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西湾人,姓杜名宇字元望。”这青年约莫二十四五,比院内十七八岁的少年都大了些。要说人也往往向往年长之人,加上这群人觉得京小蛰长得漂亮,也十分羞涩,于是纷纷同元望侃起来。
长了几岁的确不同,元望对何都略知一二,逸外芜在一旁听得都自愧不如。偶尔有几句提到她,也不过草草略过,她立足一旁不知如何,打量一番院落,就只有一个头大的年轻人在那里读书,十分安静。京小蛰挨个打招呼,打到最后对那边招手说:“那边的公子您也好!”
这公子便是嘏大。嘏大今年十六岁,是襄阳人,行了许多路,爬过许多山,孤身一人来此处,只有一个舅舅在国都。他本不欲为官,只是天生爱好读书,奈何天资欠佳,好在勤能补拙,家中的千部书都读遍了,听闻王宫书多,只求当个小官来管理图书。
与他论辩,倒不像读了千书的人,怕是记性差,读一本忘一本。的确,嘏大记性不好,时常忘了琐碎小事,明明还是少年,却如得了健忘症的老人一般。但他却不以为耻,当做读书的动力罢了。
若是问他读了书能做些什么,他能说出许多来。或许每个来到国都的读书人,心中都怀揣名扬七国的愿望,嘏大当然不例外。他自然也毫不掩饰。这更使得他像个孩子,不掩饰吃糖的梦想。
这会天色晚了,没什么课程,旁人都谈天说地,他还抱书苦读。但一见到逸外芜,嘏大眼前一亮,当即就开始聊天,才知道哪里有不嫌累的人,只是找不到说话的人罢了。正好借他的嘴,大致了解了这书院。
书院不大,学生不多。
嘏大一个个为她指。那个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生得大脸圆耳浓眉大眼的,是孟嬴边境眉山人,叫苏子瞻,他今年十八岁,来这里快半年了,不拘小节。他身侧那个,是他弟弟阿由,阿由比哥哥矮了一头,不常说话,很内敛。而那个穿一身白衣,很讲究的便是公子济了,平日里很温文尔雅,但很看不起人,文章作得,也不过如此,长得也算不差,就是坑坑洼洼。
“还有大头,叫刘之道。读的书倒是多,学问也很深,文章也不错,就是有些孤傲。”
这稀稀疏疏的学生实在难以置信,逸外芜问:“这便是全部了么?”嘏大道:“这院子也不大,算上公子济带来的书童,也不少人了。你,我,她,子瞻,阿由,刘之道,公子济,还有那个元望,哦,还有章怿,他外出游学去了。对了,我说了这么多,你也说说自己吧。”
逸外芜笑了:“我有所么好说的?东湾巷人,父母早先便不在了,从前是弹琵琶的。我很会交朋友。”嘏大又说:“那京小蛰呢?”京小蛰微笑起来:“我嘛,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读过什么书,也许会贻笑大方。”
东湾巷不是好地方,大概是穷乡僻壤吧。嘏大看京小蛰却毫无乡下姑娘的土气,小小年纪却亭亭玉立,不禁大为惊奇,问:“认得字么?若是认得,我往后教你读书也好。”这话听得京小蛰十分欢喜,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嘏大思维跳跃,听她没什么要说的了,便对逸外芜说起来:“季常,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来这里这么久了,除了刈濩先生,我看就属你面相最善。”
巧就巧在刈濩先生来了,见了逸外芜有些惊奇,问:“您便是东湾巷的庄季常吧?”逸外芜点头。刈濩说:“倒是没料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一时间还没有空屋子。”逸外芜道:“无事。收拾收拾,住柴房也成。”
刈濩摇头:“这怎么成呢?我再想法子,这几天委屈了,先去客栈讲究吧。等过些日子,手头宽裕些,一举买下隔壁的房子,便不至于这样紧张了。”逸外芜赶忙推脱:“不必了,我从小便是没被娇惯的,柴房睡得熟,若是叫我睡软榻,我反而不习惯了。你说对吧惊蛰?”
京小蛰羞涩地笑:“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睡哪里不是一样?”三人推脱了几轮,最终还是刈濩妥协了,准备去收拾柴房,铺上好一些的用品,京小蛰自然随他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