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卑斯山的风雪会吹起漫天的白色,也终有一天,你会看尽风雪过后洁白的山脉。
夜晚过后的阿尔卑斯山脉,停了风雪,来了阳光。照在身上,像是女神的光晕,温暖,沁人心脾。像被洗涤过的空气,让鼻子里的细小毛孔都张开来,这风雪是眷顾,也是世间绝美的风景。
走吧,我送你下山。这里到山脉底下的大本营还有一段距离呢。说着,老人把厚重的衣服和带着毡毛的雪地靴扔给了安若黎。自己背上绳索,铲子等工具准备出发。
厚重的防护服让安若黎走的很慢,很厚的雪层,踩出很深很深的脚印。过多久存在过的痕迹会消失呢?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终究是要消失不见的,就像每个人都会死去,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神呢?也是这样吧。虽然安若黎还没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过现在已经可以回去,相信只要一出山脉,联络学院自然会有人来接。已经被卷进来了,不能回家,老妈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万一神卑劣一点,对老妈下手,那真的是坏事了。
阳光把雪地照的发亮,似乎有光阴在上面流转。驳杂消失不见,剩下纯粹的纯洁,在这山脉的深渊里,在这茫茫的大山中。人会渺小到什么样子,在一望无际的雪地。在无限远的空间里,终究会渺小到如同尘埃一般。人本就是尘埃,如同沧海一粟,刹那芳华。
小子,咱们可要快一点走,在天黑之前才能走出这一片雪原,过了雪原,才能到可以过夜的地方,在雪原过夜即使不会遇到狼群,也会被冻死。老人看着安若黎一下一下从雪地里拔出腿,厚的绒裤上的雪花已经沾满了大半个腿。也不知是不是天气寒冷的原因,雪花粘在腿上,也不融化,像粘在身上的破掉的棉絮,不敢拽出来,也弄不掉。
好的老人家,我尽量快点。
太阳将影子缩成一个圈,是来自宙宇的信息。白茫茫的,还有一座座山峰,走了很久,却好像从没迈出一步一样。风景还是原来的风景,山脉还是原来的山脉。若不是脚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安若黎不会以为自己已经走过一段距离。
这雪原真的很大啊。安若黎找不到什么词汇来形容。只感觉这世间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边际。好像在世界的中心,万物都将我包围,而我孤身伫立在天地之间。我怎么会进了这样一个学院,什么神啊怪的,这哪里是普通的大学生活。还觉醒了什么【神眷】这又是闹哪样!
喂,我该怎么做?安若黎大吼一声朝着远山,天空还有白雪。
你疯了,雪山上不能大喊大叫。老头赶紧捂住安若黎的嘴巴,厚重的布料把喘息声和哈出的白气挡在手套里。安若黎嘿嘿一笑,把挡在嘴上的手套挪开。有感而发有感而发。老老头四处打量了几下,确定安全,才放心下来。
在阿尔卑斯山脉,可不能大喊大叫。这里是雪山,万一来了雪崩,咱俩在这雪原,躲都没地方躲。老人看看安若黎的熊样,扭过头继续向前走。下坡路逐渐变得陡峭,安若黎的身体都要贴紧地面。老头把绳索绑在安若黎身上,一小步一小步向前迈。
突然老头停下脚步,安若黎开口正要问,老头就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通红的耳朵在不停的抽动,仔细听着传到耳朵里的声音。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安若黎仔细听着,空旷的雪原,连鸟儿的鸣叫都没有。没有声音吧。老头侧耳趴在地上,有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不好,是雪崩。老头大喊一声,连忙拽着安若黎向前跑。铺天盖地的雪花像是听闻了噩耗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是张着大口的巨兽,山脉都被吞噬,那美好变成了噩梦,偶像剧变成了恐怖片。
尾随的雪花就像是个痴汉,紧追着不放。好像不把大地重新再铺上一层雪花,把细小污渍都清理掉就不罢休。你拼命想原谅,相信着每片雪花的无辜,可吞噬掉你的恰恰是每一片每一片的雪花。就像你从了恶,每一个协助你从恶的人都是凶手。
不好,前面是冰面断崖。背后轰隆隆的撵着你跑,老头从腰间拽出锄头,连忙喊了句,一会千万别松手。然后冲着断崖纵身一跳,拽在一起的绳子一瞬间把安若黎拉了出去。老头在空中扭身,使劲把锄头钉到断崖下的峭壁上。不管不顾的雪花群直冲到断崖里,安若黎他们被挂在峭壁上。
千万别松手,有了断崖,雪崩一会就停了。老头看着安若黎,一只手抓紧锄头柄,另一只手拉在安若黎的腰间。安若黎看到铺天盖地的雪花把天空的缝隙挡住,裂纹从峭壁上上一丝一缕的裂开。慌张的跑路让安若黎喘着粗气,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抬起手臂,指向断崖。
裂,裂开了。
老头急忙扭头看见峭壁上的冰纹。咔嚓,咔嚓。安若黎看到碎裂的峭壁老头和自己在不停地下坠,坠落到无边的黑暗里,发不出一丝声响。
救命,救命。安若黎从黑暗里猛然睁开眼,火光将黑暗展现出一丝光明,连刺骨的寒风都被排斥在琐碎的天空里。
这是在哪?啊,疼。安若黎看向自己的大腿,染上猩红鲜血的白纱布,像是噩梦里拿起斧头的杰克·托兰斯,在灵异的酒店开出娇艳的曼陀罗,在稀松平常里破坏美好。
我这是怎么了。安若黎慌忙看向周围,老头坐在燃着火星的火堆旁边。别鬼叫了,就是被碎了的冰碴子刺伤了腿,别乱动,好不容易止了血,明天还赶着送你出去呢。
咱们怎么会在这里?
命大,活下来了。醒过来,我们就在这里了。不得不说,老天爷还是不想让我们死。老头收拾收拾火堆上的煮的热水,连同水壶一起给了安若黎。
老天还真是让我们惜命,不轻易让一个人死去。可是老头子我啊,早就活够了。老人眉眼低垂,摇摇曳曳的影子像是生命里的火光,在末路凄凉的冷风里,不知方向,走向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