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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冬夏(此间曾少年)

佐仓铃音醒来是在一个炎热的午后。

猛烈的阳光拨开乌云照射进来试图侵占书店中每个角落,暖洋洋的,不自觉让为了躲雨而跑进这家书屋的佐仓小姐变得慵懒起来。

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也是为了雨后这缕阳光,才会心甘情愿的将时间花费在这里。

该死,为什么会想起他。

佐仓铃音站起身,小心翼翼的把那本《届不到的爱恋》最后一卷放回满是落灰的书架角落。

松冈祯丞跟十年同期佳村遥擦肩而过,从此路人,然后在事业巅峰的时候,突然选择辞去声优的工作,踏上了环游世界的路程。

全书完。

骗子,人渣,懒癌晚期,连小说也结尾的这么草率。

佐仓铃音抿抿嘴唇,快步走向车站,准备去演录制《想跟佐仓做的大西》。

等她推开演播室的门,发现一只毛茸茸的大西纱织正趴在桌上在酣然入梦,佐仓铃音推门的动静不大,但是仿佛听到声音的大西皱了皱眉头,不满的咂了咂嘴,又继续睡了。

佐仓铃音坏笑地望着眼前这个姐妹,伸手将罪恶的双手伸进大西的衣服内挠痒痒,猛然惊醒的大西尖叫一声,在看清来人后试图反抗,却因为刚刚睡醒的乏力不得不连连讨饶。

“真是的,铃音你就喜欢恶作剧。”大西打开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整理着因为趴在桌上睡觉跟刚才与佐仓铃音玩闹而弄乱的头发。

“这是身为前辈,对那些不思进取的,在这么好的下午却惰怠地睡着的后辈的惩罚!”佐仓铃音恶作剧成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洋洋得意地望着手忙脚乱的大西。

“什么嘛,明明只比我早了一年而已,却一副大前辈的口吻。”大西瘪着嘴,不满地抱怨道。

“你这懒惰的习惯也该改改了,明明工作能力这么强,不要浪费它啊。”佐仓铃音看着台本,嘴上却不停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已经成为ym新摇钱树却不自觉的大西纱织。

“真啰嗦,明明村上前辈在的时候都没有说过我,连他自己都…”大西自觉失言,捂住嘴巴小心地观察着眼前的女孩子。

佐仓铃音的身形在听到“村上”二字的时候便停滞住了,保持在试图将翻过页的台本按装订线折好的动作大概有五秒钟,又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大西搂住她的肩膀小声道歉:“对不起铃酱,我不该提他的。”

佐仓铃音对她笑了笑,说道:“快准备今天的广播吧,争取不要出放松事故哦。”

大西闻言也拿出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一阵沉默后她打开话匣子:“说起来刚刚进来的时候制作人告诉我下一集我们要出外景了呢。”

“是吗,太好了,又可以花别人的钱旅游了,开心~”明明是个小富婆却仍对这种事乐此不疲的佐仓小姐露出笑容。

“对了,要去哪。”

“北海道哦,听说要去跑马场,到时候还会有运动项目,铃音你会马术吗?”

“当然会啦,我可是运动系女子,给我做好被我落下五百米的觉悟吧。”

“啊,好讨厌啊,到时候只有我被马扔下来的视频肯定会被放出去的,还可能会在nico上被做成鬼(防河蟹)畜,好丢人啊!”大西又趴下,把头埋在手臂中,活像一只鸵鸟。

“加油哦!”佐仓小姐幸灾乐祸地拍了拍大西的肩膀,将目光转回到台本上,心却飞向了远方。

”北海道啊……”

她又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睛里忽然有了苍茫。

佐仓铃音回想起第二次樱花庄众人去北海道的旅行,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

村上悠“自愿”地掏出在《关于我转生成为史莱姆》剧组的薪酬,包办了全程的费用,众人欢天喜地,坐上前往北海道的火车开始了樱花庄的圣诞旅行。

到了滑雪场,待到女孩子们花了半个钟头换好滑雪的行头后,村上悠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各种滑雪技巧,在几人面前展现着高难度动作。

