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雪让村里不少人家受了灾,有好几户的房子都塌了,村长的儿子敲着锣在村里喊话让全村人都到王家祠堂集会。
大致意思,就是如何安置这些受灾的村民,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物出力也行。
徐浮云还是头一次参加这种全村人的活动,娄家也在受灾之列,于是她主动站出来提出娄家的房屋重建由她承担了,村长对于她的提议很高兴,当着全村人的面赞了几句。
这下摊到每家每户的银钱少了许多,村里人看她的眼光变了又变。
“听说了吗,那人跟县里的差爷有些关系!”
“我倒是听说,娄家的人跟她走的很近,莫不是娄家的亲戚,你看,她那房子就是娄家老宅……”
“难怪要出钱帮娄家盖房子!欸你们说,她哪儿来的钱,该不会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娘子吧!”
“哎呀你们都错了,我听崔婆子说过,她之前不是不见了一段时间嘛!听说是住在县衙里……”
“我说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的,别人家的事儿操干心,咋不多操心操心自个儿的事儿!”
“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眼红个啥!”
……
祠堂里人多嘴杂,闹哄哄的,村长把大致章程定下了,就叫众人散了。
娄春生磨磨蹭蹭的跟在徐浮云后面,他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快走吧,趁着天晴,把菜都拿去卖了,换了钱赶紧把你家房子修好,眼看就要过年了!”徐浮云在前面催促。
“好!”娄春生心里大定!
过了一日,留春生媳妇在家里看孩子,徐浮云叫娄春生把辣白菜和豆芽都带上,坐着牛车进城了。
这次还是直奔醉香楼,只是可惜,去的不是时候,没遇到钱掌柜,下面做事的人拿不了主意,只说让她隔天再来。
无奈,她只好去西街徐家面馆。
徐娘子称许久没见她了,留下坐了会儿,徐浮云告诉她,汤面里放豆芽,可替代青菜!她见那豆芽确实新鲜,就称了几斤。
徐浮云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就按四文钱一斤,比豆腐贵一点。至于辣白菜,徐娘子看过后,并没有要。
徐浮云也不勉强,辞别后又去了西市,她也是算准了今日西市有集,万一在酒楼卖不完,就只能在西市卖了。
寻了一处空地,她和娄春生把车上的坛子和桶都搬下来,叫老钱头把车赶到偏僻处等着。
来的时候没准备称,幸而带了一个小竹篓子,把豆芽菜倒在细竹筐里,上面盖着洗干净的白菜叶。辣白菜用碗装着四五盏,一溜的排开放在带来的凳子上。
“卖菜喽!新鲜的菜噢!快来瞧一瞧!水灵灵的芽菜噢!”徐浮云放开了嗓门大声叫卖,惹得旁边做买卖的人家频频侧目。
“卖菜喽!……”
叫喊了半天,路过的人不少,看的人也不少,可就是没有人买。
娄春生蹲在后面笼着手,直叹气。
徐浮云喊了会儿,见仍然没有人来买,也不泄气,递给娄春生几文钱,叫他去买几个馍回来吃,出来半晌肚子也饿了。
“没事的,再等等看吧,实在卖不出去就留着自己吃,也不会浪费,我再想别的挣钱的法子!”她安慰道。
娄春生接过铜钱,去旁边馒头铺买了几个馒头回来。徐浮云用筷子挑了半碗辣白菜,又拿了两个馒头,叫他给老钱头送去。
她自个儿站在摊前吃起来,刚出锅的热乎乎的白面馒头,又香又软,一口馒头一口辣白菜,不一会儿就吃掉大半个馒头了。
这时,摊子前面过来一个挎着篮子的妇人,她盯着眼前吃的津津有味的小娘子半晌,终于开口了。
“你吃的这也是腌菜?”妇人挑起眉问。
“啊?正是!”徐浮云赶忙放下嘴边的馒头,回道。
“为何是这样的颜色?看着像是莼菜做的?”
