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停留在多年前,那时女孩第一次入宫,桃粉的宫装,垂髫髻,先王后带着年幼的太子站在高高的宫墙上,那是洛煊的母后,而那个幼女,即是祝氏琉音。
王公贵族的公子绕着她团团转,他王兄也不例外,若说最不喜祝琉音的该是洛煊,他烦她跟在后头唤他。
八岁时,先王后薨,无人知晓她死前同他父王说了什么,年幼的他望见男人用手扼住母亲的脖子,他本能的扑上去,让他放开自己的母亲,最终被狼狈的掀翻在地。
地上的碎瓷片划破了他的手,很疼,但是他不能哭,他愣愣地注视着母亲的遗容,她仍在温柔的笑。
“滚出去!”男人骂他,这个人不再是自己曾经最敬爱的父亲,生平第一次忤逆洛延就是这一次,洛煊拿碎瓷片去砸他,刮伤了他的脸,至今,君王脸上仍留着疤。
呵呵,洛延自然是暴跳如雷,但是他再气也没有废太子,洛煊被幽禁在镜鸾台的偏殿,也就是王后居所的偏殿。
他也曾历经过卑微如鼠蚁的时候,他戳破窗纸,无数次贴着门,看着洛延路过,洛延好像是计划过一样,偏偏每次都不放他出来。
他好饿,也冷,或许这里很久未住人了,冬天没有棉被,没有暖炉,墙角的夹缝中甚至生了苔痕。
某一日,那窗棂骤响,窗纸被人戳开,一只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他作势要去开窗,那双眼睛的主人离开了。
窗开,冬阳微暖,窗台上放了食盒,祝琉音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不烦你。”
他犹犹豫豫的拿了一块点心,似乎是味道不错,一连啃了几块,祝琉音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看他。
“我父亲和其他叔伯接连上书让陛下放你出来,你不要着急啊!”
他能说什么,一夜之间从神坛跌入泥泞中,没了母后,还恨死了那个男人,论一个得不到父亲喜爱的孩子的下场,他比谁都清楚,何况是这薄情的天家。
他问:“母后的丧礼办好了吗?”其实他最关心的不过如此,祝琉音说:“嗯,等陛下放你出去了,我陪你去祭祀可以吗?”
洛煊默了,随后才说:“好,谢谢。”
“谢什么啊?”祝琉音浅笑:“善有善报,我该谢你那次把我从莲池里救出来。”
高居宣政殿中的人,他知道他的嫡子死了吗?
洛延无数次路过镜鸾台,他自己都觉得更多的是蓄意为之,他就是想洛煊给他认个错,再自觉的请旨替王后守孝三年,这浑小子每次都用那种冷得渗人的眼神盯他,害得他半夜还会噩梦缠身。
取字的时候真是没取好,洛无厌洛无厌,明明就是要恨死他的模样。
几位朝臣联名上书,洛延想:孤就勉为其难不记你仇,放你出来。
解禁第二日,洛煊果然请旨出宫,祭祀王后,洛延以为他知错了,哪料到这只是个开始,冬天过后,他儿子估计再没有离开过那个寒冷的季节,永远都是冷眼相待。
这个太子到后来完全是有名无实,被长子洛适打压得养不起半点羽翼。
……洛煊远望着祝琉音远了,他的兄长应该会送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