“爱出风头的家伙!”靠着滑雪杆才能勉强站立的佐仓小姐冲他喊道,转头又问道身后的三人有没有人会滑雪,换来的是中野爱衣的笑而不语,东山柰柰拨浪鼓似地摇头与凹酱的趾高气昂挺起胸膛。

于是没有滑过雪的佐仓小姐和东山柰柰在悠沐·忍者就该样样精通·碧的指导下开始蹒跚学步。体力差劲的东山柰柰学的反而出人意料的快,没有二十分钟就能有模有样的在雪地上缓慢滑行了,她得意地冲着佐仓铃音晃晃小脑袋,再笑着滑过来扶起平均一分钟屁股与地面亲密接触一次的佐仓铃音。

“真是的,铃音姐好笨啊,你说在学校原来是篮球部的到底是不是骗我们的啊。”悠沐碧怀疑的望着刚被扶起来就双腿打颤,连带着东山柰柰一起摔倒的佐仓铃音,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当然是真的啦,只是我仅仅擅长球类运动而已嘛。”佐仓铃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狡辩着。

东山柰柰站起身,坏笑着扔向佐仓铃音一个雪球,正中眉心。

“这是对笨蛋的惩罚!”她快速滑远几步,冲着满脸雪的佐仓铃音扮了个鬼脸,对“佐仓铃音”追不上她一事信心满满。

可怜的佐仓小姐抹了抹脸上的雪:“好哇柰柰,你给我等着!”然后团起雪球,开始反击。

中途被无奈波及的凹酱忍无可忍,被迫参战。

另一边坐在雪地上微笑着看着几人胡闹的中野爱衣,等到村上悠周游全场一圈回来后站起身,唤道:“村上君,我不会滑雪,可以教教我吗?”

然后中野爱衣成功享受到了村上悠的单人辅导。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佐仓铃音抿抿嘴,略一分神的功夫就迎面就中了东山柰柰精准的一发雪球,仰面摔在了雪地上。

玩闹过之后中野爱衣已经在村上悠的指导下可以勉勉强强不靠滑雪杆行走了,而佐仓铃音还是无法摆脱大腿不自觉的战栗,完成了让一旁的东山柰柰与凹酱习以为常的第n次自由落体运动。

“算啦算啦,不学啦,好麻烦!”佐仓铃音气鼓鼓地挪到起点坐下,她自己也不太明白是生在生自己学不会滑雪这件事的气,还是在单独辅导中野爱衣的村上悠的气。

“活动一下吧,这么坐着会着凉的。”村上悠一记漂亮的漂移停在佐仓小姐面前,劝着。

“要你管,爱出风头的家伙。”佐仓铃音偏过头不看他。

村上悠走过来挨着她坐下。

“不喜欢滑雪?”

“不喜欢冬天。”

“是不喜欢失败吧。”

“啧。”

佐仓小姐撇撇嘴,换了个话题“跟爱衣玩的开心吧。”

村上悠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呛到。

“渣男都这样,会点什么东西就要大出风头,然后惹得女孩子主动投怀送抱。”

“喂喂。”村上悠一脸无奈,几次张口,村上悠最终还是灰溜溜地闭上嘴。鉴于一贯的传统,在嘴皮子上他一般占不到什么便宜。

站起身,村上悠递给佐仓铃音保温杯:“不想动就定时喝点温水,冷了就起来走一下,保持体温不要感冒了,再有一会就能回去泡温泉了。”说完伛偻着转身离开,在雪地里颇为萧瑟。

看到村上吃瘪,佐仓小姐歪了歪头,压迫者心口的沉重感豁然间轻松不少,目光追随者远去的村上悠,多了几分暖意。

或许村上这家伙真的是个乌鸦嘴。

当夜发起高烧的佐仓铃音这么想着,看着在眼前急作一团的四人无奈的道歉:“抱歉啊大家。”

凹酱摇摇头:“没事的铃音姐,你快点好起来就好。”

村上悠接过佐仓铃音递过来的体温计,站起身:“39度7,走吧,我们去医院。”

佐仓铃音摇摇头:“不用了,吃点药就好,再说医院现在都关门了。”

“还有急诊。”

佐仓铃音扯了扯被角,说道:“村上,你不会想让我拖着发烧的身体在冰天雪地里走一遭吧。”

村上悠无语,忖度良久,只好妥协:“好吧,先吃药,不过明天烧还不退就去医院。”

“嗯。”

结果第二天,无奈的佐仓小姐被村上悠强行带去了医院。

以医院不便太多人一起为由,村上让周一还有工作的中野爱衣和东山柰柰带着凹酱先行回东京,又打电话给石田彰请了假,留下来照看发烧的佐仓铃音。

打着点滴昏睡一阵又醒来的佐仓小姐自顾自的嘟囔着:“所以我讨厌冬天。”

一旁看书的村上悠看了她一眼,放下书拿起一旁的橘子,问她:“要吃吗?”

