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吉祥进入了梦乡,但眉宇间有一抹淡淡的忧郁,仿佛是在梦魇里冥思苦想。如意读书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朝客厅里瞧一眼,从他习惯的睡姿、她看出来吉祥已经睡着了,她的声音又低一级,怕声音嘎然而止了,他会突然醒来。又过会才只动嘴唇的读,俨然只是读给她自己听的。
暑假的整个下午世界都在此刻静悄悄,进入了休养生息的睡眠时间。
我们一般在外上班做事的人会有这样的感觉:从纷繁吵杂的户外环境中回到安静的家里,独处中四下里静悄悄的,一股惬意在心里慢慢滋长。疲惫的身心有了喘息的机会,而远处传来一些轻轻的有节制的声音,又使人有闹中取静的安详神秘之感。人们为了生活,于是,这个环境就纷繁复杂,人流如潮涌已经习惯…寂静中专注于一件事情,不知不觉耳朵有点受不了,耳鸣了。怎么回事?好像被悄无声息悄悄挤压着,也以为身体之外被无影无踪的屏屏蔽了,听不到近处远处、哪怕细微的声息。掏耳朵、咽喉咙都不管用,犹如地球突然被宇宙的空洞吞噬…心里不安的情绪像钱塘江大潮,势不可挡…瞪着眼睛四下里寻觅,一时也不知所以然…茫然中不知所措。忽然,这时的远处,大概就是隔壁的距离,一根针落到水泥地面上,针在水泥地面上轻脆地跳跃着,清晰的声音,仿佛能看见闪烁着幽亮微光的钢针跳舞的节奏,揭开新篇章…这才释然,心想,这个世界上,不是仅仅只剩他一个人存在。
无巧不成书,突然周遭在巧合中同时寂下来,却惹出了祸,让人进入幻象丛林中。
一声响雷,打破沉寂,如意从刚才的冥想中回过神来。
东南方向的天空有大块厚重的云团生成,蓄势待发要向西北挺进,好像古代两军对垒的战场,雷声滚滚,进攻交战以鼓声为号令。
太阳被厚重的云团覆盖,整个天空突然暗如夜晚,一股突如其来的风,袭击弄堂,只听门窗乒乒乓乓到处乱响,像似做着抵抗活动。
吉祥醒过来,脸贴着枕头昂着头瞅阳台外面,再向后仰,瞧另一个房间里如意静静侧卧,身体的曲线优美。他平躺着,看一眼墙上的挂钟,知道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心想,是不是可以把肯德基的遭遇写成一篇小说呢?这个想法应该不错,只是这个事情太新鲜了,脑子里好像对这没有什么感觉。不过,这是自己的故事,没人可以拿走,捉摸捉摸再说。
他起来上卫生间,轻轻的动作,生怕吵醒如意。他一边小心带住门,抓牢门把手扭转,让锁的舌头缩进去,门合门框了,再轻轻松开把手。不像电影里的,看上去是怕吵醒里面睡觉的人,轻手轻脚,可关门时却是用力关上,观众都能听到“砰”的一声响。这真叫是演戏,还有就是给睡在沙发上的人盖毯子。不信可以试一下,给沙发睡觉的人盖毯子,肯定会弄醒他。不过,演戏么,导演说你醒,你就醒,说你不醒,想醒也不能醒。
吉祥想着,笑喷了,这是弄出个拗口令来。只是,用这样的老套来显示恩爱有加,太做作了。因为现实里,不管是睡在床上,还是睡在沙发里的人肯定会被弄醒。
他方便出来后,从冰箱里拿出可乐,一边往小杯子里倒,一边朝如意的房间瞄一眼,她醒了。看见吗?这么小心翼翼的,还是弄醒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