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来得快走得也快。
北瑜趴在阳台上看男人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身边忽然有阴影笼罩。
顾星阑面无表情的站在她旁边，咬牙切齿：“还看？舍不得那个老男人？”
北瑜：……
这小孩今天怎么肥事。
看在他的小老弟受伤的份儿上，北瑜不跟他一般见识。
“没有啊，就觉得他很闲，这么点小事还要亲自跑一趟。倒是你，你干嘛咬着牙说话？牙疼？”
少年见她没有少女怀春被抓包的娇羞，心稍稍放下一些，微微一笑，又是那副绵软可爱的模样。
“嗯，刚才有点疼。”
北瑜信了：“那怎么刚才不告诉军医，一起看了多好。”
“现在不疼了。”
“哦。”北瑜点头，视线又放在了外面。
记忆突然快进五年，她有点适应不过来。
顾星阑不知道她只是在发呆，总觉着她的魂儿被老男人勾走了。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强忍着捏她下巴将她转过开的冲动，眉眼深沉的喊她：“阿瑜。”
北瑜扭头，柔顺的发丝披散着，在微风下画出缱绻的弧度。
少年看着她扬起手，莹白的手掌离他越来越近。
嘣！
一声脆响，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叫姐，混小子。”
“嘶——”顾星阑捂头，可怜巴巴：“疼。”
“卖惨也不行，叫姐。”
少年扁嘴，还想讨价还价。但北瑜的表情实在太坚决，他担心逼太紧会把人吓跑，委屈的退让一步：“那可以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喊嘛？”
北瑜一愣：“为什么？”
“唔，就…就…因为…”
因为喜欢你啊，姐姐。
不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作为男人喜欢你。
少年吞吞吐吐含糊其辞，北瑜忽然想到小孩今年15，似乎也进入旧人类青少年的青春期了。
据说这个年龄段的旧人类幼崽内心敏感又脆弱，自尊心极强，稍有不慎就会受伤。
她垂着睫毛想了想，试探着问他：“小不点你是不是…怕丢人啊？”
顾星阑：…？？
“听说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幼…孩子，都迫不及待的摆脱家人的控制，想作为独立的个体获得别人的认可。”
这段话是念书时《旧人类概论》里写的。是北瑜为数不多能熟练背出的理论知识之一。
她舔舔唇，有点伤脑筋的拧眉：“你现在都是少将了，是不是觉得在外面姐姐姐姐的喊我，显得你特别不成熟啊？”
怕被手下人笑话，这是她能想到小孩为什么突然不愿意喊她姐姐的唯一原因了。
顾星阑唇角的笑几乎快要绷不住。
“是呢，姐姐。”
他慢慢把人圈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蹭了蹭，“我混到今天很不容易的，姐姐就给我留些面子吧？”
北瑜纠结的想了一会，被少年炽热的体温烧得头脑不清。
晕晕乎乎的应了：“…行吧。”
少年笑起来，凌厉的眉梢沾染了余晖。悄悄低头轻吻着怀里人的发顶。
他的傻阿瑜，真可爱。
***
下午，顾星阑带着北瑜去人事办。
当年丧尸病毒率先在亚洲爆发，短短几天内席卷全球。旧人类赖以生存的社会秩序全线崩塌，经过几次权利洗牌后，华国逐渐建立起华北，华南和中原基地。分别由三位最高指挥官统帅，互不干扰。
“华北基地人口十万，基地大体是个圆形。正中央一片广场，每周一三五可以租赁摊位做些小生意。”
“现在晶核是流通货币。普通人日工资是一天一个晶核，异能力者稍微高些，三个。”
“基地里的居民最初都默认为平民，只有通过完成悬赏任务才能获得军功。悬赏任务奖金另算，有了军衔之后，福利也会更好。”
北瑜听着少年介绍基地的基本情况。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做了多少任务才升到少将的。”
顾星阑脚步一顿，转身牵住她的手：“也没有很多。我运气好，刚来第二年赶上尸潮，混了一波军功。”
北瑜盯着他看，才不信他的鬼话。
少年在她昏迷的五年内被迫极速成长，语气平淡一带而过，仿佛那个无助的面对尸潮的小孩子不是他自己。
愧疚感陡然在心底升起。
她错过了太多，也没有尽到做姐姐的义务。
对不起她的小屁孩。
北瑜这个人，面冷心热。第一次接触可能会觉得她冷漠疏远，一旦被她划入自己人的范围后，身上护犊子的劲儿便显露无疑。
北瑜抿唇，长睫垂下，主动握紧了少年的手。
那双手原本该是精致幼嫩的，现在却能清晰的摸到掌心上的茧子。
“小不点。”她看着他，“我回来了，你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有什么事情，姐给你担着！
顾星阑叹气：“阿瑜，哪有女人保护男人的道理。”
傻阿瑜什么时候才能不把他当小孩子！
“什么男人女人，我只知道做哥哥的要保护妹妹，做姐姐的也要保护弟弟。”
北瑜认定了一件事，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顾星阑打着温水煮青蛙的计划准备煮死她，只能先顺了她的意稳住。
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带着人去了人事办登记。
人事办只有一个窗口开着。
末世第五年，流落在外的幸存者已经很少了。基地里的人员都优先分配到其他部门了。
玻璃窗后面坐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满口黄牙，瞧见北瑜的脸眼睛一亮。
热情的打开小窗：“美女，新来的？办登记啊？”
顾星阑面无表情的把她挡在身后，肩上少将的军衔闪闪发光。
男人瑟缩了一下：“少，少将，这是您的人啊？”
少年皮笑肉不笑：“你说呢。”
“我，我说…那肯定是啊！”
这么漂亮的妞，基地里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不是他这样的小老百姓能肖想的咯。
男人被敲打一番，把歪心思放进肚子里。一家老小都得他养活，美女看看就得了。
登记表被迅速递了出来，男人瞄了顾星阑一眼快速说了一遍流程：“衣服脱了进隔壁扫描室，没被感染的话再出来填表。”
北瑜拧眉：“还得脱衣服？”
顾星阑身侧的手指合在一起捏了捏，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连他自己都羞于齿的目的，轻轻嗯了一声。
“脱到内衣就好，这是基地的规定。阿瑜你去吧，里面只有你一个人，我在外面帮你看着。”
北瑜将信将疑。小豆丁根基深沉，她初来乍到，不愿意给他添麻烦。虽然心下异样，但还是转身去了。
等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少年温柔的眉眼倏地冷下来，火焰在掌心跃动，直接融化了办公室的门把手。
他走进去，男人惊恐的后退。
“少少少少将？！你你你干干什么！！”
“出去。”
“我我我我——”
“出去。”
他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掌心火光暴起，火舌的温度瞬间让房间变成了烤箱。
男人吓得屁滚尿流，也顾不上擅自离岗会被扣晶核了，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顾星阑关上门，雷芒打掉了房间里唯一的摄像头。
他慢吞吞的把百叶窗也关上，监控画面调到了扫描室内。一边等着北瑜出现在画面里，一边拿笔在登记表的人员关系那栏写上——
顾星阑之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