嗓子痛不想出声的佐仓小姐点点头。

村上悠把橘子剥好给她递过去,却看见佐仓小姐潮点滴瓶昂了昂下巴,张开嘴,示意村上喂她。

村上悠无奈的将橘子一瓣瓣送到佐仓小姐嘴边。佐仓大爷满足的吃完一整个橘子,又幸福地咂咂嘴,困意又一次袭来,她伸出没有打点滴的另一只手,冲村上悠招了招,村上悠便把他的大手覆盖在上面,温暖的心意在两人心中流淌。

佐仓铃音抓紧他的手,终于心满意足的准备睡去。

末了,临意识陷入虚无之前,她听到村上小声说道:“下一次来北海道,在夏天吧”。

她无意识地嗯一声,缓缓睡去。

做牛做马一整天疲惫不堪的村上悠,终于成功带着精神焕发的佐仓小姐回到了东京。

村上悠是个守信的人,樱花庄众人下一次再来北海道,就是那一年的夏天。

佐藤良马开的牧场这几年愈发的好,一望无际的天空是干净的蓝,繁盛的牧草覆盖在大地,满目翠绿,颇有天苍苍野茫茫的景致。

在这样的草场上骑马,享受北海道清凉的微风,实在是件惬意的事。

佐仓铃音穿着专业,姿势标准的坐在马鞍上,头戴一顶牛仔帽,阳光照下来显得英气十足。

村上悠与身下身处北海道却出生于东京的马斗智斗勇,最终罕见地败下阵来。

勉强赶着身下的马匹晃到她身边,与她并排而立:“怎么样,北海道的夏天不错吧。”

佐仓铃音偏过头,露出假笑:“没想到‘万能的村上悠’也有不擅长的运动嘛。”

“没有的事。”村上悠擦掉鼻尖上的冷汗。

佐仓铃音瞥了战战兢兢的村上一眼,偷偷给了村上的马屁股一鞭子,嘶鸣的马带着少见露出慌张表情的村上悠疾驰而去,佐仓铃音双腿一夹马肚,快马加鞭跟上,肆无忌惮地嘲笑着手忙脚乱的村上悠。

村上悠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东京的马嘴里也没个实话,还有看起来娇滴滴的佐仓小姐竟然有如此熟练的骑术。

精疲力竭的村上悠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往柔软的草丛上一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啧啧,原来你也讨厌失败啊。”佐仓铃音只是轻喘,气定神闲的坐在村上悠身边,抱膝笑道。

村上悠不满地抱怨着东京的马不行,引来佐仓铃音又一阵嘲笑。

“下次还是冬天来好了,这次我高兴,本小姐大发慈悲允许你下次来尽情的出出风头。”

“……好啊。”村上悠沉默良久,笑着答道。

只不过,这一次村上悠的承诺并未兑现。

樱花庄的局势日益紧张起来。

微妙的平衡随着中野爱衣在餐桌上的摊牌终于被打破。

整个樱花庄鸦雀无声,村上悠低着头在思考,佐仓铃音和东山柰柰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一旁的凹酱苦着脸,仿佛就要哭出来。

良久,他抬起头,一字一顿。

“抱歉,我觉得我没法给出答复。”

他站起身,逃也似地奔向二楼自己的房间。

佐仓铃音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还是长舒了一口气,周围的气氛也变得没那么剑拔弩张了,几人快速又安静的吃完饭,凹酱主动承担了当天的洗碗重责,三人各怀鬼胎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屋外天空阴云密布,暴雨将至。

