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如意扶着吉祥从地上站起来，“灰头土脸的，你先去洗一洗脸，我们再下楼去，这样弟弟妹妹他们就不会察觉出什么来。”
吉祥走进卫生间，如意说：“不知你看见的那个…什么要由我来给你能量，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他扭开面盆上的水龙头，发白的像泡沫的水哗哗地流淌。“等下午放学后，爸爸妈妈他们没有下班，弟弟妹妹又在楼下时，我们可以再仔细瞧瞧展示在我眼前的文字提示。”
吉祥低头洗脸时，左侧耳朵上面颞颥的部位，像有脉搏跳动那样，连续跳动几下，还伴有那种弯腰后被拽着的疼痛感，只是不怎么厉害。一会儿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恶心泛出来，但打了一个嗝后，恶心立刻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轻轻晃一晃脑袋，想再次确认一下，刚才是幻觉的现象，还是真实的现象。但没有了，他无法鉴定真伪。他不想告诉如意，心里捉摸着，或许是脑袋碰到地板后的缘故，一上来时，神经紧绷着，不觉得身体被撞后的疼痛，可一旦神情放松下来后，一些症状便会悄悄泛出来作祟。说不定今晚睡一觉，明天早晨起来，胳膊肘和腿膝盖的某处会出现淤青，脑后也可能会出现一个瘤呢。
冷水洗脸后，吉祥觉得精神提了不少。他们下楼吃饭的十分钟里，如意注意观察着吉祥，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
去学校的路上，西南风的天空像是被罩着一层薄膜似的，浑浊耀眼的阳光下，吉祥觉得身子软绵绵用不出力气。回到学校，教室里的两台吊扇有节奏地转动着，微风下面，吉祥虽然提不起精神，但因为空气流动着，坐在位置上身体松弛着，好像吃了迷幻药似的，眼前的景物像似在半空中飘移。但吉祥强迫自己不要打瞌睡，上课睡觉这是他最讨厌的现象。可第一节课上到一半时，他已经两手趴在课桌上，头枕在上面睡觉了。瞌睡袭来，他竟连对如意都没来得及说一声，就呼呼大睡了。
如意起先以为吉祥是累了屏不住才想睡觉的，听到他呼吸均匀，心里爱怜，就没有叫醒他。可下课后，他仍然没有醒过来的样子。不应该这样累吧？吉祥不喜欢熬夜的，这样的现象以前可从来没有过。他自己也经常说，讨厌趴在课桌上睡觉，怎么会这样呢？如意脑子里冒出一个不怎么好的想法，这是不是摔倒时，脑袋碰到地板，受伤的后遗症？一想到这，她隐隐约约听人说过，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不能听之任之让他们睡觉…于是，她轻轻推吉祥，想叫醒他，又不想让其他同学惊讶。
如意用手掌贴在吉祥的脖子上，然后轻轻说：“好醒醒啦。”
没有反应，依然酣睡发出的匀称的呼吸声。
“这样睡，手要麻的。”如意在他耳边说。“下课了。”
还是没有反应。这下如意有点急了，正要再喊时，吉祥的身体像一条面团似的软软地摊倒下来，如意赶紧扶住，吉祥倒进了她的怀里。如意惊叫一声，教室里炸开了锅…
救护车来到学校，一阵手忙脚乱后，救护车闪着刺眼灯，匆匆离去。不知有没有人注意到教室屋山头犄角的通道上，癞蛤蟆坑坑洼洼的脸上红一块紫一块，差一点连幸灾乐祸的神情都看不出来。得意扬扬他嘴里叽里咕噜：“叫你再威吓我，现在倒霉的可是你。”
癞蛤蟆躲在墙角说的话，他以为趁混乱成一锅粥时，在这儿偷着乐，是不会被人看见的。但是，有个人却发现他躲在那儿偷着乐的样子。
吉祥被直接送进同仁医院急诊科做脑部胸部的CT拍片检查。先前吉祥躺在救护车的移动推床时，两位年轻的男医生搭档着对他忙了一阵。鼻子插进氧气，听筒在上半身和胸口像探雷似的探来探去，两只眼睛被翻开，四肢弯曲伸展。不过，这位年轻的医生脸上，茫然的神情却越来越厚重。
CT片出来，急诊科的男医生在灯光下举着黑乎乎的底片瞧着，好一会，他放下底片，如意焦急试着想问医生，他又举起上面全是两个半圆组成的排列整齐的底片，眯着眼睛仔细瞧。
之前在学校时，如意已经委托学校给吉祥的爸爸妈妈打了电话。她想，他们应该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她一心想早一点知道吉祥到底是不是脑子里面受了伤没有，要不要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