎贝尔就直接通过符石锁定了我的位置,一个传送法术就来了个降临。
……你送完衣服在这片转悠什么啊……三阶传送法术的距离不是仅限一千米吗……
之后我就看到店长的脸色犹如喝了半斤地沟油一样差。
然后?没有然后了。
伊利莎贝尔随手找了半块石砖(那砖的大小能给我当板凳)上去就是一番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然后在麦克斯把店里看上去最贵重的水属性法杖交出来的时候,伊利莎贝尔抄起法杖继续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妈呀……那场面,那情景,场面老惨了,血滋老高了,麦克斯关节都反了……
“没事没事,他是个狂战士,在被打死之前收手就能恢复过来。”伊利莎贝尔随手拿起一块看上去价值不菲的布料,擦了擦手和法杖之后便随手一扔。
刚好盖住了麦克斯的脸。
……喂喂喂,麦克斯的呼吸连那块比纸还轻的布都吹不起来了,他真的没断气吗?!
目送了给“砧板附魔武器工坊”的阿咚报信以及让阿咚来收尸的伊利莎贝尔,我强忍着面部肌肉的抽搐走向了最近的交通要道的路口处。
那里有路牌。
传送魔法一般都只用三阶的,虽然有着传送距离短的缺陷,但是同时有施法间隔(当然我们简称CD)短,易于掌握,可以略去大多数咏唱的多种优势。
每隔一千米便有一块路牌,上面刻着最近的下一块路牌的名称,每一个名称上还附着着即插即用的空间坐标。
感觉好像坐公交……
根据路牌旁边足有五米高的斯特摩尔城地图,很快就确定了传送路线,抱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心情,我人生中初次传送开始了。
另一边,坎德城。
“我了个去,小姐,你认真的?”
坎德城城主府,一大堆城市要员坐成了一圈,听着祭报告情况。
然后,城里的所有高层,包括坎德城主维亚尔、坎德城首席大执政官凯莉在内的十几名官员被接到的消息震惊了。
“切斯拉谋反,五大议长全灭;改联合酋长国为帝国,甚至要大规模扩军?!恕我无法相信,这实在是耸人听闻……”维亚尔身旁的一个穿着牧师袍的男人发表了他的见解。
但是从他不安的表情以及半天都没吹酒瓶子这两点来看,嘴上说不信,他八成是已经默认了消息的真实性。
因为傻子都知道谎话编的太过了不仅没办法混淆视听,反而会适得其反引起怀疑。
“现在随便哪个人前往贝斯特的关卡,遭到的待遇都只会是一通拳脚和一番劫掠。军队正在失控,不少接到了消息的高层军官可能正在准备在切斯拉正式加冕及掌握所有实权之前再捞一笔外快。”祭小口地喝着混了不少草药的茶水,苦涩的味道让她一直皱着眉头。
“……这件事我们会通知给陛下的,同时我需要你来作为第一证人向陛下亲自禀明消息。”凯莉敲着桌子,眉头紧皱。
但没想到的是祭竟然一口回绝:“不行,我还有另一件事要传达。”
这可就惹了众怒了。
第三执政官当即就拍上了桌子:“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偷渡入境跑过来,给我们警报又不肯亲自解释,你把我们当成傻子耍吗?!还用这种理由!你想让我们把你关在笼子里送到皇城吗!”
祭却无视了那第三执政官的威胁和怒骂:“你们坎德城在几天前出现了风系神眷者,我要见他。”
风系神眷者?风之子?