“是的,因为放了茱萸,颜色偏红,很好看吧?味道也很不错哦!您要不要尝一下看看?”徐浮云麻利的夹了一片辣白菜,用干净的菜叶托着。
妇人皱着眉犹豫了一下,又抬眼瞟了她一记,这才接过去稍稍咬了一小口。
“嗯,果然是茱萸的味道!”妇人又咬了一口吃下去。过了会儿又说道,“好似味道更香一些,确实和别家做的腌菜不同。你这个怎么卖?”
徐浮云顿时来了精神。
“我家这个是用祖传秘法泡制的腌菜,越吃越香,保证您吃过后还想吃!您要多少,若是要的多可以给您便宜一些!我给别人卖的都是六十文一坛,您要的话给您按五十五文一坛!”
“凭的这么贵?”妇人睁大眼瞪着她!
“您有所不知,我这菜里放了很多名贵的香料,就六十文一坛我也不挣啥钱呢!这是我家第一次过来卖,所以算是半卖半送,下次来可就是一百文一坛了,这个菜在府城可是要卖一两银子一坛的呢,就这个价还经常买不到!”徐浮云煞有其事地说。
“这个菜在府城也有?”
“是的!特别受欢迎!我们东家有意在此地开分号,这才派我们先来看看市场,试着卖卖看呢!”
或许是徐浮云的一番巧笑说辞打动了那个妇人,也或许是口味刚好对了她的胃口,妇人犹豫了犹豫,终是买了一坛。
徐浮云把收过来的钱放到兜里,轻轻的吁了口气。
“小娘子,你卖的这个菜,是从府城运过来的吗?”旁边有人问道。
“是呀!可远了哩!本来是要拉到更南边去卖的,可惜天气不好,只能在此地卖了!”她一顿胡扯,反正谁也不认识。
“这个叫什么菜?真的在府城要卖一两银子一坛吗?”
“当然啦!这个叫辣白菜!你要是在府城没吃过辣白菜别人会觉得你没见识!你说它受不受欢迎呢!呵呵呵!”她大声的说。
“哎呀,那你这一整坛我也要不了那么多,能不能少卖点给我尝尝鲜!”
“没问题啊!你看我这装的有碟子,三文钱一碟,就今天有这个价,下次再买可就要五文啊!”
“那你给我来一碟,喏,这是钱!”那人一听赶紧放下三文钱,在几个碗中选了一碗看起来多一点的,叫她包好。
“小娘子,给我来两碟!”又有人叫喊。
“哎呀,小娘子多夹一点呀!你这碗没有刚才那碗多呢!”
“小娘子……”
一顿鸡飞狗跳。
娄春生回来就看到摊子前面围了一大圈吵吵嚷嚷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连忙挤进人圈里,正看到徐浮云手忙脚乱的在盛菜。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他,赶紧喊他帮忙收钱。
娄春生晕乎乎的收下人群七手八脚塞过来的铜钱,不一会儿就见带来的六个坛子快要清空了。
“府城来的辣白菜”似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不一会儿大半条街的人都听说了,前来询问的人越来越多。
卖完最后一坛的时候,娄春生一顿懊恼,早知道就多做一些了,眼下再做还要等好久才能泡好!
徐浮云见市集上卖的有大白菜,叫他再去多买一些,再多买一些小坛子回来。
后面赶过来的人没有买到,有些失望。于是每遇到一位来询问的人,徐浮云都会告诉他们下次开市的时候再来买,还是在这个地方。
见有人徘徊在摊位前,她赶紧趁机推销豆芽,捎带着豆芽也卖了不少出去。
冬日里新鲜菜本来就很少,庄子上暖房里种的菜那都是大户人家自供,尚且还不够。小户人家天天萝卜莼菜的,少了胃口,一大捧豆芽就能吃上两顿,桌上又添了一道新鲜菜,何乐而不为。
卖完豆芽菜,徐浮云就准备收拾收拾回去了。收了摊,摞好空筐,人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
她甩了甩酸疼的胳膊,扭扭脖子,活泛了一下,这才走到街头去寻人。
车上已经摆满了菜和坛子,她跟老钱头说了声,叫他们俩带着家伙先去城门口等,自个儿还要去买一些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