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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暴君自打秋猎回来后一直臭着个脸。群臣瑟瑟发抖,生怕哪句话惹了他不痛快,全家老小都挂在城门楼子上。
林总管和几个近侍却知道,陛下这是跟北大人冷战呢。
身边的暗卫尽数派了出去,将北大人下榻的客栈团团围住。密信一封接一封的传进宫里——
巳时,北大人起身,在院子里活动。
午时,北大人出门,在东郊集市的馄饨铺吃了豆腐脑。
未时,北大人在东郊集市买了十个拨浪鼓和一串糖葫芦。
申时…哦,现在还没到申时,密信还没送过来。
一袭龙袍的少年捏着密信,面色不虞。看了一遍收进鎏金匣子里,过一会儿又翻出来再看一遍,眉头越皱越紧。
小凳子,就是那个把北瑜从膳房帐子里拎出来的小太监,瑟瑟发抖的研着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想着赶紧把这值当完,陛下太吓人了!
不过傅濯没想放过他,捻着信纸忽然问他:“小凳子,你说北瑜为什么要买拨浪鼓?”
小孩子才玩的玩意,她买来做什么?
“奴、奴才也不知道啊…”
少年懒洋洋的一眼横过来,鼻腔发音,“嗯?”
噗通。小凳子直接跪下了。
“回回回陛下,兴、兴许是给家里小孩玩的。”
“小孩?她有孩子了?!”
“…没没没没有!奴、奴才是说给亲戚的孩子玩!北大人和陛下那么亲近,怎么会背着陛下有孩子呢!”
小凳子抽自己个大嘴巴。让你瞎说!北大人是个太监怎么可能有孩子呢?!
皇位上的少年眸色难辨,“罢了,你起来吧。前言不搭后语,料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是,奴才蠢笨,不及陛下万万万分之一。”所以您就别问我了啊!
“那你说,她为什么要去馄饨铺吃豆腐脑?”
为什么不去豆腐脑铺吃豆腐脑?馄饨铺的豆腐脑,这难道是什么密钥不成?
小凳子:“……”
陛下疑心病太重了,难怪北大人会受不了的跑走了。他轮休的时候也经常去馄饨铺吃豆腐脑啊!馄饨铺只是叫馄饨铺,并不是只卖馄饨啊!别的早点人家也卖的好伐!
“影一。”
傅濯拿指节敲敲桌子。不知道从哪冒出个蒙面的黑衣男。
少年抬手,干净修长,完美如玉。
小凳子如释重负,行礼后赶紧退下。
可算解放了!
“影一,去查查这个馄饨铺,看看在馄饨铺点豆腐脑是不是北瑜联系别人的暗号。”
“…是!”
“林生。”
“奴才在。”老太监从门口进来。
“三日期限都过了,北瑜还没从姓陆的嘴里问出东西来?”
“回陛下,不曾听说有进展。兴许是北大人身体抱恙,审问进行的不顺利也未可知…”
“呵,你倒是替她说上话了。”
“奴才不敢。”好嘛,现在北大人是陛下的禁忌了,说也说不得,劝也劝不得。
御书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日晷的影子慢慢往申时移动。
深秋的午后很短,这会儿已经隐隐有些暮色,太阳半坠进远方的地平线里。
傅濯走到窗前,火红的夕阳映在眼底。
“都这个时候了啊…”
他转头,“林生,你说她在干嘛呢?”
突然被cue的林总管:“……”您问我,我问谁?
“陛下,您别怪老奴多嘴,北大人花容月貌,您若是真惦记便接进宫里摆在身边,再不济也拨个宅子安置,想见的时候便出宫看看。”总好过天天犯相思病。
你瞅瞅这少年思春的模样。偏生自己还不知那股子把贴身侍卫贴在身上的冲动,便是欢喜。
“朕…谁惦记她了!”没心没肺的女人,离了他过得还挺逍遥自在,忘了谁给她发煤矿了是不是?!
傅濯的嘴巴越抿越紧,林总管在侧后面看着,觉着他身上终于有了点少年郎的生气。你瞅,都知道闹气应该嘟嘴,而不是见谁砍谁了呢!
北大人果真是良方啊!
老太监转着眼珠子一琢磨,偷偷在背后给小太监打了个手势。
陪了一会儿,道:“陛下,不若老奴陪您出宫转转?马车都备好了。”上北大人那转转。
傅濯炸毛:“朕凭什么要出宫!”他才不要主动找她!
林生陪着笑脸,“唉哟老奴说错了,是老奴今日本该轮休,陛下若是无事,何不去老奴的宅子坐坐?离迎客来客栈两条街而已。”
迎客来,便是北瑜住的地方。
少年嘴唇嗫嚅,闹了会儿别扭,哼了一声:“你这老东西越来越恃宠而骄了。罢了,朕今日便微服私访,去你那破宅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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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一刻,北瑜还在街上闲逛。
日暮西山的时辰,街上卖吃食的商贩便开始甩卖,准备收摊回家抱老婆热炕头了。
她在卖桂花糕的小摊前停下。一身绿色官服格外显眼。
小贩看了她几下,小心的开口:“官爷,吃桂花糕吗?这是最后一锅了,刚熟,还热腾腾的。十文钱您全拿走。”
北瑜从兜里摸出一串铜钱递过去,“全要了。”
她本来是没有这个亚空间的货币的。从姓陆的身上搜出来点,又在小暴君的帐篷里顺了点,一直逍遥快活到现在。
她拎着油纸包慢吞吞的回到客栈,刚一推门便有人袭来,龙涎香的气味直扑面门。
北瑜身形一矮叫那人扑了个空,拽着人的胳膊前屈,一个过肩摔把人给摔到了地上。
“咳咳咳…北瑜!你胆敢殴打朕?!”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里,她手一顿,把人松开,理直气壮:“你偷袭我干嘛?”
“……”
谁偷袭你了!明明是想给你个惊喜!
林生那个蠢奴才,说什么男人女人都喜欢惊喜,回宫就把他拉出去赏五十大板!
“你…扶朕起来!”
北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伸手把人拉起来。
幼崽今天换了一身藏蓝色的便服。其实他不大适合穿冷色系,衬得他皮肤更加苍白。还有那双眼睛,熏了药又变回深沉的黑色,病娇似的,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你来这里干嘛。”北瑜又问了一遍。
这几天她故意躲着他。就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反思到底为什么一次次对这个一点不可爱的幼崽心软。她明明是只应该照顾顾星阑小朋友的。
以前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但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做渣女的潜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