大雨噼里啪啦地拍打着窗,佐仓铃音想了很多,思绪却一如乱麻。害怕,庆幸,希冀……各种情绪充斥着她的大脑。迷迷糊糊中,困意袭来,她伴着雨滴的节拍,酣然入梦。

佐仓铃音没有想到的是,那是她最后一次看到村上悠。

次日凌晨,佐仓铃音被凹酱摇醒。

“这么早,怎么了凹酱。”她睡意朦胧,等到眼睛适应了早上的光亮,睁开眼睛,进入视线的是凹酱通红的双眼。

“悠哥哥不见了,铃音姐。”

佐仓铃音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朦胧的睡意全无,来不及换睡衣便冲上了二楼。

村上悠的房间空荡荡的,属于他的独特气味还在,只是人已不知去处。

佐仓铃音又慌慌张张的走向客厅。

中野爱衣靠在门边,望着整齐无垢的天花板,偶尔伸手抹去眼角溢出的泪水。

东山柰柰没来得及将青丝倌正,披头散发,平常古灵精怪的大眼眸中满是失落。

看完村上悠留下的一张简单的字条佐仓铃音慢慢踱步进毫无遮挡的院子中,瘫软着跪坐在地上,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伸手抹抹眼睛,手上沾着的泥土跟着留在她秀丽的脸上紧接着又被大雨冲刷干净。

她突然大声冲着天空咆哮:“村上!你别想这么一走了之!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声音很快消逝在瓢泼的大雨中,她也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般低下头,呢喃着:“渣男,骗子。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她呆呆的望着水坑中雨滴落下泛起的涟漪,就好像是这漫天的暴雨将她的爱人带走了似的。

暴雨未止。

原本是好友的三人在那次事件后变得格外尴尬。

在东山父亲强硬的让东山柰柰回家住之后,中野爱衣也紧跟东山柰柰的步子搬出了樱花庄。

佐仓铃音走的时候是志伸太太亲自来接的,佐仓铃音还倔强地执意留下,众人中她最担心的就是突然又变回独身一人的凹酱,最后还是悠沐碧出声劝了她。

“铃音姐,伯母很担心你,你就跟伯母一起回家吧,以后多来看看我就好。再说我们又不是见不到了,在ym咱们还是同事呢。”

凹酱笑着搂住她,仿佛她才是那个更坚强的年长几岁的姐姐。

佐仓铃音擦擦眼角的泪水,抱住小小的悠沐碧:

“凹酱,等我找到你悠哥哥后我们就搬回来,一定。”

“好啊,一言为定,我们拉钩。”

悠沐碧笑的天真,伸出小小的尾指,一大一小两名女子勾住小指:“撒谎要吞一千根针哦!”

她们相视而笑,在深深的拥抱后依依惜别。

上车后,志伸太太心疼的摸摸女儿的头,没有说话,佐仓铃音也把小脑袋靠到妈妈的肩膀上。

这对长相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母女一路无话,车子朝向阳的地方驶去,阳光顺着车窗斜照进来,刺痛了佐仓铃音的眼睛。

后来佐仓铃音在圣诞节到来之前终于想起那时口头上的约定。

“果然我还是喜欢北海道的夏天。”玩累了的佐仓铃音往草上一躺,闭目养神,感受着北海道清新的空气。

村上悠偏头,望着她被阳光镀上一层金黄更加美不胜收的侧脸,一时间竟然失神了。

中野爱衣不知何时踱步过来,微笑着问:“那村上君呢,村上君是喜欢北海道的冬天还是夏天?”

“肯定是冬天,这个家伙肯定想尽办法在滑雪上出尽风头。”那时的佐仓小姐很笃定的接过话头。

然后呢?

