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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灰雾

三个逃跑者被放下时,已是满身伤痕,奄奄一息。

围观奴隶对这三人却没有半点同情,反而投来怨恨的目光。由于有人逃跑,今天早上,每个奴隶只能领到一块黑面包。

对宣布惩罚的亚伯拉罕大人,奴隶们不敢有什么怨言。他们只能迁怒于三个倒霉鬼。

不过这些都和安伦没什么关系。

领到黑面包,他就近找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下,默默吃着。

把黑面包带到矿洞里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尤其安伦这样的瘦弱奴隶,随时可能会被抢走。

就地吃掉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从黑面包上掰下小小一块,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伴随着一点焦糊,谷物的香味在口中逸散开来,这种感觉很是不错。

一段时间以来,安伦渐渐适应了矿上的生活和饮食。这种带着苦味的黑面包也变得分外可口。

黑面包被撕成一片一片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他吃得很慢,也很仔细。

没多久,这块黑面包就被化整为零,全部送入口中。

安伦舔了舔嘴唇,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握了握拳头,感受自己的力量。

已经可以确定,这副身体确实有这不同之处。

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比同等体型的奴隶强出一大截,同时还有着惊人的恢复能力。

不过相应的,食量也大得惊人。即使有老唐尼额外关照,每天能获得更多食物,他也还是长期处于饥饿状态。

安伦估算过,大概需要四人份的食物,才能完全填饱他的肚子。

可是哪里能找到这么多食物呢?这又是个无解的问题,安伦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驱出脑海。提起矿锄,开始为新一天的开采任务而忙碌。

这一天,他有了新发现:那三个抢过他的奴隶不见了。

这几日以来,尽管对方没有来找麻烦。安伦依旧在小心提防,在他看来,那几个奴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还会想办法发难。

他总是小心地观察着那几人的动向。

可自那一日以后,三人没有再找过安伦。而是盯上了另一个倒霉鬼。

在今天早上,安伦甚至发现这他们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意外。

借着喝水的机会,在矿洞中转里几圈,却依然没有发现三人踪影。

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让安伦联想起矿上流传的一个传说:在矿洞深处,存在着吃人的灰雾。灰雾会吞食掉夜里还留在矿洞中的奴隶。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奴隶因此丧命。

很快便到了黄昏。

安伦回到工棚中,在心中盘算一遍逃跑路线,以及藏好的食物,便沉沉睡去。

夜色渐浓。

安伦胸前的黑色碎片微微一震,释放出一缕微弱到极致的流光。

此时奴隶们都已睡熟,没有人注意到这异象。

流光快速游动,尾迹拖曳出一个极其繁复的符文虚影。在空中流转变换,仿佛有无数命运轨迹,在这里纠缠交汇。

终于,符文凝聚成型,在空中游动一圈,悄然没入安伦眉心。

梦境袭来。

恍惚之间,安伦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幽深黑暗的矿洞中,四周昏暗压抑。

习惯性地伸手去矿锄,却摸了个空。

不太对劲。

矿洞中太安静了。平日里嘈杂纷乱的矿洞,此时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与心跳。

环视一周,矿洞之中除他之外,再没有一个人。墙壁上,微弱的矿灯无法驱散黑暗,矿洞中氛围显得有些诡异。

面对如此情形,安伦就欲举步离开。

可在矿洞出口处,弥漫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灰雾。矿灯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根本无法穿透灰雾。

灰雾阻断了通往地面的道路。

直觉告诉他,在这灰雾之中,隐藏着意想不到的危险。若是冒然进入,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直觉让安伦陷入两难境地。钻进灰雾多半是个死,而留在这阴森诡异的洞里,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正当他犹豫之际,那团灰雾开始翻卷涌动,不断蔓延扩散,吞没周遭一切。

转眼之间,灰雾已经遍布整个矿洞。安伦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灰雾吞没。

这灰雾仿佛有着神奇的力量。

在接触之后,不论是心中的恐惧,还是肉体的痛苦,都在迅速消散。

一切感知与都在离他远去。

一点点被灰雾吞没,心中也渐渐得到平和。随着时间流逝,安伦觉得自己会得到安宁,以及永恒的平和。

尽管理智告诉他,现在已经到了危急关头。可心中却无论如何都升不起离开的念头。

或许就这样结束也不错。

就在即将完全沉入黑暗时,一只手探进灰雾。

这是只温润、白皙的手,所有位置都堪称完美。在这如夜般深沉的灰雾之中,极为醒目。

这只手抓住安伦,用力一拽。

离开灰雾,安伦忽然发现,自己已不在矿洞之中,而是身处一片废弃建筑边缘。

周围尽是些简陋窝棚,远处一排乱石堆砌的低矮城墙。这里仿佛已经多年不曾有人踏足,所有建筑都被风沙掩埋大半,城墙也因为年久失修而大段崩塌。

看上去像是一座废弃多年的小镇。

这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安伦不记得自己到过这里。

而在他对面,站着个少女。

安伦知道,正是眼前这人将自己从灰雾中捞出。

两人离得很近,可无论安伦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少女的面容。她的五官好似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能看清的只有一双眼睛。

干净明亮,有如天上星辰一般。

夜幕之上,清冷星光垂泄下来,照耀在少女身上。将她的身影映衬的单薄柔弱。

此刻在安伦的视野里,整个世界都是深沉的黑,只有少女与星河是一抹白。仿佛她和天穹上那些星辰一样,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少女拉出安伦后,便松手离去。像是要去往某个遥远无法触及的世界。

安伦心底顿时升起一股没来由的失落感,这种情绪仿佛要将他淹没。

他不希望少女离去,举步奋力追去,却无论如何都差了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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