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沥看着眼前的男孩儿轻轻的皱了皱眉毛,但还是认真的看着她,只是脸一点一点的苍白,不过几秒钟他的唇已经被自己咬的发紫了。
“你…”沥沥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担忧。
“沥沥醒啦!”这时小姨从门口冲了进来,把暮开一扯,暮开径直无力的摔在地上,沥沥惊讶的看着暮开慢慢的撑起来,他轻轻的笑了笑,指了指门外,示意自己先出去了。
沥沥张着嘴直起身看着暮开就这样出去了,被小姨一把按住了,“你躺好啦!听小姨的,今天不要去上班,我已经替你请了三天假,你就待在医院里,伤好了再出去,乖。”
沥沥“啊”了一声,还望着门外,破天荒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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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先生!”
暮开被人摇醒,他正靠着墙跌坐着,刚刚的护士姐姐将他摇醒,看着他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松了口气,又皱起眉,“您…您吐血了。”
那不是他身体里的血,他的嘴唇被自己咬破了。
“需要去检查一下吗?需要休息吗?”护士姐姐问他。
暮开笑了笑,“不用了,谢谢。”他轻轻推远了护士,伸出拇指抹开了血,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护士姐姐看着那欣长的背影,突然有些哽咽,直到走到楼梯间的入口,那个男孩儿转身进去了,消失在了目光里。
“我觉得小姨你要不要去看看暮开,他刚刚很难受的样子。我这儿已经没事了。”沥沥还是很担忧。
“是吗?”小姨仿佛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那…我去看看,你好好躺着。”然后她慢慢的起身出门,出了门后突然风一样的往楼梯间狂奔。
暮宁推开沉重的门,看见暮开果然一个人坐在阴暗的阶梯下,无助的靠着扶手,狼狈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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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沥又发呆了,她在想暮开刚刚的话,她的心跳的很快,但下一秒门就被猛地撞开,沥沥抬起头,只见青亚猩红着眼睛扑了过来,她想了一整晚,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像的两个人,不可能两个人都出现在沥沥身边!
她翻来覆去一整夜没有睡好,今早来公司只想问个清楚然后辞职走人,但是他们只告诉她人在医院。
当青亚扑在自己刚刚缝好的伤口上时,沥沥真的觉得自己不应该去上班了,今天,不吉利。
“你为什么要把他藏起来?你为什么要把程暮开藏起来!”青亚发了疯似的问她,涕泗横流,直到替沥沥转病房的医生过来把她拦住,她还在叫着,“你为什么!要把程暮开!藏起来!”
“等一等!”沥沥叫住拉她出病房的医生,“你说清楚,我把程暮开怎么了?”
青亚喊着,“他八年前就死于空难,那架飞机坠海无一生还!”话音刚落她又摇头,“不对!其实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对不对!你总是这样…”
沥沥疼的直冒冷汗,不过她已经分不清楚是哪里的疼痛了,只是眼前一黑,疼痛短暂的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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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今天真的不打球吗?我们都输一个月了,就等你了!”体委问。
程暮开摇了摇头,余光看了看勾着头写字的小沥沥,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扎马尾了,一直披着头发,但程暮开又很想看清她的脸。
中午他又自己跑去学校外的超市买了牛奶和蛋糕,但今天很不一样,他又多买了一根女生用的橡皮筋,然后提着就往学校那个少人的图书室跑。
他在小沥沥身边坐下,把牛奶和蛋糕放在她的书上。
“反正我吃了你那么多次早餐,就当还给你的。”
小沥沥肚子饿了,拿起牛奶喝了起来,“爸爸妈妈做了两份,但是我吃不下,还有一份一直都是姐姐的。”
程暮开说,“你还记得你姐姐吗?”
小沥沥点了点头。
“那她就永远在,说不定她早上还在想‘沥沥竟然又把我的早餐给那个男生了!’”
小沥沥偏着头看着他,程暮开也看着她,然后在自己耳根子红之前把橡皮筋递给了她。
“我…不会扎。”小沥沥低着头,从小到大都是姐姐扎的。
“哦。”程暮开低下了头,又抬起,“那你转过去。”
小沥沥喝着牛奶,除了中午校园舒缓的英文民谣,她还听见铃兰绿叶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轻轻响,头发被程暮开轻轻的绕来绕去。
“青亚说你会移民美国。”
程暮开的手顿了顿,他一直拖到现在还没亲口告诉她,但是全班都知道了,要不是今天下午就要走了,他会一直不告诉她,他有些急了,“但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我们还会再见的,我长大了就回来找你,你不能忘记我!”
那天下午之后,她的手上多了一串橙花手链和一串铃兰手链,程暮开怕自己弄丢了,也怕沥沥把自己忘了,于是把自己的手链给她保管,“那可是我每次打球都会被兄弟笑话的手链!我回来的时候你要还给我的!”
但沥沥却再也没有收到过程暮开的来信,也没有等到他回来。
十二年了,包括程暮开的音容笑貌的所有记忆,也渐渐的只剩那天中午,在耳边隐隐约约的铃兰绿叶和那一句,“你不能忘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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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让我忘记你,程暮开。”沥沥醒来的时候,眼角滑下了一颗泪珠。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沉溺在暮色里,越来越昏沉,越来越不想醒来,直到手里传来温热,眼前突然打开了一扇门,她走了过去。
房间里很昏暗,隐隐约约的,沥沥似乎看见了程暮开。
“沥沥。”他轻轻的喊她,极尽温柔,“我去开灯?”
沥沥摇了摇头,伸出手去,那只手上挂着两串手链,长得很像,但是细细看会发现一串是橙花,一串是铃兰。
“暮开,我想回家。”
暮开开着车,沥沥坐在副驾驶上,望着夜色下的车灯,听着车鸣。
“我睡了很久吗?”
暮开轻声说,“一整天,怕你着急,手机昨天给你带过来了,但是你放心,你的工作有人帮你处理了,公司让你好好养伤,你要听话。”
暮开温柔的声音渐渐温暖了沥沥的心,她鼻尖一酸,轻轻的吸了吸鼻子。
暮开担心,“怎么了?”
“哈…”沥沥叹了口气,把手臂撑在车窗上笑了出来,笑着就笑就哭了起来,“我失恋了!十二年的初恋呢!”
暮开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压抑的叹息,他转过头,要不是车内很暗,沥沥都看不到此刻暮开笑的比哭还难看,“你是在提醒我,我有机会了吗?”
沥沥哭着笑了一声,抹了一把眼泪,骂了一声,“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