然后,她看到村上悠顿了片刻,又笑着点点头。

以后还会来吗。

当然。

每年冬天都会来。

佐仓铃音无奈地望着满嘴跑火车的村上,没有将他的玩笑话放在心上。

佐仓铃音有时候很是莽撞,凭着几句不足以成为证据的只言片语便愣头青一般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一个人跑到北海道,傻傻地呆了一整个冬天,翻遍了所有的旅馆与滑雪场。

只是…毫无收获。

村上悠失约了……或者早就忘了。

坐在回程的列车上,佐仓铃音苦笑着将村上悠的身影连同渐行渐远的北海道,一同放在了记忆深处不起眼的角落里。

只有在那一年后惯例的北海道冬日行时,才会伴随着泛黄的相片一起想起,默默在心中怀念。

如果某一天我们之中谁找到村上君,村上君就是谁的了。

在樱花庄寂静许久之后,中野爱衣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提出了这样一条幼稚的提议。

而且最可笑的是,佐仓铃音与东山柰柰同时表达了赞同。

过去这么久,如今她们都放弃了吧。佐仓铃音坐在回家的电车上这样想着。

听说爱衣还碰到一个很温柔的一般社员,据说还是她的粉丝。

柰柰在父亲的要求下参加了相亲,意外地碰到了门当户对的好男人,现在已经在备孕了。

她自嘲地笑笑。你呢,佐仓铃音,你还要为这个昙花一现的男人再去浪费多少光阴。

她打开化妆镜,望着镜中的自己。

代表着稚气的婴儿肥褪去后,佐仓铃音的容颜愈发的娇媚。

我二十六岁了啊村上。

你再不出现,我还要再找你多少三年才好啊。

她靠在电车的座椅上,泪水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志伸太太并非没有想办法将女儿从村上悠的影子中拉出来过。

用佐仓父亲的话来说如果佐仓铃音要找男朋友,那些日本的青年才俊们要从东京塔排到冲绳岛。

结果安排的第一场相亲就发生了意外。

佐仓铃音与那位男士出门吃饭回家之后,便抱着马桶一直干呕。

然后全身都起了荨麻疹,在床上躺了足足一周。

志伸太太心疼地坐在床前给女儿上药。

“没用的妈妈。”

“只能是他。”

“不是村上就不行。”

佐仓铃音的声音中带了点哽咽。

志伸太太抓住女儿的手,同女儿一起流泪。

往后的日子,志伸太太就没有再勉强佐仓铃音。

她明白自己女儿的完美主义——亦或者说精神洁癖,让她无法接受除村上悠之外的任何男人。

她能做的,就只有听之任之,并期待着女儿早日能找到村上悠,然后以岳母的身份狠狠数落说教一通。

周四上午给七月新番配完音之后,佐仓铃音匆匆走出片场,正停步在手机上浏览一番附近有哪些美食来安慰一下自己的肚子时,伸出传来哒哒的高跟鞋声,随即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身,惊喜的发现是越来越有人妻味的中野爱衣。

“好久不见啊铃音,一起去吃饭吗?”中野爱衣摆出了没有人会拒绝的温柔笑容。

“好啊。”佐仓铃音也笑了,发自内心的——她们有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吃饭聊天了。抛开爱上同一个男人不谈,她们本来就是很好的闺蜜。

烤肉店里,两人互相寒暄一番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野爱衣抿了一口清酒,缓缓开口:“铃音,我要结婚了。”

佐仓铃音听了之后不知道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她翻动着台上的牛肉,脸上挂着假笑,干巴巴地回道:“恭喜你啊。”

“铃音,”中野爱衣看着她,“你还在找他吗。”

佐仓铃音用筷子将本来小小一块的牛肉撑开,方便它快速烤熟,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

“嗯。”

“该找的地方我都去过了,虽然现在还没找到,但我要一直找一直找,然后把他沉到江户川底去谢罪。”

佐仓铃音说着玩笑话,其中却夹杂着丝毫不动摇的坚定。

中野爱衣也笑了,“果然你爱的比我深呐。”她又浅吖一口酒,“其实我早就输了。”

“北海道之行后村上君眼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胜负其实早就已经见了分晓,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而那件事是我垂死的挣扎,时至今日反而是我要为村上君的不辞而别向你道歉。”

“对不起铃音。”

她真挚地望着佐仓铃音澄澈的眼睛。

佐仓铃音摆弄着眼前那块早已熟透,甚至已经烤焦的牛肉,沉默不语。

“你去北海道找过他吗?”中野爱衣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当然去过,每年冬天都去,那家伙,明明说了每年都会去北海道的,自己竟然失约,骗子,人渣!”

