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年复年,时光悠悠,不觉已过了七年。
计殊如今十六岁,因为每日修行的缘故,身子颇为壮实,个头八尺有余,直追大师兄赵武,样貌七分似其母,三分像其父,形貌昳丽,俊逸非凡。
赤膊上身的计殊盘膝闭目,稳坐于青石之上,任由流萤瀑冲击在头顶,冰凉的水流滑过肌肉隆起的白皙皮肤,汇入青石之下的小潭中。
嗖
一道模糊的斑斓流光,悄无声息的撞向计殊。
闭目静止不动的计殊,暗自默念一声:“来了!”
他刹时睁开双目,剑眉不自觉的微微一挑,双臂交叉于胸前。
砰
斑斓流光撞向计殊双臂,巨大的冲击力,令计殊整个人腾空倒飞。
流光身形一顿,一只白色马头,身布虎斑,红色马尾的异兽显现出来,正是七年前松林间第一次遇到的那只似马神骏异兽。
这七年来,计殊时常能遇到这只异兽,他始终想要驯服此兽,前几年只要见到此兽便是一人一兽的追逐,计殊始终是败北的一方,左右脸颊不知被此兽的红色马尾,抽中了多少次。
随着计殊修为的上升,那只异兽的能力,好像也随着他修为的增长而增长,计殊始终追赶不上这只异兽,直到一年前,计殊修炼的七候道决第二候琴心境大成。
那一日,松林间悠哉的异兽,依旧眼神鄙夷的应付着计殊的追逐,突然被计殊爆发的修为,与事先埋伏好的陷阱牵绊,计殊趁时骑上了异兽后背。
一直抱着猫逗耗子,玩弄心态的异兽,那次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整只异兽法力汹涌,蓬勃而出,直接震飞了计殊,顺带着还欺身而上,抬起前蹄,重重的踩在了计殊脸颊之上。
那段日子,计殊俊逸的面貌,每天都肿的跟猪头似的,直到流萤峰小聚用膳之时,师父一家及众多师兄师姐的询问下,计殊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最后还补了一句,他一定要将这只异兽驯服,每日骑在胯下,以报这几年来的打脸之仇!
众人听后神色怪异,就连一向对所有事都不太上心的流光子,都嘴角抽搐不已。
计殊顶着猪头一样的脑袋,满目迷茫,不知大家为何这个反应?
当时流光子幸灾乐祸的说道:“小十五,你要有能耐,你就将它骑在胯下,为师绝对支持你。”
师娘苏梦白了一眼自己这位毫无长辈风范的丈夫,温柔的解释道:“小十五,那只异兽啊,是咱们流萤峰的守山神兽—鹿蜀,是流萤峰初代长老耀阳上人收伏,此后千年一直守护在流萤峰,即便是你师父和我见面也得称呼一声灵尊。”
计殊听后目瞪口呆,暗自咂舌,还真是大有来头。
此后,计殊见到鹿蜀就恭敬的称呼上一声:“灵尊。”
可能是因为被计殊骑过一次,鹿蜀见到计殊拜见自己,非但不领情,反而见面就揍,每次计殊都得带着皮肉伤黯然离场,最近一年更是离开松林,追到流萤瀑这边狂揍计殊。
计殊叫苦不迭,不曾想鹿蜀身为上古异兽,竟然如此记仇。
流萤瀑。
被鹿蜀撞飞,脱离青石的计殊,借力逆着水流向着瀑布顶端退去。
鹿蜀凌空而立,四蹄踩踏虚空,再次撞向计殊,同时它裹挟着瀑布水流,化成万千水鞭,不断抽打向计殊。
计殊抽出腰间斜跨的木剑,以九气覆剑,琴心境大成的他,六感异常敏锐,每一剑都恰到好处的刺入临身的水鞭,斩碎了无数水鞭,可这水鞭散而又聚,无穷无尽。
鹿蜀凌空俯视无暇他顾的计殊,悦耳悠扬的鸣叫声自其口中发出。
计殊听到后,脑袋一沉,暗叫:“糟糕!”
他瞬间运气锁闭听觉,跟鹿蜀交手的这几年,越发觉得上古异兽的神秘莫测,特意请教过师父流光子,得悉灵尊鹿蜀有极速,执掌水火,声悦动神。
鹿蜀鸣音由缓而极,万千水流,跟随着鹿蜀的音浪疯狂涌动,团团围住计殊,九气耗尽的计殊坠落的身形被涌动的水流托住。
鹿蜀在流萤瀑上空蹦蹦跳跳,摇头晃尾,跟随口中哼叫的音鸣节奏欢快的舞动,即使锁闭听觉的计殊,神魂之中依旧能够听到其带感的音浪。
当水流托带着计殊来到鹿蜀凌空舞动身躯的正下方时,鹿蜀的音鸣正直高潮之时,微眯着双眼的鹿蜀,跟随着节奏重重的一蹄踩在计殊左脸之上,水流消散,计殊头朝小潭直坠而下。
鼻血横流的计殊,气急同时嘴上咒骂道:“你大爷!”
鹿蜀摇头晃脑,漂浮在虚空中,一脸俾睨的无敌神情。
计殊沉入潭水之中,思索着七候道决第一候凤初境是引气入体,第二候琴心境是六识通灵,身如灵净,讲究身与灵更加自然契合,而第三候腾云境,在于化气转灵,着重修灵,灵即为法。
前三候是所有术法的根基,修炼难度也逐渐加深,计殊第三候修炼一年有余,毫无进展,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在萦绕心头,却始终不得突破,也曾找机会请教过师父,师父只是说,修道修心,缘法自成。
“呼呼”
计殊探出头颅,四肢游动,浮于水面大口吸气,看着依旧沉浸在欢乐中的鹿蜀,耳边依旧萦绕着鹿蜀悦耳的音谣。
他不由的想起了三师姐褚书,前几日给他讲学道周著作中的两句话:“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计殊反复呢喃这一句,整个人渐渐处于空灵状态,鹿蜀发觉计殊的动静,神情依旧愉悦,只不过它发出一阵神魂音谣,令计殊完全沉浸在悟道的玄境之中。
道道灵气疯狂涌入计殊体内,眨眼的功夫,体内九气已完全化灵,九道灵力,游走周天,滋养四肢百骸。
计殊通体舒泰,下意识的呻吟两声,好似美梦一场,他清醒过后,发觉体内蓬勃的灵力,内心大喜,灵法运转整个人腾空而起,一声长啸,响彻云霄。
狂喜过后,计殊神色郑重的对着灵尊鹿蜀施礼道:“弟子计殊,感谢灵尊点化!”
鹿蜀依旧是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欠扁神情,一蹄子踹在计殊屁股上,计殊毫无还手之力,再次被打落入潭。
下坠途中,本来心存感激的计殊,下意识的喊道:“我谢谢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