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正好到岸，”如意说。见吉祥脸上像白蜡烛似的，赶紧上前扶住他靠在岸边，“憋气憋坏了吧？”她对他总是这样善解人意。他不声不响，心里还在想，这是人被逼到那个零界点时就会出现的幻影么？
“差一点点，”如愿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没有触边。”
他抬腿爬上岸，等着他们都上岸了，吉祥走在前面。游泳馆的人这个时候多了起来，大多是中小学生，这是游泳馆在暑假里的学生时间段。青春的懵懂，精力的旺盛，异性的吸引，男生大喊大叫，眼睛紧盯姑娘这儿瞧。他们相互追逐，挑逗对方，不自觉地在歇斯底里的欢笑吵闹中放肆释放对异性的吸引。女生穿着连衣的泳衣挤挤挨挨窝在水池的一隅，悄悄说着话，借机从同伴的肩膀上瞟一眼像拍了头的苍蝇似的男生。
“这些男生真可笑，像水老鼠。”如愿不屑一顾，故意拽着吉瑞的手。“一个个像傻帽。”
“别去惹他们，”如意说。“我们去吃肯德基，想去吗？。”
“中山公园新开了一家，”吉瑞像似刚侦查好敌人的一个碉堡位置，回来报告敌情。
“吉祥应该请客。”
“他投稿得了鼓励奖，有奖金的，够我们吃一顿，”吉瑞自豪地说。
他们走进凉快的肯德基店门，吉祥好奇看着，心想，这环境让人发自肺腑的觉得惬意。要是自家的灶间也连着餐厅，布局又这样合理，他和如意坐在里面该是多么的舒服呀。底层的店面不大，站在柜台后面的服务生，穿着肯德基老头招牌的店服，系着围兜，看上去很年轻像学生的模样。见他们四个小孩进来，语气亲戚地异口有点不同声的说；“欢迎…光临，楼上有座。”一位收盘子的姑娘，身材纤细，弯曲着手臂，同时微微送胯，肘撑着腰际，手掌优雅地摊开，做一个送人上左侧楼梯的手势。这样的动作，吉祥恍然有身处异境之感。
有点儿意外，这儿不但环境好，对人的服务也热情周到，比街道边的那些小店不知要好多少倍呢。这儿光听说是小孩子们的最爱，有点不同凡响，但不知汉堡鸡翅的味道怎么样？
右手边有个凹进去的小空间，摆着两张小方桌，如意说：“这儿没人，正好我们四个人。”她要吉祥去坐，“你们想吃点什么？”
“可乐、鸡翅加薯条。”
“我跟如愿一样。”
“如意，你吃什么，我跟你一样好嘞。”吉祥说着坐在位置的外侧，背对门口一声不响坐着，他还没有从游泳馆水下的那一幕迷惑中完全醒过来。吉瑞如愿面对面坐在旁边一桌，有说有笑的正期待梦寐以求的美食，一副要饕餮的样子。
这时，店门砰地一声推开，进来四个中学生模样的大男孩，吵吵囔囔的，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腔调，仿佛是进了自己的家，看见有外人似的。
吉祥有点好奇，扭头瞄一眼，走在前面的人，个子高高有点脸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碰到过。他朝如意站在那儿的柜台看看，见她正要同时端两个已经摆好他们点的食品的盘子。旁边的吉瑞如愿也同时站起来要去帮忙，他用手一挡，“我来，你们把位置看好。”
吉祥快速跑过去要接如意端的盘子的时候，那四个中学生中那个高个子，像似他们四个中的头，走到吉祥刚才的座位边，指着吉瑞如愿的位置说：“小赤佬，这儿被我们征用了，你们乖乖让开。”他威胁地说，朝他们俩挥舞拳头，旁边的三个跟班跟着舞拳头助阵。
“我们先来的，”如愿昂着头说，“不让。”吉瑞有点紧张，身体僵硬，但坐着没动。他们俩在这四个站立的中学生面前，显得特别的瘦小。
“怎么了？”吉祥如意走过来，如意问。
“他们要抢我们的位置，”如愿不服气地说。
“就抢了，”高个子说。他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眼白，蛮横无理的腔调，这让吉祥猛地想起来，这人就是他刚读一年级时抢他巧克力的那个人。
“我们先坐的，”如意说，“这儿是公共场合，要讲道理。”
这个高个子眼睛翻着白眼，一脸蛮横，“跟你们这些小赤佬还用讲道理？我的地盘，我说了算。”说着上去猛地推搡如意，“滚开。”
如意来不及反应，一个趔趄，手中的端盘一歪，上面的食品哗啦撒落一地。
吉祥原本不想让高个认出他来，虽然只是过去一年级的事，但他觉得当时的他哭的有点丢人现眼。他想，有如意在，这事能搞定的。没想到，她竟被人打了，他心里的怒火中烧，就像蒸汽压力锅爆炸。
只见吉祥端的盘子，突然在空中飞起来，瞬间罩住高个子的脸，头撞在他的胸口…高个子闷声不响地倒在地上…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挨揍吓呆了，另外三个虾兵蟹将见头儿倒地，意味他们被打败了，拔腿就跑。倒在地上的高个子一脸的傻蛋样，用胳膊肘挡在眼前，像似小孩做了错事，害怕被挨打的戆卵样，生怕吉祥再用盘子揍他，现出胆小如鼠的原形。
从那边走过来两位店员，一位弯腰收拾地面上，一位过来想要拉架。这两个人显然是正义联盟的。
“陪我们的食品，”如愿说。
“向我们认错，”如意说。“以前的事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今天正好一起了结。”
弯腰收拾的服务生抬手对高个子做个数字的手势，他乖乖掏钱时，猜测这时不会挨揍了，先揩脸上流淌到眼睛里的可乐…给钱时，低头用蚂蚁叫的声音说：“对不起，我错了。”然后撒腿就跑，像兔子蹬腿一溜烟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