中野爱衣笑了:“村上君有时的确会说谎。”

她笑吟吟的望着佐仓铃音,眼神闪烁。

“算啦算啦,不提那家伙了,吃饭!啊,我的牛肉怎么烤糊了,都怪你爱衣~”

……

用餐完毕,临分别的时候中野爱衣提了一嘴:“听大西说你们要去北海道取外景了?”

“是啊。好久都没有夏天去过了,骑马的时候我要让大西那家伙体验一下什么叫前辈的残忍!”

中野爱衣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那加油,我会去买这一期的光盘的。”

“我让大西那家伙在片场给你捎一份过去就好了,干嘛要买。”

“那我期待着。”中野爱衣保持着微笑,她顿了顿,末了又冲佐仓铃音眨眨眼,“会有桃花运也说不定。”

佐仓铃音哈哈大笑,俏皮道:“那我也期待着。”

佐藤良马的草场维护的很棒,生意也日渐红火。

几年未至仍旧碧绿依旧,干净清新。

有初期村上悠那层关系,再加上佐藤良马尽心尽力的经营,让很多节目把外景地选在这里,互惠互利:节目组得到需求的优秀外景,佐藤良马得到想要的宣传,属实是双赢的买卖。

当然,这些节目中也包括了811商场赞助的《想和佐仓做的大西》。

佐仓铃音依旧衣着专业,姿势标准地骑在马上,没等录制组就位,便迫不及待的一马鞭冲向远方,不同于东京的骄阳似火,北海道的风在夏天甚至还有丝丝清爽,浓郁的鲜草香,座下疾驰的骏马偶尔发出嘶鸣。

她尽情驰骋在这片碧绿上,忘掉所有的阴郁,自由呐喊,肆无忌惮。

当佐仓铃音驱赶着马匹慢吞吞地赶回节目组的位置时,摄影组刚刚摆好器材。她帅气地下马,一边的大西沙织凑过来崇拜地抱着她的左臂。

“铃音你好厉害啊,不过我的那匹马好像跟我相性不和的样子,我一靠近它就发脾气。”

佐仓铃音闻言望去,浓密的毛发与矫健的四肢诉说着它的桀骜不驯。

她揉了揉大西的小脑袋:“别在意,我教你骑马,只是这匹马可能是东京本地马,不太好沟通。”

“诶,东京的马都这样吗?”大西沙织一头雾水。

佐仓铃音笑而不语,指导着大西上马,然后大西慌乱的在与这匹东京来的马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搏斗,然后成功被甩下马——屁股先着的地。

“啊~屁股好疼!”大西沙织可怜兮兮地看着佐仓铃音。

“哈哈哈…”佐仓铃音幸灾乐祸地面向镜头,双手合十,“请大家务必把刚才的事做成鬼畜发到nico上!”

“佐仓铃音!”大西沙织揉着开了花的屁股,恨恨地无能狂怒。

当节目录完时已经到了日落西山之时,佐仓铃音擦干额头上的汗水,意犹未尽地望着夕阳,自言自语道:“果然我还是喜欢北海道的夏天。”

紧跟其后的走路一瘸一拐的大西沙织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诶,铃音,你喜欢这里夏天吗,那你为什么每年都在冬天过来?”

佐仓铃音回头看着大西沙织,久久不言,身后的大西沙织被夕阳落下前最后的余晖刺痛了眼睛,看不清她的脸。

“……谁知道呢。”

转身向前,加快脚步。

“再不跟上要被落下了哦!”

“等等我嘛铃音…啊~屁股还是疼!”

……

接受不了公共温泉的佐仓铃音谢绝了大西沙织一起泡温泉的邀请,独自出门进行饭后的散步。

她漫无目的地闲逛,等到走到腿酸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下午在的草场。

夜里草场没有马匹奔腾,静谧的让人安心。

佐仓铃音从脚下一直看向昏暗的路灯无能为力的远方,没有了白天的一望无际,只有纯净的黑,若非银河星星点点从天际吻向地平线,便没有了天地之分。

如果从这里一直走进这片黑暗,是不是就能见到那家伙了呢。

她把自己摔进柔软的草丛中,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这种可笑的念头,品着空气中氤氲的鲜草香气,蟋蟀在黑夜深处叽叽喳喳,远处树上的夏蝉歌声喑哑。

