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白影城府衙一大早就接到报案。
说是城外的芦苇荡里发生了命案,一下子死了四个人。
掌管政务的县令连忙调遣府衙里的捕头、捕快前往调查取证。
带头查案的捕头,是个办案经验非常丰富的老手,使得好一手快刀,为人豪爽侠义,约有五十岁的光景,名字唤作霍恩。
他一到现场就发现了怪异之处。
死掉的四个人当中,有三个是白影城有名的大盗——‘西山鹞子岭三兄弟’,这三个人死状惨烈,简直让人难以直视。
其中银鹞子和铁鹞子尸体被乌鸦和野狗啃食了大半,前来验尸的仵作花费好几个时辰,才拼凑出两副残缺不全的骸骨。
而金鹞子的尸体保存的,则相对完整一些,尸体上半身虽然有着许多狰狞的疤痕,但最致命的一击还是在胸口。
根据伤口的大小和深浅,可以判断出凶器,应该是一柄二指宽的剑器。
至于另外一人,则是城中醉欢楼的当红头牌——胭脂,被人割颈而死。
死者身上的金银细软并没有被人拿走。
说明凶手不是为了图财害命。
根据伤口比对,最终确定凶器就是金鹞子的兵刃——牛尾腰刀。
此外,现场唯一留下来的证据,就是留在地上的脚印。
除了属于四个死者的脚印,还有另外两组脚印,多半是来自于行凶者。
根据脚印的尺寸,可以大致推断出凶手的身高和体重。
只是光凭这些东西很难对凶手进行画像。
案件越发的扑朔迷离了!
年近半百的霍恩佝偻着腰蹲在地上,盯着指缝间夹着的半片残叶,嘴里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锅子,两只绿豆大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个没完。
“师父。”
忽然一个年轻的捕快,一阵小跑来到霍恩跟前,交给他一片染血的布条,和几根被割断的麻绳。
“嘶!”
霍恩接过来只看了一眼,惊得倒抽了口冷气,任由辛辣的旱烟进入肺中,豁然起身对周围的捕快大声喊道。
“结案。”
“犯人还没有抓到,怎么就要结案了?”
那名年轻的捕快非常不解地问道。
“师父,这当中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我的傻徒儿,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若是寻常的贼盗,我们还能应付一二。只是这件事背后牵扯的人太多,没有一个是我们能招惹起的。”
霍恩磕了磕烟袋锅子,接过判官笔在卷宗上写到:
“有司衙门阅:‘此案皆因贼人见色起意而起,后因分赃不均,以至心生歹念,自相残杀,无一生还,此案到此了结’。
具办人霍恩亲笔。”
又对身旁的徒弟说:“这份文书你交给太爷,此案就算了结了。”
随后一个人骑马飞奔而去。
……
白影城,一处无人问津的清净院落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没多久一个身穿劲装的黑衣武士将门打开,冷着脸对来人说:“你来这里作甚?主人不是说过,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不要随意到这里来么?”
霍恩躬着腰态度恭顺地说道:“上使你有所不知,我发现了一宗天大的秘密,需要即刻面见大人。”
说罢将半片树叶呈了上去。
黑衣武士神色傲然,原本不以为然。
只是当他看到那半片树叶的时候,瞳孔瞬间收缩起来,当即厉声说道:“你且在此等候,我这就去禀告主人。”
……
醉欢楼后院
一座装饰华丽的阁楼内,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将手中的青瓷茶盏摔得粉碎,堂下几个奴仆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胭脂到底是怎么死的?”
“听官府的人说,是西山鹞子岭的三兄弟见财起意杀害了胭脂姑娘,后来他们三兄弟又因为分赃不均,互相屠戮了彼此。”
“荒谬至极!”
中年书生怒极而笑。
以他‘夺命书生’的威名,在这片地界,无论是绿林豪强的头目,还是官府里的千总,把头,见到他都要礼敬三分。
那鹞子岭不过是几个不入流的贼寇,听到他的名号,不吓个半死就已经算烧香了,又怎么敢来招惹他?
更可笑的是。
这三个人竟然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互相残杀?
这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
“老爷,我听到一些别的风声。”
站在一旁的管家忽然开口了。
“你既然知道些什么,就不要吞吞吐吐的。胭脂跟了我这么多年,如果不能为她报仇雪恨,我钟某人还有什么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老者唱了个诺,便把知道的东西一一道来。
原来在官府决定结案之后,老者便买通了负责此案的捕快和仵作。
从仵作口中,老者得知,胭脂确实是死于金鹞子之手,表面上看来,和官府榜文中所讲的一般无二。
只是老者从捕快那里,得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那就是案发现场,还存在两组其他人的脚印。
这就说明在案发现场,除了鹞子岭三人和胭脂之外,还存在着另外两个人。
而这两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整个案件背后的真凶!
此外据捕快说。
罪案现场还发现了一些物证。
“什么物证?”
夺命书生钟易侧目望去,冷冽的目光简直快要凝成冰霜。
只见老者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片染血的布片,交到对方的手中。
“这是何物?”
“此乃灵州城绛云轩的特制的布料,除了京畿要地的王公贵族,只有新月剑派才有资格使用。”老者似乎话有所指。
接着又说道。
“我打听了一下,这种布料一般用来制作外峰弟子服饰所用,且每人只有一套,没有多余的用来替换。”
“我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杀了我的人就必须用命来偿。”
夺命书生浑身杀气逼人,当即拍案而起,拿起桌上的宝剑,就要破门而去。
“老爷切不可鲁莽行事。那外峰弟子少说也有三千之众,其中多是武林巨擘和王侯将相的子嗣。而且他们就居住在新月峰脚下,如果您贸然前去,无异于向新月剑派宣战。”
老仆连忙拦住对方安抚道。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难道就这样算了么?日后我还怎么在江湖上行走?”
对于一个禁脔的死,钟易并不是十分地在意。女人就像衣服,没了还可以换。只是他平生最爱惜自己的名声。
一想到这件事,很可能对他造成极坏的影响。
他就怒不可遏!
因为在他看来,声名即是生命。
“再有半年,就是新月派一年一度的拜剑大典,到时候顺利入围的记名弟子都要身穿白袍,在祖师像前顶礼膜拜。我想那个人必定也在其中,只要让我们找到他,自然有一千种方法,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那老仆在一旁出谋划策,渐渐平息了钟易心中的怒气,却又想出了一条更加歹毒的诡计。
“我权且听你一言吧!不过为了转移人们的视线,是时候出去走动走动了。你们这群狗奴才,快去把我的汗血马牵过来。”
老仆问道:“老爷您要去哪里?”
“你难道不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么?我钟易太久没活动了,有些人恐怕早就把我抛在脑后了。我的剑该出鞘了。”
……