除了维亚尔、凯莉以及刚才发言的酗酒牧师科尔达以外,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件事。
他们完全不知情。
“没错,那是我一远房亲戚,刚觉醒完就走了。怎么了,找他有事?我可以代为传达。”维亚尔懒散地摊在座位上,确定了少女不是敌人后他就彻底放飞自我,现在的情况如同一只待炸的咸鱼。
“不行,我要亲口告诉他,这件事是只有他才能知道的事,也是他才能理解的事。”祭说完之后便一口闷下了剩下的草药茶,强忍着自己不吐出来。
“……为什么?”维亚尔继续问着。
“神谕,无可奉告。”
“神谕?别告诉我你还是个传奇阶?还是说你才是个刚入门的见习?除了觉醒仪式的时候神降是毫无代价的之外,只有传说阶才能施展神降。”维亚尔换了个姿势瘫在座位上,仍然在提问。
“我是天月之狼部落的见习祭祀,灭族之后……只有我活着,所以我成为了正式祭祀。也是在我成为……正式祭祀的时候,我接受了神谕。”
祭无力地低下了脑袋,头上的一对狼耳也有气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哎,谁叫我心软呐……”
维亚尔看着沮丧无比的祭,心头一紧,叹了口气。他翻身离席,走到了后面的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张地图。
“这是【丈量测绘之神】祝福过的地图,上面的红点就是你的位置。他叫希尔德,他在地图上的斯特摩尔城。要找他就去斯特摩尔魔法学院找一个叫伊利莎贝尔的女孩,她是希尔德的同伴,她知道希尔德在哪。”维亚尔把地图交给了祭,随长后又解下了腰间的长剑“还有,拿上这个。路上有把武器总比没有的好,希尔德认识这把剑,它可以作为我的信物。顺便告诉你,我给他表演的第一个魔法是光灵斩,教他的第一个魔法是风刃。”
祭接过了地图和长剑。对于那柄花里胡哨的长剑祭并不信任它的威力,但是对于那份带有定位的神祝地图,祭却无比需要。
她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国度,不知道路。
“凯莉,给她准备一身掩饰身份的衣服,今天再让牧师治疗和调养一晚,明天骑上我的马出发,可以吗?”维亚尔为祭大开方便之门。
祭摇了摇头:“我想现在就出发。”
“呵呵,胡闹。”这回发声的是凯莉。
凯莉拉过了祭,一边送她回房一边发号施令:“其它人都散了,准备一下,中午之前就要派人向皇城报信;科尔达你过来,继续干活,放下酒瓶子!”
斯特摩尔城。
对自己被一个狼少女盯上毫不知情的我,经过长达近一小时的传送、等CD、传送、等CD的轮回,终于来到了昨天远远的看到就觉得大得不可思议的“书塔”
实际上并没有直达书塔的路牌,从我现在在的路牌走到书塔大概还有约半公里的距离。
这已经是城市的边缘了。
我不禁苦笑了几声。
货真价实的、不是“施法经验”的知识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已经像这座塔一样成为了边缘事物了吗?
不过没关系。
御使狂风,突破到侍从的我此时也能使用三阶的风系浮空术,进行短时间的滑翔。
十几公里的路程自然没戏,但是这点路程的话我能用浮空术节省一半的步行距离。
不过……还真的大啊。
远远的看过去就已经是通天彻地的庞然大物,此时快到了大门口更加感觉到这座塔的不科学。
走到塔下约百米的时候,我已经快看不到塔的边界了。
这个世界的藏书量有这么恐怖?
搞不懂。
既然搞不懂,那么不如直接进去看看!
怀揣着一份专属于一介学者见到了某个存放了大量未知学术资料时的亢奋,我摸了摸鼻子,忍着鼻子出血的冲动前去大门。
没人?
我一直走到了塔脚也没见到门卫保安之类的人。
不过管他的!
双手缓缓搭在了生满绿色铜锈的门环上,我用力——
……再用力——
……接着用力!!!
???
什么鬼?
看着这扇门缝里都能看得见锁都没上的大门,我竟然推不开!
大哥,你是扇门啊大哥,你不能欺负我力气小啊!!!
正当我陷入想入宝山却推不开门,尝试用各种包括拳头砸门、肩膀撞门、飞踢踹门、用“希尔的大图书馆”捶门以及使用【朔风咏叹调】施展去年二姐莎莉耶教我的击剑十二连刺却始终无法撼动大门半步的尴尬境地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身着深蓝色法袍、白发白须的老者无声无息地站到了我的身后。
“小伙子……”“嘿哈!”