佐仓铃音享受着这种融入自然之中的感觉,闭上眼睛低声说道:“等找到那家伙后,再来一定选在夏天。”

佐仓铃音没有想到的是,一旁竟然传来了回答。

“好呀。”

她偏过头瞪大了眼睛,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映入眼帘。

村上悠笑吟吟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他变了很多,少了几分书生气质,剪去了一头长发,皮肤在灯光下反射着健康的小麦色,眼睛却一如既往的在黑夜中愈发明亮。

再然后,佐仓铃音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积攒了许久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是悲伤,是委屈,是高兴,她分不清了,她只知道现在应该尽情大哭一场。

村上悠伸手递过手帕,被佐仓小姐一巴掌拍开,下一秒就被扑倒在七月的温热草地上。

佐仓铃音双手仿佛怕他再次消失似地紧紧环住村上悠的腰肢,额头靠在村上悠的胸口,村上悠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任凭滚烫的泪水沾湿了自己的衣衫。

投入村上悠温暖的怀抱的一瞬间,佐仓铃音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悲伤,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村上。”

“我在。”

“你如果再敢这样扔下我,我就真的把你沉到东京湾。”

“好。”

“村上。”

“我在。”

“回东京之后我们搬回樱花庄,我跟凹酱约好了要带你回去。”

“好。”

“村上。”

“我在。”

“明天跟我回千代田,我爸爸一直想见见你。”

“是关于沉尸东京湾的事吗。”

村上悠马上就感觉到腰上一阵刺痛。

“村上。”

“我在。”

“从今天开始,你就得负起责任,一辈子被我麻烦了。”

村上悠笑了,轻轻将下巴顶在佐仓小姐的小脑袋上。

“好。”

“求婚的时候要在YM门前的广场,摆上一地蜡烛和鲜花,还要有一个演奏团帮忙奏乐,满天都是气球。”

“好。”

佐仓铃音气呼呼的抬起头跟他对视,

“你就不会说点别的?”

“说什么?”

“就是那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久了,求婚时会说的那句话嘛。”

“……求婚的时候会说的。”

“你这人渣!”

佐仓小姐的小手又开始动作,却被村上悠的大手牢牢牵住。挣扎一阵后放弃的佐仓小姐重新把头埋在村上悠坚实的胸膛上。

“村上。”

“我在。”

“为什么撒谎。”

“嗯?”

“为什么是夏天!”

“是啊,为什么呢。”

“你这家伙,给我说清楚啊喂!”

村上悠确实撒了谎。

那一年的夏天,中野爱衣问他,喜欢什么时候的北海道。

佐仓铃音抢在他之前给予了答案

“一定是冬天。”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他微怔,继而浅笑点头。

是的,村上悠应该喜欢北海道的冬天,因为可以在积了厚厚白雪的滑雪场中挥洒汗水,无拘无束,肆意飞扬。

只要移开护目镜,村上悠自己自信的脸庞不需要镜子就能勾勒想象。

佐仓铃音问他:“以后还会来吗?”

“当然。”他的语气就和之前佐仓铃音一样,充满着肯定和不容置疑,“每年冬天都来。”

村上悠每年都会来北海道,因为喜欢这里的自由和清新。

只不过,不是冬天。

是夏天。

因为佐仓铃音喜欢北海道的夏天。

在青草香的牧场上,可以拥有接近于童话般佐仓小姐明媚的笑脸。

疾驰在一望无际的碧绿色,运动和阳光催下的汗水似乎都是梦幻般的甜。

人总是一种矛盾的生物,明明渴望踏入对方的世界,却又在不知不觉踏入少许后缩回。

在那个夏天的北海道,村上悠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佐仓铃音…而不是其他人。

但是彼时的樱花庄,确实是给了村上悠家的感觉,温馨舒适,他不想要去打破那层横亘在彼此间的薄纸。

所以他撒了个谎。

只是缘分弄人,两人稀里糊涂在不同的时间彼此坚持了三年。

好在结局也不坏。

村上悠在八爪鱼般缠着他睡得香甜的村上铃音额头上轻轻一吻,结束了今晚的《村上悠半夜醒来在想些什么》,微笑着抱着怀中的佳人酣然入梦。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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