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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濯坐回到床褥上,慢吞吞的脱下袍子。
不知道这女人怎么给他处理伤口的。最严重的内伤只剩下些抽疼,反倒是肩膀和脚踝的皮外伤一点药没敷,稍一动弹就钻心的疼。
“过来。”他声线低沉嘶哑。一天没喝水了。
北瑜侧过脸,没动。
少年的眉眼立马耷拉下来,嘴角不耐的抿起。“北瑜,过来给朕上药。”
贴身侍卫是怎么当的?!
人还是不动。
傅濯身上的狠厉便一下子浮上来。剑眉拧成了疙瘩,漆黑的眼睛像风雨欲来前的滚滚乌云。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看,下颚收紧咬合,和匍匐在丛林里的狼如出一辙。
孤傲,狠绝。不见血不罢休。
等他回宫第一件事便是把这女人丢到水牢里去!看她还有什么可嚣张的!
少年评估了一下他和北瑜之间悬殊的实力差距,到底还是恨恨的咽下这口气。
咬着苍白的下唇,从衣袍里翻出一个小白瓷瓶,把粉末倒在了前肩的伤口上。
这是姜黄磨成的末儿,和温热的湿毛巾一起敷能阵痛。可是药三分毒,现在一股脑洒在伤口上,整扇肩膀都火辣辣的烧起来了。
“…唔!”
傅濯发出一声辛苦的呻吟。
北瑜动了动,慢吞吞的走过来。
她本来不想管他的。她的心慈手软都给了顾星阑,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再去关心另外一个人,哪怕这个人长得有几分像那沉睡的少年。
她站在傅濯背后,盯着瘦削的脊背看。
里袍本就松垮,他这一折腾整个后背都露出来,除了贯穿肩头的新伤之外,这人后背上还交纵着许多陈年旧伤。
鞭伤,烫伤,钝击…这些本不该出现在17岁的孩子身上。
北瑜有些恍惚。她忽然想起来顾星阑遇到的那个猥琐男人。小豆丁被抽打的时候挣扎着发出哭喊,那么这个少年呢?
他也曾像小不点一样痛苦无助过吗?
北瑜的睫毛扇了扇。
人是会共情的。
她是人。
纤细的手掌夺过傅濯手里的瓷瓶,少年顿了一下,紧接着又竖起浑身的刺,微微侧脸向她露出挑衅似的笑容,恶意满满。
“怎么?不是不过来么,怕朕诛你九族?”
“……”
何等中二的发言。还是她家小豆丁好,又奶又软,即便偶尔不听话,那也只是闹脾气的奶猫,一哄就好。
傅濯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默认了。长眉一扬,“你尽心尽力的伺候朕,朕自然不会让你这么快去见阎王爷。”
好玩的人,得多活一阵子才行。
北瑜实在受不了了,手下稍一用力,姜黄粉冒着尖儿的扣在伤口上。
傅濯一个激灵,“嘶——!!”
转过头来,阴郁的眸子因为恼怒染上些淡淡的粉红,看着倒比刚才多了少年郎的几分活气儿。
“你作死啊?!”
北瑜垂着眼没搭理他,像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语速奇快,“陛下我这人一心不能二用您别老跟我说话再说话我下手又该重了。”
傅濯:“……”
大胆奴才,回宫就把你发落到浣衣局!让你天天洗朕的亵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