“小伙子?”“喝啊啊啊!!”
“小伙子!”“欧拉欧拉欧拉欧拉——!!!啊?大爷您谁啊?”我终于反应过来了,张嘴就是一记心头重击。
老大爷当即一副快要被气得去世的样子。
“小子,我看你一直对着门嘿嘿哈哈的,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老大爷的语气终于是没有了开始时的和善,很不客气地质问着我的目的。
“在藏书的地方挠门,肯定是想进去啊!!!”我哀嚎着。
就好比给富豪干了半辈子,拿了一张富豪签的巨额支票当工资,结果跑到银行却被告知那富豪几分钟之前刚破产的那种莫名的憋屈和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简称无能狂怒。
“这扇门上一次打开还是在一百多年前,为了放神圣凯撒赠送的几千本野史外传和正史以及观星日志而打开的,门轴早就锈死了,想要从大门进去怕是要费大把力气。”老者抚摸着长长的胡须,淡然地说道。
“……我去!图书馆百年一开张,这也太腐朽了吧!”我一听大门早就锈死了,直接就绝望了,只能继续无能狂怒。
“哦,腐朽?何来腐朽之说啊?”老者抚胡子的动作渐渐变慢,眼中的目光开始汇聚。
“书只有给人看才叫书啊!知识只有被学习才能是知识啊!否则被锁起来的书籍与被扔进火堆的柴火有什么差别?被封存的知识和街上流传的闲言碎语有什么两样?哦。柴火还能取暖,闲言碎语还能让人们乐呵两下!存起来的书除了占用空间之外就是一堆用树皮和破布炮制的燃料而已!这样的文明能不腐朽?这样的国家能不——啊抱歉,当我没说,忘了吧。”
我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线了,连忙停下了话头,但好像还是晚了。
但是老者却笑了出来,而且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激动。
就仿佛把人生从已经经历的出生到还未到来的逝去,所有的欢喜与激昂、所有的悲痛与失落统统笑出来。
“好,好啊!这个世界还有你这样的人,这个国家还有你这样的少年,真是令老夫无比欣慰啊!”
……疯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一边大笑一边夸着口出狂言、大逆不道的我。
“……既然你有如此见识,那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老者松开了摸着胡子的手,念念有词。
“……?”我眼睛也不眨一下,直勾勾地盯着那老者。
“……马格纳斯·开门敕令。”
马格纳斯·开门敕令?开门的魔法吗?敕令?没听说过的魔法种类。
我正疑惑着,老者推了推我的肩膀,温和的说道:“门开了,你不是要进去吗?去吧。”
门开了?我耐着心中的惊讶,尝试着推了一下门。
轻而易举。就像是从未有过那些锈迹,也从没有被卡死一样,那扇三米的大门被推开了。
“这是这扇门的钥匙,我把它送给你。你离开之后锁上塔门,虽然也没人来就是了。”老者从宽大的法袍袖子里取出一把外表上光亮无比、似乎经常摩挲、擦拭,但无论是以铜丝扭曲接合成的、花纹繁复的钥匙柄的内部,还是钥匙头的齿与齿的夹缝里,都生着和大门同样的绿色铜锈。
“老人家,您哪位?”我摩挲着手中的钥匙,问了一个问题。
“马格纳斯,一个曾经有资格持有这把钥匙的人。”老人家笑了笑,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如同变魔术一般消失不见。
“……怪人,不过是个好人。”我摇了摇头,走进了高塔。
斯特摩尔魔法学院。
“陛下!您刚才去哪里了?我们皇家近卫队差点把学院翻过来找您!”身着金铠的骑士担忧地询问安塔瑞恩帝国最高的统治者。
“去见一个素未谋面的朋友而已,是吧,艾琳?”老者轻抚胡须,就像在谈论一个尘封在久远记忆里的一个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