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摸了摸娘的手，好像更冷了。
而且，没那么软和了。
“娘……”她一手攥紧了勾玉，一手颤颤巍巍地去抚摸娘的额头，冷了，变冷了……
那张脸上，双眸紧闭，余温散尽，她执着呼喊的，不过是一具尸体啊。她一直知道娘有旧疾，可哪会想到，那病因为吃不起药，而更早的送了她娘的性命。
“娘，你再看看十一啊……”我以后会很乖的，我也不乱跑了，十一噙着泪水看娘的脸。
十一学起了那些小乞丐，开始乞讨，她本来也差不多成了乞丐了，她只想讨得半两银子，为娘买一卷草席，下葬。再者，她还要果腹。
“先生，求你赏我两个铜板吧，我……我想安葬我娘……”她抓住路人的腿，哀哀的恳求。
“滚滚滚，一个小叫花子还想安葬自己的母亲，你也配？哈哈……”
这些人，是冷漠到什么程度……十一很难受，并不仅仅是为自己受辱而难受，更为这人情冷暖而抽疼。
“娘子，求求你，赏我口饭吃吧……”她怕吓到路人，于是撕了布条蒙住双眼，倒真真像个小瞎子，看着一副可怜样。
她捧着小手，后来掌心上果然被放了一物，她合拢十指，却是冰冰的软软的……
是那位娘子的孩子在她手中放了大肉虫子，她吓得“哇”的一声哭出来，把手上的东西甩掉，甩到了男孩身上。
恶心，好恶心……
男孩反倒愤愤地再过来，对她拳打脚踢，娘子觉得自家孩子把人折腾厉害了，把他拉回来，“算了算了……”
“娘，她不是要饭吃吗？赏她了，她居然不领情，哼！”男孩坏笑的看着她，语气却十成十的委屈。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拿去吧……”那娘子摸出来两个铜板，往地上一抛，铜板“叮叮当当”落地，十一闻声，爬过去捡。
手抓住铜板时，刚才那那个男孩在她手上狠狠踩上一脚，还吐了口水，“呸，小叫花子！”
即便如此，她仍要感激不尽的说：“谢谢娘子，谢娘子……”
乞讨的时候，她什么人都遇到过。
她数了数可怜的几个铜板，连一卷最差的草席都买不到。
娘的尸身再不掩埋就会腐烂发臭了……十一夜里抱着娘亲的尸体入睡，泪水淌了她一脸。
她就自己拖着她娘，往郊外的山野中走，她本就营养不良，瘦弱得紧，娘再怎么清瘦，终归是个成年人，她拖起来异常吃力。
一路上，乌黑的血迹蜿蜒曲折。她自然心疼，娘死了遗身都还免不了遭罪。
她不记得走了多久，反正是白天赶路夜里赶路，找不到吃的，也试过野草充饥，甚至啃过树皮，她别了树枝，在一片空地上刨坑。
后来觉得太慢，直接上手，指甲里嵌满了泥垢，久了，钻心的疼。
都说是“十指连心”。
十一把娘拖进坑里，抱了一下，哭着把黄土刨进坑里，把娘埋上。
“娘……”她声音颤颤巍巍的，想说：是十一没用，连买草席的钱都没有，让您只能贴着黄土下葬……
“娘，我以后一定会衣食无忧来祭祀你的……”小小的土丘上，她蜷缩着趴在上面。
现在最大的奢求，就是活下去，平凡也罢，低贱也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